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雖然未見裴旻動武,然先前那一劍的風采,儼然讓他意識到裴旻這個關中第一劍絕非是浪得虛名,至少比他更是厲害!
裴旻笑道:「張老哥的酒友,便是我裴旻的酒友。李兄今夜便住我府上,我府中別的沒有,就是好酒管夠。上至宮廷佳釀,下到百姓奇珍,近至關中玉浮梁,遠達西域葡萄酒,應有盡有。」
李白無愧是酒中八仙,但聽此話,神色以是迫不及待,也不客套,一口應下:「恭敬不如從命。」
「不過在喝酒之前,還需以正事為上。」裴旻看了一眼周邊的環境,道:「可否與我去府衙一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西域馬賊為何來鄯州,那巨漢似乎跟馬賊不是一夥的,他們暗中儲備米糧,意欲何為?」
李白道:「巨漢到底是什麼人,並不清楚。禿鷹的情況,白略知一二,若能對國公有所幫助,定當知無不言。」
裴旻讓人給王之渙、李白準備了一匹坐騎,三人返回了節度使官邸。
李白也向裴旻、王之渙說明了情況。
原來李白出蜀北上,正逢隴右大旱。面對天災,李白亦是無能為力,更不願在這個時候打擾一心為隴右百姓謀福的裴旻,便往西方行去。
李白先人與隋末年間罪徙西域,出生於碎葉城。五歲那年,方才遷途蜀中巴西,幼年懵懂記憶,依稀有着碎葉城的點滴風貌,甚為懷念,遂然仗劍西行,過張掖、入酒泉,一覽西方獨特的人文風貌,順便開闊靈感作詩自娛。
行至沙洲敦煌附近,李白遇得五六人強掠婦女,仗劍相救,殺得四人。
「白此生最恨欺凌老幼,淫掠婦女之輩,但凡遇到,絕不容情。」
裴旻贊道:「當殺!」
唐朝雖說風氣開放,不比宋明時期保守,但是婦人受辱,必將受到鄰里異樣目光,結果同樣好不到哪裏。
換做是他,也不會有半點留情。
「待白遇殺第五人時,那人驚懼之下爆出了西域馬賊王禿鷹的名號!白出生碎葉城,兩年前父母收到遠至碎葉的消息。遠親一脈,受馬賊王禿鷹襲殺,已經斷絕。禿鷹橫行西域,惡名昭彰。如今莫名來到涼州,必有所圖。不論國讎家恨,白皆不能無動於衷,依照那賊人所言,尋得了馬賊王禿鷹的蹤跡。只是他們人多勢眾,只能一路暗隨至鄯州。」
聽李白說到如此,裴旻忍不住暗贊了一句:「好膽魄!」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竟敢跟着一夥窮凶極惡的馬賊走了一路,還沒有給發現,確實需要一些本事。
「一直到了鄯州,禿鷹與巨漢匯合,似乎再做軍馬交易。他們防衛深嚴,真實目的所謀為何,不得而知。意外聽到了王兄給巨漢那一伙人擒住的消息。王兄文採風流,白素來敬重,自然不願袖手旁觀。何況王兄是國公麾下文書,只要王兄脫困,不論禿鷹、巨漢所謀何事,都能一一查問清楚。只是未曾料到,對方回來的如此迅速,人數又如此多。虧得國公及時趕到,否則我與王兄,情況堪憂。」
聽李白說完,裴旻又望向了王之渙。
王之渙道:「屬下偶遇兩次少量購糧的路人,給神秘人打暈,擒至客棧捆縛,期間聽到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也得到一些可用的消息。巨漢那一伙人應該是突厥人,正在謀劃大事,具體什麼,尚不明確。」
「突厥!」
裴旻皺眉道:「突厥能有什麼大事?難道還有膽子與我大唐開戰?」頓了頓,他肯定的道:「這個突厥,可能不是指突厥國,而是歸附我大唐突厥人。」
因大唐的對外政策,時常會有異族人率族部歸降。
面對這些歸降的異族人,大唐的應對方式大多採取接納的手段。一方面將他們控制在自己手上,另一方面也能削弱敵人的實力,堪稱一舉兩得。
但是此舉也存有一定隱患,突厥這個民族以部落為上,以族長為尊。
族長今天說歸唐,全部落無異議的歸唐。但是哪天族長喊一聲反唐回草原,他們也不會猶豫拒絕。
王之渙眼睛一亮,道:「應是如此!突厥如今固然勢弱,卻也是北方一霸。真要是突厥國,不至於看中這一點點的糧食,唯有突厥人才有這個可能。他們聯繫馬賊禿鷹購買馬匹,又暗中聚少成多的籌備糧食。所謀之心,那是司馬昭路人皆知。」
李白聽到這裏也悟得其中緣由,怒喝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必在我們未察覺的情況下,他們還暗中準備兵器了吧。」
對于歸附大唐的異族,朝廷向來的處置方法是將他們安排在邊防線之內。他們想要回歸草原,必先通過邊防線。
唐軍顯然不可能讓他們從容離去,屆時必然引發一場破圍戰。
一般而言,他們多是準備在先,而唐軍倉促應戰,臨時臨急,自然會疲於防備,給突圍倒還好說。可氣的是有些過激的,將唐軍的腦袋砍下來作為進獻突厥可汗的禮物,以表對突厥的忠心。
裴旻見李白一臉憤慨,知這位未來的偉大詩仙可是一個十足的憤青少年,笑道:「無妨,虧了你們。今日不論是禿鷹,還是那不知名的巨漢都在我們手上,不論他們有什麼陰謀,都將無所遁形。」
李白道:「禿鷹此人懼死,凶暴惜命,想要套出他的話來不難。只是那巨漢將生死置之度外,不好對付。」
裴旻輕輕搖了搖頭道:「這李兄弟可就不懂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死不能。在御史台待的幾年,讓我明白了能夠痛快的死,是多麼幸福的一個道理。」
李白莫名覺得脊背有些發涼,不再問了。
「好了!」裴旻起身道:「季凌,你暫時提我招待李兄弟,我去牢房親自看看他們到底耍的是什麼詭計。」
季凌正是王之渙的字。
說着裴旻又對李白道:「等我回來,我們痛飲一方,試試你的酒量如何!」
李白豪氣干雲的道:「願陪國公,一醉方休!」心中卻想劍比不過,喝酒還喝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