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岳發現方善水突然看着門外不走了,回頭喚道:「賢侄,你在看什麼?」
方善水指了指消失在林蔭道里的車尾:「那兩個人是……」
「他們啊,不是什麼好人,一個靠炒地皮發家的土財主。前段時間暴力拆遷弄死了人,這麼大的事也不知勾結了誰竟壓了下去,說出來都污我耳朵。還想要讓我給他們製造法器鎮壓亡魂,真是做夢呢,這種早晚要遭報應的不法奸商,不要理會。」李書岳說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方善水聞言點了點頭,將車內那張囂張的臉拋諸腦後。
方善水被李書岳拉到客廳里坐下,李雲言則被打發去泡茶。
李書岳和藹地說:「賢侄,你師父跟我聯繫的時候說過,他最擔心的就是你不太接觸社會,沒有什麼同齡朋友,所以他想讓你去學校上上學,和同齡人多接觸接觸。這不,學籍我們都給你準備妥當了,就在我任教的大學,我也好就近照顧。不過我想問一問了,你自己有沒有什麼想學習的專業呢?」
「我和你師父商量的時候,覺得咱們家學淵源,學個考古什麼的,也不用擔心你的成績。但是雲言他說,你們年輕人嘛,都是喜歡什麼電腦啊、明星啊、自拍啊什麼的,別我們選了你自己不喜歡。所以學校的專業我都給你找來了,來你自己瞧瞧,這些就是相關專業的資料。」
「謝謝李叔。」方善水道了聲謝,接過李書岳遞來的資料袋。
李書岳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繼續叮嚀道:「你本身的學籍比較特殊,是掛在道教附屬學院下的,和正規高考生雖然不同,不過之前你師父已經給你交夠了贊助費,所以你進學校之後,就當自己和其他學生是一樣的就好,輔導員同學都不會對你有什麼特殊關注,你不要有什麼心裏壓力。」
「知道了李叔。」方善水點頭,表示自己很好,沒有任何心理壓力,而後問道,「我需要學習古文字,甲骨文、金文這種,不知道學校有沒有教這個的專業。」
李書岳:「那就是h大的考古專業了,古文字是考古專業必須的課程。賢侄你若要精研甲骨文和金銘文的話,最好有專精這方面的老師帶,h大里祝老頭就是這行的佼佼者,這人最是愛才,如果你能在這方面展現特長,他見獵心喜肯定收你。賢侄,你的古文字底子如何?」
方善水實話實說:「……我只會一些雲篆,其他古文字都不太擅長。」
李書岳聞言也尷尬了,雲篆那不是道教畫符的文字麼,祝老頭雖然也研究這種字體,但是他最是不屑封建迷信,拿這個去當敲門磚肯定不行。
李書岳想了想道:「要麼這麼着,賢侄你先去考古專業上着學,任何學習都得一步步來,古文字也是,等你學了些基礎,我再幫你去求一求祝老頭。」
「李叔,不用那麼麻煩。既然我是學校的學生,偶爾有不懂的,請教下老師,應該也不會被拒絕,其他一切按規矩來就是。再不濟,學校的圖書館應該也有不少資料可以查詢。」雖然李書岳是師父的朋友,方善水也不好意思這般麻煩人老人家去求人。
「好小子,人踏實。那行,過會兒我先讓你李哥帶你去學校辦下手續,晚上回來吃飯。至於祝老頭,放心,他跑不了的。」李書岳笑着拍拍方善水的肩膀,然後指使起剛端了茶過來的兒子。
李雲言有些哭笑不得,他這年紀當方善水的叔伯輩都嫌老了,結果被他老爹硬是壓矮了一輩,成了李哥。
不過李雲言也沒什麼脾氣,和氣地朝方善水笑笑。
方善水的淘寶店鋪,店名直接就叫青越觀,裏頭目前就三樣商品鎮魂符、五雷符、平安符。
平安符23張,鎮魂符85張,五雷符最少,只有3張。
因為都是在山上守棺時畫的,山中陰氣太盛,五雷符幾乎不能成型,百不成一,所以存量少的離譜。
鎮魂符一張1萬,平安符一張1萬,五雷符一張2萬,方善水自覺定價還是挺實惠的。
然而他發現,從他開店到現在一周過去了,並沒有人買……
瀏覽13,收藏0,售出0。
這是出了什麼問題呢?
符紙拍的很清晰,也學着別家賣土特產的店,把自家道觀的圖片和道籍證明都拍了上去,為什麼賣不出去呢,當初在港城,十萬一張求符師父懶得理會,全是他代筆,也賣得好好的。
本來就是聽說網店不比實體店,要儘量減價賣便宜點,沒想到便宜了十倍還是沒人買。
「方小弟,看什麼呢?」正在開車的李雲言笑着問。
方善水回神,答道:「李哥,我在看我新開的淘寶店,不知道為何沒有生意。」
李雲言:「新店一般都這樣,買些廣告位推銷推銷自己,弄個促銷包郵活動,慢慢就有生意了。你哥……呃,你大侄子他就喜歡搗騰這些,還有個皇冠店鋪呢,回頭我讓他給你傳授傳授經驗。」
方善水一想,是啊,他沒有買廣告,自然沒什麼人能看到。
瀏覽的人都那麼少,需要並會花錢買的肯定就更少,只是他錢不多了,也不知道夠不夠買廣告的。
「謝謝李哥。」方善水認真地和李雲言道了聲謝,開始考慮起廣告的事。
李雲言笑了笑,正要再說什麼,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說什麼,青花大罐?八成幾率是元青花真品!?」李雲言頓時不淡定了,他爹李書岳是賣風水法器的,但他卻沒繼承他爹的衣缽,反而去搗騰起了古董,在徽城古玩街有一家雅今齋,業內名聲還行,在徽城的古玩街也算中上一流,但是元青花這種大開門物件,還真沒收到過。
李雲言看向方善水,不好意思地說:「方小弟,真是對不起,那邊店鋪突然來了生意,我得儘快趕去。現在馬上要到學校門口了,那邊已經和你輔導員聯繫好了,要麼你自己先去報道,回頭我讓你大侄子來接你?」
方善水:「好,李哥你去忙吧。」
李雲言把方善水放在h大校門外,正要走的時候,方善水看到他印堂忽而聚起一片晦氣,驀然一愣,叫住了他:「李哥。」
李雲言有些焦急地回頭:「怎麼了?」
方善水把一張折成三角狀的平安符遞給李雲言:「我看你此行有些不順,這個你拿着,以防萬一。」
李雲言一愣,雖然他父親是賣法器的,但他對這些其實並不怎麼相信,因為父親那裏遇到的一些真實例子,他勉強能把風水、法器當做一種磁場科學解釋,然而方善水這似乎看一眼就知人吉惡的本事,那就不在他能解釋的範圍了。
方善水見李雲言拿着紙符發愣,又囑咐了句:「放身上,不要扔在一邊。」
「哦……好,方小弟你快去報道吧,這符我一定好好拿着。」李雲言回神,趕忙答應了,管他是信還是不信,人家孩子的心意最好不要辜負。
方善水和李雲言分開後,很快找到了輔導員。
那名叫賀蘭的中年女性雖然嚴肅了點,但對方善水也沒什麼差別待遇。
賀蘭雷厲風行地帶着方善水交了5000學費,又領了學生卡等雜物後,給方善水一把鑰匙:「我給你登記的是c棟713寢室,你來得晚,現在只有這個寢室還有空床位。寢室里的人此時應該都還在軍訓,你可以先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不過你手上這把還是要上交的,所以你最好儘快去配一把新的。」
方善水抱着配發的棉被水桶點點頭。
賀蘭:「現在已經軍訓五天了,雖然你錯過了快一半時間,但最好還是和大家一起鍛煉鍛煉,這既是鍛煉你們的身體和意志,也是團結你們的集體和精神,本來你就來得晚,再不參加集體活動,就更不利於融入集體。你覺得吶?」
方善水無可無不可地繼續點點頭。
「那好,晚上我會和你們的教官說一聲,明天你就跟着大家一起出操吧。」
說到這個,賀蘭看了方善水臉上的面具一眼,這面具不知是何材質,看起來很是精美華麗,面具上陰刻的暗紋,在陽光下仿佛銀魚遊動,更是凸顯了方善水秀美的輪廓和青紫的薄唇,倒是很有些非主流小青年的審美。
賀蘭並不是很看得慣,抱着雙臂面無表情道:「我聽說了你的特殊情況,但是軍訓不允許帶配飾,我可能也無法說服你們的教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方善水對此倒沒什麼反應,很好說話地表示理解,他帶面具從來不是嫌自己太醜,而是怕嚇壞人。
賀蘭走後,不知何時從背包鑽進了桶里的黑貓,頂開桶上的棉被,朝方善水「喵」了一聲:餓了。
方善水一聽這聲音,下意識就想起了自己的又扁了四分之一的荷包。
……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