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有些驚訝:「這主意是誰給她出的?」
三夫人,這也太扯了吧。
「總不至於是沈青音吧?就沈青音那個腦子,她能管好她自己就不錯了!」沈青桐道。
木槿雖然和臨川公主一共也沒見過幾次,但是對那小公主的印象卻是不錯的。
她想了想,道:「那王妃要給莊嬪娘娘提個醒嗎?」
沈青桐看她一眼,沒說話。
沈家的這些人,總是不消停,喜歡出這些么蛾子。
本來她是不願意管閒事的,可有時候又總覺得作壁上觀有點說不過去。
沈青桐有點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沒事!暫時也不着急,臨川公主住在宮裏,就算林氏有點兒什麼想法,她的手也伸不進宮裏的。」
木槿的神色凝重:「除夕的國宴」
「唉!」沈青桐嘆一口氣,「到時候再說吧!」
一行人回了王府。
這天西陵越回來的早,已經在家了。
沈青桐回去的時候,他正坐在屋子裏,對着敞開的房門看掛在廊下的那隻鸚鵡,似乎有些失神。
沈青桐有些意外:「年關了,朝中不是許多事情要處理嗎?」
西陵越聽了她的聲音,這才收攝心神,朝她看過去。
「明天小年,本王休沐,帶你去皇覺寺上炷香!」西陵越道,明顯也不是個商量的語氣。
沈青桐想也沒想的點頭:「好!」
她進了屋子,木槿把她的大氅接過去,掛在屏風上,轉身出去泡茶。
沈青桐走過去,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西陵越道:「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回沈家了?」
沈青桐道:「我不時的回去看一眼,總好過等着他們來找我!」
他和沈家那些人關係不親厚,這一點她是從來都沒瞞着西陵越的,西陵越也不是看不出來她對沈家人的厭惡,可是老夫人不會撒手放開昭王妃這棵大樹的,沈青桐這個看似雷厲風行的女子,偏偏這個時候不夠果斷,居然還肯花心思應付他們。
西陵越沒再說什麼。
小年這天,朝中其實是有別的祭祀禮儀的,不過都不是什麼大場面,西陵越沒去,也不會有人刻意的找他。
一大早,這一次他倒是一改平日裏招搖過市的作風,連親王的儀仗都沒帶,只讓周管家準備了一輛外表看着樸實的大馬車,帶了幾個喬裝的侍衛就出城了。
沈青桐上車的時候才覺得有點奇怪,動作頓了一下,先上車的他已經伸手出來,「走啊!」
沈青桐趕緊收攝心神,伸手過去,被他拉上了車。
一路上,沈青桐的心裏都有種怪異的感覺,一個疑問在舌間轉了幾個彎,只終究,她也還是沒開口。
她不說話,西陵越自然也不會主動找話來和她說,就從身後的柜子裏隨便扯了本書出來慢慢的翻。
因為這天是小年,外出進香的人並不多。
馬車一路上平穩的前行,微微顛簸着,有微光從旁邊窗簾的縫隙里偶爾照射進來,那氣氛,卻是莫名的靜謐又安寧的。
他們起了個大早,所以進寺的時候時辰尚早。
皇覺寺是皇家寺廟,皇帝偶爾也會御駕親臨,對於寺里的和尚而言,西陵越的臉孔可不算陌生。
只是以前他但凡過來,就算不是伴駕而來,也是前擁後簇的排場很大,今天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來了,大門口負責接待香客的小沙彌措手不及,一見他,扭頭就跑進寺里去跟主持方丈稟報去了。
西陵越也沒攔着。
沈青桐皺眉,這才覺得不妥。
她扭頭,仰着臉去看西陵越:「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西陵越微微側目,俯視她的面孔。
這山里,冬日裏的風格外淒冷些,掠起她鬢邊碎發。
少女的容顏清麗,肌膚賽雪,一雙眼睛,眼波微盪,內里光彩,灼灼生輝。
他抬手,把她耳際一縷髮絲繞到了耳後,淡淡的道:「沒關係,等太子的人聞訊趕來,咱們已經回程了,走吧!」
他伸手,握住她袖子底下的手指:「不過既然來了,還是要去和方丈大師打個招呼的!」
他牽着她的手,往裏走。
沈青桐的個子,在同齡的女子中間不算矮的,只偏瘦,這時候縱然裹着厚重的大氅,走在他身邊,也已然顯得嬌小。
這寺里的路,西陵越是很熟的,帶着她輕車熟路的在僻靜的石板路上穿行,過了大雄寶殿,又穿過兩道門,剛好就和從裏面迎出來的主持打了個照面。
西陵越只道下午還有事,打了招呼之後就帶着沈青桐單獨走了。
出家人到底不似下頭的官員那樣誠惶誠恐的急着巴結權貴,所以西陵越既然說是不用人跟着,主持也就沒有再管她們。
大雄寶殿的後院,有一處專門的偏殿,是供奉長明燈的地方。
兩個人在前殿拜佛燒了香,就轉去了後面。
殿門之外,西陵越頓住了腳步道:「本王就不進去了,在這裏等你!」
小年的這一天,是沈競的死祭。
多少年了,沒有人在沈青桐面前刻意的提起。
沈青桐的心情不好,說不上是難過,畢竟父親已經逝去那麼多年了,可就是因為她對此事長久的不能釋懷,所以每每想起此事,心情就格外的不好。
西陵越鬆開了她的手。
沈青桐沉默着,低着頭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的轉身。
她抬起眼睛看他,明艷的陽光下,眼底的閃爍的光影複雜。
西陵越沒說話,面上是他慣常的冷漠和高貴的表情。
短暫的對視之後,沈青桐默默地轉身進了那間大殿。
木槿這天也沒有跟來,她一個人在那殿內滯留的時間也不是很長,無非也就是少一炷香,再添些燈油錢,打點好寺里的和尚,也就出來了。
西陵越一直站在院子裏等她,見她出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上前一步,又把她的一隻手抓在掌心裏,牽着她轉身往回走。
走了兩步,院子外面剛好一個中年和尚迎了過來,雙手合十的見了禮道:「王爺,王妃,已經晌午了,二位舟車勞頓,禪房那邊素齋已經備下了,請二位貴客用了午膳再下山吧!」
這本來就是寺里的禮節,其實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別有居心。
沈青桐道:「不了,多謝方丈好意,年關將近,府里諸事繁多,我們要急着回去!」
他們今天輕裝簡行,誰知道西陵鈺的人會不會聽到消息趕過來。
那合上倒是也沒勉強。
兩人從寺里出來,直接就上車原路下山了。
馬車上,西陵越仍是和來的時候一樣,悠閒地百~萬\小!說,沒什麼言語。
這一上午,沈青桐雖然也是不聲不響,但是內里情緒卻是波動很大。
她的心緒起伏,緩了半天,終還是抬頭朝對面的西陵越看過去,遲疑道:「你怎麼知道」
當年沈競死在北疆,屍骨也是和一起遇難的三千士兵就近在那邊掩埋了的。
他的陵寢不在京城附近,據說最初的時候皇帝也十分厚待沈家,但是隨着時過境遷,他反而是被人都遺忘的徹底,就是沈家老夫人,也因為那些隱秘的原因,不怎麼提起這個兒子了。
西陵越放下書本,往身後的車廂上一靠,仍是神情語氣都淡淡的道:「依稀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你有些神思不屬,就叫人去問了一下!」
他這種人,是不能指望他為了一個素未謀面,又是死了許多年的老丈人痛哭流涕,表達哀思的。
而去年的今天
正是他從北疆的戰場上凱旋迴泗水城的那天,那天沈青桐也什麼都沒說,他進城的時候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可就是馬背上要要逼近的那個過程,他也是注意到她臉上反常的落寞和過度失神的狀態。
沈競的祭日啊。
這麼多年了,還有人記得他,多好!
西陵越也沒有炫耀什麼,轉頭去看車窗外搖曳的風景。
馬車裏的氣氛,一如來時的靜默安逸。
許久之後,沈青桐終是如釋重負的輕聲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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