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經意間提起王八,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烏龜綠楊。
原本有些曖昧的氣氛頓時消失,她心頭瀰漫起一股傷懷。
那隻原本已經死掉了烏龜,在第二天他們準備給它找個地方安頓的時候,突然發現找不見它了。她不知道它是不是又活過來了,或者是被什麼東西叼走了。當然,牧青山也仔細檢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並沒有發現老鼠什麼的。
她也就只好安慰自己它還活着,她想它大概是順着窗戶爬出去了,它有一次不也是自己在窗外發現他的麼,甚至於她特地在窗台給它留了一條縫隙,以防它萬一回來了,爬不進來。
「怎麼了?」察覺到她突然低落下來的情緒,千宜春收起臉上的嬉笑,有些不解的問道,難道是自己逗得太過了?讓她生氣了?但是也不像,她生氣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沒事,吃飯吧。」她語氣低沉,不想多說一句話。
「小春兒,你有心事!」千宜春肯定的道。她一定是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想起來了什麼,或者剛才自己那句話觸到了她的心事的梗。
牧聽春起身做回自己的位置,對小綠楊,她雖然養的時間短,但是每日的陪伴卻是讓她很窩心。
「沒事,你快些吃飯吧,吃完飯我想回家了。」也許今天小綠楊突然就會回來了呢。
千宜春不再試圖從她口中探出什麼,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眼,「小春兒,我說過,不管有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的,而不是這樣什麼都不說。」
「千宜春,你要是不吃了我們就走吧」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傷感的一面,更何況,小綠楊是自己的寵物,跟他無關。
一路上,兩人之間話少之又少,不,是牧聽春壓根沒有再說話的打算,千宜春想說些什麼逗逗她開心,在她涼涼的撇過來一眼後,他很自覺的閉了嘴巴,無妨,他還有後招。
千宜春安靜得開着車,車速不疾不徐。華燈初上,牧聽春也安靜看着車窗外快速倒過的景色,路上的行人匆匆,車輛匆匆,似乎每一個人都在趕着時間。
頗具動態的千般景色。
挺好車子後,牧聽春卻是扭頭轉向正在解開安全帶的千宜春,「千宜春,我今天想靜靜。」
她說的一本正經,卻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單純的自己一個人靜靜」
剛碰觸到安全帶的手,僵在原地。
牧聽春這是在拒絕自己跟着她回家麼?所以,她剛才的失落是來源於自己?
他不由的仔細的把吃飯時候的所有的細節都一點不漏的像是看電影般的在自己腦中回憶一遍,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如果說是因為自己說她誘惑自己,那也不像,她雖可能不會喜歡這個用詞,但也不會情緒轉換這麼大,明明,上一刻她還在跟自己爭論着這一個事情。
爭論,他反覆的想像着最後幾句的對話。
好像是從她突然脫口而出的話開始,她便突然有了變化的。
「說話不算話,祝你變王八!」他耳邊似乎還能清晰的聽到她略帶不滿且又有些撒嬌口吻的順口溜。難道這句話,還有什麼歷史不成?她也對別人說過不成?
他腦袋中的思維快速的運轉着,想到這樣一種可能,他突然有些吃醋。
但是,她也很少這麼認真的跟自己強調一件事,他決定尊重她的決定。
「好。」雖是如此,他還是繼續了解開安全帶的動作,「送你到家門口,我便離開。」他低聲說着。
牧聽春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沒有想到他卻是這麼容易便答應了自己,她有些詫異的看着他,眸光中有些深深的疑惑。
「我尊重你的決定。」他也正色的告訴她。
她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習慣了他霸道的一面,突然變得這麼尊重自己,她一時有些不適應。
千宜春卻是不動聲色的安靜的看着她,許久,見她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但是什麼事,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好麼?不要一個人扛着。」
車窗外的夜色靜謐中又隱隱的蟄伏着莫名的悸動,牧聽春的眸光閃閃,轉眼望去了遠方。「你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一切對話到此結束。
千宜春也隨着她下了車,關上車門的時候,車外的寒意也緊隨着朝她襲來,她緊了緊衣裳,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千宜春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在準備伸手識別指紋開門的時候,千宜春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她一愣神,有些僵立的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男人。
他走上前,輕輕的在她額上輕吻,「晚安。」
他的眼底有着濃的化不開的關懷,還有絲絲的柔情,像是要溢出來似的。
「晚安。」她小聲的回應了一聲。
紀家的晚宴因為易薩薩的到來,變得格外的「熱鬧」起來。
紀年神色如常的看着神色各異的眾人,不由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怎麼,要對易薩薩擺譜麼?他請她來可不是要她來看他們的臉色的。
她竟然敢瞞着自己一聲不吭的跑回來,還在寒風中等待一個男人,這讓他如何不氣?易瀟瀟雖然不在了,但是自己當初承諾過是要照顧好她的當然會盡力的照顧好她。
她這麼不聽話,卻還振振有詞,翅膀硬了?可惜,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時的反抗而已。
他請她來是想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一直按着自己的安排,平安走完這一生的,至於愛好興趣?呵呵她不是瀟瀟,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你們說,如果,人要是不會說話了,會怎麼樣?」他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原本等着易薩薩出醜的眾人頓時只覺周邊空氣冷了下來。
不會說話了,只有兩個結果,一種是永遠開不了口的,一種的再也沒有機會開口的。不管是哪一種,對於他們都不是好結果。
餐桌上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改作默默的盯着易薩薩看。
從易瀟瀟出事以後,易家幾乎要與紀年老死不相往來了,後來沒有多久,易家二老雙雙過世,便只留下了易薩薩一個人。紀年頂着姐夫的名號把她送到了國外,從此,他們便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易薩薩的任何事情。
今天紀年回來吩咐廚房要為易薩薩接風,着實驚到了一票人。
等待着看好戲的眾人伸長了脖子等待着易薩薩的到來,七點一刻,她準時的出現在紀家,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即便幾年過去,她還是清楚的記得紀家的晚飯時間是七點一刻。
飯桌上有些壓抑。
她食不知味的胡亂的嚼着口中的飯菜,一語不發。
紀東陵雖然不喜歡易家的小孩,但是卻是還要顧及大家長的面子。這會見易薩薩埋頭吃飯,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更加不高興了。他佯裝關心的打破這怪異的氣氛,「不知不覺,薩薩出去也有幾年了吧,這幾年在國外生活的可還好?要是有什麼困難,儘管跟你姐夫說。」哼,姐夫,易瀟瀟不過是一個女朋友而已,卻硬是讓紀年在她死後的紀年都不得安生,還要頂着姐夫的名頭,幫住她們易家的人,當初他就不喜歡易家的女人,表情一片清明開朗,骨子裏卻是狡猾多端。
如果自己當初再多反對一下,根本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跟紀年年紀一樣大小的男人,哪個沒有成家生子,紀年卻是到現在連個女人都沒有,這讓他如何不恨?
「謝謝紀伯伯,我在國外很好,姐夫的人把握照顧的很好。」她垂眸低眼,佯裝認真的回答道。「姐夫每次考慮的很周到,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對話到了這裏,他便不願意在接話。連續說了兩句那就好後,他索性不再開口。
易薩薩也懶得開口。
韓玉卻是沒有那麼好說話,原本剛才她便想插嘴說上幾句的,但是紀東陵正在說話,她也不好意思插嘴,這會見紀東陵沒有了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逮着機會,幽幽的道:「薩薩這幾年出落得越髮漂亮了。也不知道將來誰家的小子有福氣,能娶到我們薩薩。
唉,要是紀年再年輕幾歲,我可這要提前把你預定了,可惜」
末尾一句,成功的讓易薩薩跟紀年都變了臉色。
她雖然說的看似語氣輕快,可是易薩薩還是聽出了她的玄外之音。她分明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不要打紀年的主意,可惜後面應該是可惜啊,你是易家的孩子,尤其還是易瀟瀟的妹妹。
她心中犯恨,她易家怎麼就落在他們眼中了?沒有搶他們生意,沒有給他們添任何麻煩,只是因為姐姐被紀年喜歡了麼?只是因為紀年喜歡的女子不是他們要聯姻的對象麼?
憑什麼在姐姐為他付出生命以後,他們還能這麼一副理所當然的去怪罪易家怪罪姐姐,怪罪自己?憑什麼!心中的憤怒猶如海嘯般呼嘯而來,劇烈的憤怒讓她一時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緊握筷子的手幾乎要把手中的筷子握成粉末。
「韓姨總是愛用這種方式笑話我,姐夫可是您的心頭寶,我可不敢接手」她也不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