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長長的吁了口氣,整個人就好像一個壓抑的老太婆突然因為念頭通達而變得年輕,變得神采奕奕的吳清波,方昊天的臉色卻是有點陰沉,有着一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之感。
怎麼回事?
方昊天聲音有點冷,對吳清波說道:這樣的貨色你居然一忍再忍。我見過的浣花劍門弟子沒有一個像你這麼軟弱的。
吳清波聞言臉色驟白,趕緊說道:弟,弟子不是軟弱。華家是南都城第一大家族,我們浣花坊想在這裏做生意多少要照看華家的臉色。他是華家的大少爺,我,我不想……
不想理他,就由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騷擾你,一次又一次的出言傷你?方昊天冷冷打斷吳清波聲音,如果為了生意就讓門下弟子如此忍氣吞聲的話,那還是忠義無畏,誅魔除奸,死而後已的浣花劍門嗎?需要讓弟子委屈求全才能做生意,這生意我看不用做了。
吳清波頓時淚流滿面。
一直的忍讓,讓她的內心憋屈無比。但大掌柜邱必安卻還勸她以大局為重,讓她繼續忍着。說真的,她對師門要說沒有生出一點怨言是不可能,她覺得師門太勢利太不關心門下弟子太薄情了。
可是現在小祖師的話等於表明了師門的態度。
師門是關心門下弟子,特別是她這種被外派的弟子的,是不希望大家在外面受委屈的。
因為外派弟子受委屈,實際上就是師門受委屈。
小祖師,是弟子愚鈍,不懂得忍讓也是對師門聲譽的一種玷污,弟子給師門蒙羞了。
吳清波聲音哽咽,淚如泉流。
看着這麼一個大美人在自已的面前哭得噼里啪啦,方昊天不忍心再斥責她,聲音緩下說道:別哭了,你也是迫不及已。你的忍讓也從側面證明了你是一個識大體,能從大局為重,本心也是為師門的利益着想,怪不得你。但你的表現已經超過了忍讓的底線。你這已經不是忍讓,而是為利屈志。我希望你記住,人在世,不管做什麼事,可以適當忍讓但絕不能讓自已委屈,更不能為利而屈志。
吳清波嬌軀微震,恭聲說道:弟子謹聽小祖師教誨。
看着吳清波真似一個恭敬聽教的小弟子,而自已又好像真的是一個嚴肅老邁的老祖師,方昊天突然覺得很滑稽。
噗!
方昊天無法再繃着臉,無法再嚴肅而笑出聲來。
方昊天突然笑,吳清波有點愕然。
方昊天笑道:不說這些了,搞得我很老似的。實際上我真不是你們的祖師……不說了,說這個沒用。現在你跟我具體說說華宗的情況,我說的是華家的實力情況。
雖然第一次見華宗,但方昊天已經知道華宗這樣的貨色在這裏吃了虧後肯定不會善罷干休,肯定會帶人來找麻煩。華宗的實力微不足道,關鍵是華家,他要了解一下華家的實力情況,免得吃了知敵不清的虧。
方昊天也知道自已的行為是有點魯莽了,肯定給浣花坊帶來了大麻煩。一個不好,浣花坊就有可能關門倒閉。
但方昊天不後悔。
浣花坊倒閉又如何?
浣花坊可以倒閉,生意可以不做,浣花劍門的人絕對不能再受委屈。
也許方昊天此時都還不知道自已的心態在發生着變化。
雖然他覺得自已真不是浣花劍門的小祖師,也覺得自已不是浣花劍門的人。可是他在不自覺中已經擔起小祖師的責任,擔起了浣花劍門一員的責任。
吳清波確實是生意上的好手,再加上她的美麗多少也是招攬生意的大優勢,所以南都城浣花坊就是她到來後生意才有起色,可說是到了現在已經到了火爆到的地步。
生意上的好手,又怎麼會是反應遲鈍之人?
吳清波馬上冷靜了下來。
華宗是什麼人,她更清楚。打了這個傢伙,肯定不會善罷干休。以華家的護短以及對這個大少爺的寵溺,打華宗簡直就是打整個華家,所以讓方昊天了解華家的實力是必須的。
當然,方昊天說他並不是浣花劍門的祖師,這一點她當沒聽到。
師門有門主親諭傳下,浣花劍門弟子見到方昊天都要尊其小祖師,都要執弟子禮。
誰不遵諭,視為叛門論!
這一點吳清波不敢有忘,更不敢有違。
華家……
吳清波稍微沉吟後說道:據我了解,華家的第一高手是元陽境五重……
吳清波。一聲低沉的怒喝聲驟起,只看到一個老者突然從一間房間衝出,一臉怒容的吼:你給我過來。方昊天的眉頭立馬微皺了一下,臉有不喜之色。
他就是大掌柜。吳清波看到方昊天的臉色不對,趕緊澀聲道:他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人……
狗屁大局。
方昊天突然冷喝,舉步向前走去。
吳清波為小祖師很沒有祖師風範的爆粗而一臉愕然。但隨後看着小祖師的背影,她抿嘴一笑,嫵媚眾生。
小祖師,很好。
有這樣的小祖師,浣花劍門大幸。
吳清波不敢讓方昊天行衝進房間。她看得出方昊天為邱必安居然為華宗向她暴怒而不喜,她擔心方昊天一進房間就揍邱必安。於是她到了門口時也顧不上對小祖師的無禮,顧不上有逾越之嫌就搶先進去。
這是邱必安平時處理浣花坊事務的地方,但佈置很簡陋。裏面只有一張大桌子,桌子後面有一張大椅子。
大桌子上右半部摞滿了過米高的帳本,可見邱必安是一個勤務之人。大椅子正對面的桌面上擺放着幾張散亂的帳本,明顯是邱必安剛在看帳本,但突然得知華宗被打的事後隨手將帳本丟在桌面上的緣故。
邱必安並沒有坐在他平時坐的這張大椅子上,而是站在大桌子前面,正一臉怒容。
邱長老。吳清波一入門便急着說道,你聽我解釋……,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她是按師門輩份稱呼邱必安。
你不用再解釋,你馬上拾包獄走人,帶着你的相好走人。邱必安臉色鐵青吼起道:華宗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吳清波,你竟然敢打他,你覺得我們的生意還能做嗎?你知不知道你的衝動給浣花坊帶來什麼後果?你馬上給我滾回師門請罪,馬上。
邱長老,我……
吳清波大急。
方昊天的臉色徹底冷森,冷聲道:好威風的長老。你眼中除了生意之外還有同門晚輩的關愛之情嗎?
混帳東西,你眼中還有尊長嗎?你跟清波好我不攔你。但現在你們闖下了大禍,你還想我留吳清波下來嗎?邱必安一臉怒色,毫不猶豫的怒斥方昊天,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你是清波選的,我不好說什麼。滾,快點滾,馬上給我從後門滾出南都城,滾回師門去。
……
聽到邱長老當面斥方昊天不是好東西時,吳清波嚇得呆住。
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快點給我滾?邱長老暴怒中哪會多想什麼,更不可能從吳清波的呆滯中想到什麼,而且他也不可能想到小祖師會突然來到這裏,他繼續咆哮:你再不走的話,信不信我打斷你們的腿丟你們出去?
邱長老,我不走。
吳清波醒過神來,臉上浮現倔強,他不是我我的相好,他……
滾,快滾。邱必安很暴怒,也很暴燥,他不想聽任何解釋,大手揮着怒吼,你快走,你們快點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你們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無情,我,我會提着你們的頭去華家以保浣花坊的生意。
你……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吳清波見她一向尊敬的邱必安竟然如此不講理,說出這等無情的話,她覺得一股熱血沖腦,突然怒了。居然忘了將方昊天的身份說出來。
可是這個時候方昊天他突然雙眼眯起,盯着邱必安。就好像他的雙眼目光是兩把利劍,想刺穿邱必安的身體。
你,你快滾……你不滾的話我真打死你。
邱必安見吳清波居然倔起跟他叫板,他憤怒的揚起了巴掌。
吳清波俏臉揚起,一臉是淚但倔強道:邱長老,你是長老,你有權打死我。但我不服氣,我堂堂浣花劍門弟子如此忍氣吞聲本身就是對師門的不敬,對師門聲譽的玷污……
胡鬧。邱必安看上去更焦急了,他再度急急打斷吳清波的聲音,你懂什麼?你快走。如果你還當我是長老的話就趕緊走,這是我的命令。從後門走,快。
說完,這一次他乾脆撥劍,殺氣騰騰。
邱長老。吳清波雙拳緊握,傲然揚臉,來吧,長老的劍請從我的脖子划過,這樣我就不用再忍氣吞聲了……
你……
邱長老持劍的手出現顫抖,你,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你怎麼就不走,滾,滾,快滾,別逼我殺你……
夠了!
方昊天陡然大喝。
他的聲音很大,震得邱必安和吳清波都一臉震愕的看着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方昊天向裏面走去,徑自坐到平時邱必安才有資格坐的那張大椅子上,說道:你們都別鬧了。我們浣花劍門根本就不怕華家,你們用得着這樣嗎?
我們浣花劍門?邱必安微怔,然後疑惑的看着方昊天,道:你,你也是浣花劍門弟子?
吳清波也反應過來,同時也醒起還沒給邱必安介招方昊天的身份,趕緊說道:邱長老,他……
不用等吳清波介紹了,邱必安突然渾身一震,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震駭。
他現在稍為冷靜後終於醒起,眼前這個自稱是浣花劍門的人,但敢大逆不道坐到他位置上的年輕人太眼熟了,跟那一張畫相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