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在大黑的瞪視下,打電話求助了李容浩。
直到電話那頭的李容浩滿口答應一會就把烤魚送來,大黑才滿意地喵地了一聲,跳下窗台。
看到礙腳的烏龜在地面上伸着小短爪使勁翻身,卻哐啷哐啷怎麼也翻不過來的烏龜,大黑爪子一掀,就給它正了過來。
恢復到正常姿態的烏龜縮回腦袋和手腳,躲在殼裏用豆眼看着黑貓,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方善水見它倆相處愉快,大黑應該不會餓極把烏龜給啃了,就拜託大黑看着點蘭花,着手準備幹壞事去了。
大黑這種有些靈性的黑貓,自然是能感應到靈物的不同,遇到了就是機緣,圈地保護還來不及,肯定不會去破壞,方善水也沒有擔心,吃了他的魚,就是他的貓,更何況這隻債主如今趕都趕不走。
方善水先將所有的遮光窗簾都拉上,然後進了衛生間。
昨晚回來的時候,方善水將自己身上的血衣脫下,扔在一個裝水的鍍金鐵盆泡着,盆還是昨天李容浩買回來的。
這衣服上,幾乎全是史文宇的血,如今泡了一夜,衣服上的血漬已經大半入水。
方善水撈出衣服一擰,然後把衣服扔在一邊,將盆端了出去,放在客廳中,早已被他用硃砂畫滿了詭異血紋的大桌上,血紋程八卦狀向八方輔散,只中間留了個放盆的空白。
方善水點燃三隻香,朝着桌上的水盆拜了三拜,香一落桌,仿佛直接插入了桌子中一樣,竟穩穩地直立在桌面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扶着它一樣。
「天窺地視,鬼神借目。予我爾聞,魑魅張眼。敕!」
方善水口中吟念,同時,手裏令符瞬間擲入血水盆中。
紙符赫然燃起藍色的火焰,隨即就好像融化一樣,消失在水盆中。
「呼」燃香上的煙霧赫然無風自動,飛向水盆,水盆漸漸出現了一堆漣漪,仿佛一堆細小的遊魂,正穿過水鏡,去到另外的地方。
隨着水盆中的漣漪漸漸增大,血水變得越發渾濁起來,甚至漸漸出現了一些不該出現的景象。
方善水食指輕點着盆,仿佛在引導那些不停穿過水盆的游煙去找人一樣,口中反覆輕念着所尋之人的名字:「史文宇,史文宇,史文宇……」
慢慢地,漣漪漸漸散去,血盆中的渾濁澄清,水中漸漸出現了一間醫院病房的倒影,史文宇滿身繃帶地躺在病床上,赫然睜開了眼。
「醫生,我兒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還不行?」史建城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一天不見,自己本來好好的兒子就滿身是傷,氣息微弱地躺在床上,而且剛剛還有警察纏着他,說是他兒子涉嫌持兇器傷人,需要他配合調查,史建城簡直氣得想罵人!
不過民不與官斗,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地說了自己兒子這些時間的交友狀況,情緒狀況,沒敢把自己心裏有鬼的地方說出來。
史建城隱約覺得,自己兒子的傷多半是和趙柯有關,雖然他和趙柯是合作關係,但是他一直對趙柯心有忌憚、保持距離。可文宇卻看不出那小子的歹毒狠辣,只覺得趙柯厲害,就喜歡跟着人混。
史建城一開始以為,趙柯至少會看在他們是合作的關係上,不會對他兒子怎樣,現在看來是他天真了,一個連自己的親人都會下手算計的傢伙,背後又有個厲害的法師撐腰,怎麼知道什麼叫顧忌!
史建城後悔不已恨得不行,醫生看得眼暈,示意走來走去的史建城靜靜:「他失血過多,渾身多處骨折和劃傷,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在自我修復過程中,你耐心等等吧。」
雖然醫生這麼說,但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的史建城怎麼放得下心。
史建城的助理在一旁安靜地收拾房間,給急得口乾舌燥的老闆燒水沏茶,史建城卻遷怒地直接將杯子扔回給他,大罵:「太燙了,你怎麼做事的?不會等涼了再給我!?」
助理慌手慌腳地捏穩茶杯,唯唯諾諾道:「是,老闆。」
史建城揉了揉眉心,突然揮手示意助理去把病房門關上,然後就拿出手機來,正想給趙柯打電話去質問,這時,床上的史文宇突然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叫了聲,「爸……」
史建城頓時一驚,歡喜地撲到病床前:「文宇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窗簾全拉,房門閉鎖的昏暗屋子內。
在史文宇睜眼後,方善水桌上的水盆,漣漪驟歇,清晰地倒影出了醒來的史文宇,史文宇旁邊急躁的中年人,和正在關病房門的一個青年。
見狀,方善水輕敲水盆的手指停下,口中也不再念誦史文宇的名字。
水鏡中,史文宇和史建城周身都蒙了層紅光,這是水盆的血緣指引,按那紅光的深度來看,那中年人,應該是史文宇的父親。
方善水側耳過去,水盆周邊傳來一股嗚嗚嚕嚕的聲音,好像有什么小人兒在細聲說話一樣。
史文宇迷迷糊糊地閉了閉眼:「爸,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史建城激動地道:「你醒了就好,沒事了沒事了。文宇,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警察說你持刀傷人,你還記得自己幹了什麼嗎?是不是趙柯逼你做什麼?」
「趙柯……」史文宇聞言,好像有點遲鈍地在回想一樣,「我跟趙柯提起我有一個古怪的室友,丑得嚇人,臉上天天帶着個面具。趙柯聽了,就細問了我很多關於我室友方善水的事,還說他認識這人,而且這人拿了他叔公的東西,如果我要是能幫他找到那東西,他就讓他叔公教我降頭術……」
史建城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好好地在學校學本事,學什麼降頭術!這種邪門東西是你能學的嗎?連碰都不能碰!」
說到這裏,史建城又埋怨自己,「哎,都怨我,跟這種人搭上線,給你起了不好的示範。」
史文宇渾身顫抖起來,好像很冷一樣:「爸,我冷,我好冷……」
史文宇陰煞入體,剛剛醒來的時候反應遲鈍沒感覺到,這會卻骨頭縫都顫動了起來。
史建城頓時急了,趕忙致使助理去叫醫生,自己則趕緊打電話給趙柯。
李容浩提着烤魚和早飯迅速趕到方善水的租房,雖然方善水說是不熟悉附近的外賣,讓他幫忙預定一下,但是他怎麼會放過這個和世叔親熱的機會!
李容浩見門打開,立刻開心地叫道:「叔!咦?」
門後並沒有人,李容浩仔細一看,才發現下頭門縫處正給他把門扒開的,竟是一隻黑貓。
黑貓抬起黑亮的眼睛望他:「喵、嗷!」
貓……貓給他開的門!?
李容浩震驚了一下,隨即他讓自己淡定下來。
嗯,他也是跟着方叔見過世面的人了,怎麼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震驚來震驚去的,這不是顯得他太沒有定力了麼!以後方叔要是真收徒,肯定會因此給他打負面分的。
李容浩低頭淡定地和黑貓打招呼:「你好啊,黑貓,我是李容浩。」
方叔人這麼與眾不同,養只貓自然也要與眾不同。
黑貓默不吭聲地掃了李容浩一眼,似乎懶得搭理他,開了門後,給李容浩留了個優美的背影,就翩然轉身入屋。
李容浩見狀心塞了一下,也趕忙進了屋。
進門之後,李容浩發現屋裏非常暗,比玄關處還要暗了好多,越往客廳走,越有一種鬼影幢幢的感覺,李容浩不禁激動了起來!
看到客廳中,方善水站在桌子邊,似乎在認真聽什麼人說話一樣,李容浩正要叫人,方善水突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食指比了個「噓」的安靜意思。
李容浩趕忙將張開的嘴閉上,探頭看看,見方善水沒有阻止他上前,就踮着腳做賊一樣地蹭了過去。
屋內很暗,只有方善水面前桌上的水盆好像在放電影一樣發着光,李容浩瞪大眼睛看着,赫然發現裏頭的人竟還是熟人,那水鏡中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正是他老爸的老對頭史建城麼。
李容浩想要提醒方善水,但是顧忌着方善水不讓他說話的指示,憋得不行。
水鏡中的史建城,不知道在和什麼人打電話,面色很不好,一副想要破口大罵,卻不得不強行抑制自己的樣子。
沒過一會,史建城掛掉電話,似乎要離開了,對着病床上的兒子和身邊的助理開始交待事情。
這時,方善水突然拿出一個剪好的紙人來,符筆在水盆中的史建城身上輕點,李容浩明顯看到史建城扭動了一下,然後就看到方善水用那沾了水的符筆在紙人上寫下史建城三個字。
李容浩頓時眼前一亮,剛剛想要說話而不敢的憋悶,剎那間煙消雲散,心道不虧是他方叔,根本沒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完全用不着自己去提醒。
然而等方善水將紙人寫完,李容浩赫然看到了更加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見方善水將寫好了名字的紙符托在手中一吹,小紙人頓時輕飄飄的飛向了水盆,紙人沉入水鏡之下,漸漸越變越小,竟似直接從水盆中穿越到另外一個地方一樣。
李容浩看得傻眼,眼珠都不錯一下的盯着。
沉入水盆下的小紙人飄飄然飛進了鏡中世界,一直飄到了史建城身後,貼在了他的背上,李容浩甚至還看到水鏡中的史建城回了一下頭,好像有所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