自從被迫叫出那聲羞恥的「汪」之後,薛棠的人生從此跌入了谷底。
其實他很有潛力,是被合歡宗的長老看重選撥出來的絕好苗子,他還記得剛入門時負責測試的長老滿意地端詳了他一會,語氣儘是誇讚,「此子相貌端方,身上陽氣甚濃,正適合修煉我們門派的祖傳絕學《天陽功》,以後不知要擄獲多少名門聖女的真心……」
合歡宗的人認為慾念是人之本性,不應該強行克制,所以一向很瞧不起那些名門弟子刻意拿喬的禁慾做派,明明大家都會做同樣的事情,他們只是作風稍微開放了點,卻要被當成邪門歪道鄙視。
用刀劍殺人算本事,那用美色和媚術殺人憑什麼不能算真本事,人本來就應該善於利用自己的長處。
&兔!」殷寧發出萌萌的小奶音,薛棠的身體顫了顫,兩隻雪白的長耳朵已經被揪起來了。
其實兔子的牙齒很鋒利,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殷寧才這麼點大,他完全可以咬對方一口然後趁機逃掉。
可惜,他們之前已經簽訂了不平等的契約,如果他傷害了殷寧,自己也會受到嚴重的反噬。
殷寧很喜歡毛絨絨的小寵物,所以就目前來說他的待遇還算不錯,有吃有喝,還經常被貼身抱着。
&來寧寧真的很喜歡這隻小兔子。」
楚天越看着這一幕,心裏既覺得欣慰又有點吃醋,自從有了這隻小兔子後,兒子再也沒像以前那樣黏着自己了,一有空就去擼兔子。
三天後,他們到達了楚家的所在地。
楚天越並沒有傻到大搖大擺去宗祠那邊把父母的牌位拿出來,楚家家規森嚴,子弟不得擅自離開家族,他在外面銷聲匿跡了足足三年時間,估計已經被視為叛逃的罪人。
楚天越想托人照顧兒子,然後自己偷偷潛伏進去把牌位偷出來。
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可靠的長輩,他的父親並肩作戰過的一個好友,蕭時。
蕭時曾經是一名很強大的武者,後來在一場戰亂中落下嚴重的病根,境界始終無法再進一步,心中鬱結難解,隱居於世,做一些小本生意為生。
楚天越以前聽自己的父親提起過,這位蕭伯伯曾經一箭滅殺域外的凶獸,實力很是強悍,如果不是後來遭遇變故,本該是能和楚家的家主並肩的人物。
之前他一直不想欠人情,所以遇到困境的時候從沒有想過煩勞這位長輩,可如今只是讓孩子寄宿一晚,料想應該不成問題。
楚天越把自己帶來的寶貝藏好,只隨身帶了一些財物,抱着殷寧去找蕭時。
&越?」蕭時已經年近五十,鬢角早就斑白,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經眼眶含淚,「你這麼多年去哪裏了?我都沒打聽到你的消息。」
&伯伯。」楚天越低頭掩飾自己辛酸的情緒,「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可以進去說嗎?」
&快進來!」蕭時關上門的時候動作微微帶着遲疑,「這奶娃娃,該不會是你的種吧?」
&是我兒子。」楚天越把孩子轉過來面對着他,「寧寧,快叫爺爺。」
殷寧乖巧道:「爺爺。」
&抱着一隻兔子。」蕭時看着這童真的一幕,蒼老的面容也忍俊不禁了,「你小子行啊,不聲不響的,娃娃都這麼大了……」
楚天越笑了笑,「蕭伯伯,我有一件事想拜託您。」
&麼事?」蕭時凝了凝神,楚天越深吸一口氣,「我有點事要辦,可以把寧寧寄放在您這邊一晚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蕭時的眉毛豎了起來,「別說是一晚,就算你要寄養一年,我都能給你把兒子餵得白白胖胖的。」
&謝蕭伯伯。」楚天越心裏微松,把殷寧抱給他,「寧寧要乖乖聽爺爺的話。」
&殷寧不舍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臂,「爹爹……」
有flag!拋下孩子孤身犯險什麼的,大寫的flag!當然他知道身為爽文男主肯定是不會出事的,所以會出事的肯定是他!搞不好這個爺爺實際上是個壞人,爸爸轉身一走就把他抱去賣掉!
&爹不要走!」殷寧看到楚天越離去的背影,立刻「嗚哇」一聲嚎啕大哭,「爹爹,爹爹,寧兒要爹爹……」
楚天越聽着身後悽厲的哭聲,難受地閉上眼。
寧兒,我的孩子,爹爹這是保證你的安全,不能讓你跟着爹爹冒險……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於是殷寧哭得更慘了。
&喲,乖孩子不要哭……」蕭時這輩子都沒娶妻,一個大男人怎麼懂得照顧小孩子,他只能無奈地抱着孩子拍拍哄哄的,殷寧哭了一會,就開始揪着兔子的耳朵泄憤。
兔子: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哭了。」
趁着沒人的時候,薛棠從兔子變出了人形,一個大約十歲的小男孩,他蹲了下來,本來想摸摸殷寧的腦袋安慰,又覺得這樣的行為對於「主人」好像有點不尊重,他糾結地皺了皺眉,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別哭了好嗎?」
&態。」殷寧瞪了他一眼,把手縮了回去,「以後沒經過我同意,不准隨便碰我。」
變態……變態……變態……
雖然薛棠並不懂「變態」具體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肯定是罵人的話,他一臉受傷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剛才還揪了我的耳朵。」
其實殷寧沒什麼力氣,揪起來也不疼,他就是覺得不公平,為什麼殷寧可以隨便揪他耳朵,可他連稍微碰一下手都不可以?
&為你是寵物。」殷寧一臉理所當然,他對於想要拐騙他的傢伙可不會講什麼人權。
薛棠立刻耷拉着腦袋,>
殷寧躺回床上,「好無聊,我想要爹爹。」
薛棠跟着爬了過去,「主人別擔心,楚先生很快就會回來了。」
&你會說話。」殷寧的腳丫子在床板上翹了翹,「其實我覺得有點奇怪,合歡宗居然會收男弟子?」
合歡宗一直都是香艷的代名詞,出場必是美艷女修,他覺得薛棠的畫風不太對。
&們宗門確實是女弟子居多。」薛棠提到這點有些羞澀,「畢竟女子柔媚,天生適合修習祖師傳下來的功法,但近百年來男弟子的數目也增加了不少。」
殷寧好奇道:「你還不到十四,有什麼好學的?」
&你別誤會!」薛棠憋紅了臉,「我們宗門和別的門派一樣,都要練氣築基,你千萬別想歪。」
&來是這樣,看來這個世界還沒有太掉節操。」殷寧低頭想了想,又問他,「當世最強大的宗門有哪些?」
薛棠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因為殷寧看上去好像什麼都懂,沒理由不知道這個……
不過奇怪歸奇怪,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羅浮山和不夜宮,兩邊勢均力敵,難分伯仲。」
果然是書裏面寫的一樣,一個正道,一個邪道,分別是兩個正牌女主的師門。
嗯,書裏面只有兩個正牌女主,羅浮山的殷雪塵,不夜宮的姬長華,其他都是搞曖昧的女配,就是這麼叼。
兩邊一個仙女,一個魔女,非常符合紅白玫瑰的設定。
那姬長華不就是他未來的小媽了?
殷寧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姬長華在原著里一直倒貼男主,很好地滿足了讀者的征服欲,可站在兒子的立場上,他一定都不希望多一個倒貼的小媽啊……
不過他卻沒有料到,這番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全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捕捉到了。
魔修聚集的不夜宮內。
一顆水晶球正發出奪目的光芒。
&次收集到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看來外出歷練一趟成果甚佳,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多信徒真心膜拜着我。」
清越如泉水般的嗓音悅耳動聽,讓人光是聽一聲就忍不住在腦子裏幻想說出這話的人該有多麼溫柔。
撫摸着水晶球的那雙手也很漂亮,十指纖長得宜,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舒服……」撲面而來的信仰之力猶如潮水一樣湧入身體,那個人忍不住喟嘆了一聲,過了半響,動作卻突然一頓,疑惑地自言自語,「小媽是什麼意思?」
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他中斷了吸食信仰之力的過程,這個房間很陰森,甚至沒有點燈,他蓋上了水晶球,摸着黑走出房門,步履卻全無半點雜亂。
&主。」
&主。」
沿途一路走過,不夜宮的掌燈女婢都這麼稱呼他。
當然,表面恭敬,不等於背後恭敬,等那道身影逐漸離去後,女婢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厭惡,「雖然夜夜點燈,但少主長得未免太嚇人了點,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來,真的嚇得我神魂都快出竅了!」
&實少主如果把臉遮住,光看身形真是個美男子呢,可惜……」
&好是個男人,聽說他降生前我們宮主卜了好幾卦,卦卦都暗示是個女兒,宮主都把小衣服準備好了,結果出生那天突然天降異像,屋裏陽氣四溢,竟是個小公子,也是怪事,不過男人的外貌比起女人來沒那麼重要。」
&是在說笑嗎?少主臉上的東西,就算修為變得再高都去不掉,半夜醒來看到多嚇人,宮主都親自出面給少主介紹名門淑女,哪次不是被嚇跑的?」
這些刺耳的討論細細碎碎的,一字不漏地傳進姬長華的耳朵里,他的眼神黯了黯,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臉。
不會有人喜歡他的。
就算他把說出這話的人全部殺光,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