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武悅打了足足三個電話,每次都是響了十聲後自動掛的,她並沒接。
我心說這丫頭瘋哪去了?而且她這麼不接電話,我和鬍子都已經坐上到沈越市的火車了,等下車後,我倆又幹嘛去?
但我也沒太想後續事,跟鬍子一邊坐車一邊胡扯。
現在這天氣,外加我們坐的是綠皮車,裏面很悶熱,旅客們有的都光膀子了。我也是一身潮乎乎的感覺,鬍子卻有些不同。
剛開始還不明顯,最後他抱着胳膊,直冷的打擺子。我覺得不對勁,尤其就算他就算感冒了,也不能來的這麼快吧?
正巧火車上賣東西的小推車路過,我買了一個大碗面。我和鬍子都不餓,也不想吃麵。但我需要這個大碗。
我去接了一碗的熱水,讓鬍子使勁喝,看能不能有效果。
鬍子有點喝不進去,但也強行的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我掐時間看着,半個鐘頭後,鬍子更嚴重了,忍不住的上下牙打架,直念叨冷。
我把外套脫給他。我想到了那個小猴了。別看那漢子反覆強調說那猴子沒病,但我懷疑,他撒謊了。
我沒那漢子的聯繫方式,只好硬着頭皮找老更夫。
老更夫原本沒接電話,卻架不住我一個又一個的打,最後接通時,老更夫拿出咯咯笑的樣子,問我,「乖徒弟,找為師何事啊?」
我原本就覺得這老頭神神秘秘的,但沒往警察這方面想。今晚見完了那漢子,我隱隱猜測,老更夫弄不好也是個公安,再往深了說,他們更不是地市級的小警察,一定因為什麼任務,特意換了個身份,來地市級蹲守的。
我冷不丁不知道怎麼面對老更夫了,也就沒像以前那樣,急着跟他嘴甜。
老更夫也留意到我這微妙的變化了。他咳咳一頓,說行了行了,看你狀態不佳,有啥話直接說吧。
我把鬍子的情況念叨一通,尤其詳細說了他的發病表現。
老更夫聽完不以為意,還讓我放心,說今晚上鬍子啥也別干,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又活蹦亂跳得了。
我偷偷瞥了鬍子一眼,就憑他那撒白的臉色,我不信這一晚上他會好利索了。我又把那小猴說出來,擔心病毒之類的感染。
老更夫知道那猴子,對此事也沒藏着掖着,說那小猴是變異的品種,被它撓了後,會有不良反應,不過絕對不是壞事,甚至能因禍得福呢。
不等我再說啥,他又強調,說下次讓我遇到那個猴子後,也讓它撓一撓啥的,另外一定別帶鬍子去醫院,不然那些二百五的大夫會把鬍子當成重感冒患者,真要胡亂用藥,那就麻煩呢。
我一時間被老更夫說的自犯懵,隨後他掛了電話。
我只能信他的話。等火車到站後,我扶着鬍子,找個了如家酒店。
那酒店的前台,看鬍子這樣,還勸呢,也讓我倆去醫院。我繃着臉沒理她。
這酒店今晚入住的人不少,但有兩個挨着的房間全空着,鬍子的意思,這倆房間都要了,讓我跟他住鄰居。
我明白他心裏想的,怕跟我一個屋子住着,把我傳染了啥的。
我心說啥叫兄弟?平時喝酒吃飯時一叫一個準的,那就是狐朋狗友,真正遇到危險時,肯幫忙的才稱得上是兄弟。
我把這話說給鬍子聽,鬍子感動的不行了。最後我從這兩間房裏選了一個,又扶着鬍子一起上樓了。
鬍子進房間後,一點力氣都沒有,渾身軟綿綿的,就這德行,更別說洗澡了。
我讓他好好躺着,我找毛巾給他擦身子,不過考慮到他是個老爺們,我也沒伺候那麼全面,重點是幫他擦一擦被那小猴撓到的傷口。
這傷口都紫黑紫黑的,看的我直心驚。最後等忙活完了,我想洗個澡。
我剛鑽到洗手間,沒等擰開噴頭呢。電話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是武悅。我心說她真是會挑時候,但我立刻接了電話。
武悅說話有點亂,估計喝酒了。她問,「給我打電話了?」
我說是。她問啥事。我也不能把那漢子搬出來,我就找個理由,說我和鬍子把廣溪盜竊案破了,現在剛回沈越市,因為警方原來安排一個任務,我倆也做完了,過來匯報一下,也順帶着給她打個電話了。
她今晚問題真多,又問我是不是聶帥或王中舉交代的案子?
我稍微猶豫一下,說是。武悅呵呵笑了,情緒不太穩定,她罵了句,「狗屁案子!」隨後話題一轉,讓我去凱倫咖啡陪她喝酒,之後她掛了電話。
我頭次聽到武悅說髒話,這種話從她這麼個警花嘴裏說出來,確實不咋中聽,但我也相信,她是真憋不住了。
鬍子還病着,我撇下他反倒出去喝酒,這也不太地道。我又給武悅去電話,想推了。
武悅不接了。我就這麼光着身子舉個手機,又琢磨起來。
王中舉不該在她身邊,另外很可能是她自己喝悶酒呢,不然她都喝成這樣了,朋友和同事不可能不勸她。
我今晚要再不去,鬼知道這丫頭會喝成啥樣,甚至一個女孩大晚上的醉酒,也不安全。
我無奈的穿好衣服,走出洗手間。
鬍子估計是難受的,還沒睡着呢,他瞪個發呆的眼睛,直看我。
我剛剛還跟鬍子說兄弟這類的話呢,現在一看,我得給自己找個理由開溜。
我嘿嘿笑了,湊到鬍子身邊。鬍子問我咋不洗澡呢?
我噓了一聲說,「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我告訴他,我這人朋友多,剛剛有另一個兄弟,說在外面遇到點麻煩,要江湖救急,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我讓他好好休息,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我發現鬍子被病纏身後,腦子似乎反倒聰明了,他呆呆的想了想,又問我,「是武悅找你吧!」
我沒法解釋啥了,不然再聊下去,鬍子肯定說我重色輕友了。我給他蓋好被,讓他快點睡,我急忙閃人了。
出了如家酒店,正巧門口就停着一輛出租車,我上車後跟司機說,「凱倫咖啡。」
這司機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還主動問,「你確定去那?」
我心說他咋這麼個態度?但我也不想跟他多廢話,又強調,「凱倫。」
司機耐人尋味的搖搖頭,掛檔起車。我看着計價器,剛跑了03公里,而且這齣租車幾乎是剛跑到一個路口一轉完,就停在凱倫咖啡的門口了。
我算明白這司機為啥怪了。他又手一伸說,「兄弟,車費八塊!」
我認栽了,而且我覺得這司機忒不地道了也。
這個凱倫咖啡是個24小時的店,現在這時間,裏面還有三桌客人,另外兩桌都是一男一女,正聊着天呢。
只有武悅,獨自坐在一個角落中。她手裏握着半杯洋酒,在她面前,還有八個空杯子。
我心說姑奶奶啊,我猜到她喝多了,但也不至於喝這麼多吧?尤其洋酒勁都大。
我奔她走過去,還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了。
我想搶過她手裏的酒杯,武悅卻不讓,反倒趁機一口喝光。
她對着我笑了,這笑裏面,我能看出鬱悶、痛苦、嘲諷等等的味道。武悅還喊着吧枱,那意思再來一杯酒。
我對那服務員直擺手,說不來酒了,上一杯咖啡吧。
服務員冷不丁很糾結,不知道聽誰的好了。我拍了拍褲兜,又強調句,「我是來結賬的。」
這話很有威力,那服務員對我點點頭。
武悅這時又身子發軟,靠在了座椅上。我問她,「怎麼回事,喝這麼多?」
武悅盯着前方,拿出回憶樣,說那畜生真是說的好聽,要疼我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可是呢,完全都是謊話。
我試探的問,「你說王中舉?」武悅看着我,說那還能有誰?
我特想搞懂一個問題,又問,「你和王中舉到底發展到啥樣了?」武悅想了想回答,「算是男女朋友吧!」
我心說什麼叫算是?在這種事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武悅多解釋一句,說王中舉死皮賴臉的,總想跟她那個,但她一直不同意,因為她是個挺保守的人,所以她覺得,跟其它開放的小情侶相比,她和王中舉只能用算是來定義。
我點點頭,她這個解釋也能說得通。
我又順着之前的話往下分析,問武悅,「王中舉最近是不是又死皮賴臉,把你惹生氣了?」
武悅哼笑一聲,說她對這個都習慣了,也不算個事了,但那個一肚壞水的傢伙,最近不知道從哪聽到了風聲,說聶帥暗戀我很久了。他跟聶帥這幫人關係不錯,他竟為了討好聶帥,跟我說,讓我考慮跟了聶帥,他也會因此感謝我的,我倆以後要做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聽完愣住了。這一刻王中舉沒在我面前,不然我指定好好拜一拜他。我心說這種怪胎真是百年不遇,為了跟聶帥打好關係,竟連心儀的女朋友都能放棄不說,還把這想法說給武悅聽。
這時服務員還把咖啡端了上來。
這咖啡還挺熱的呢,武悅一定又把它當酒了,也不管燙不燙的,幾口喝了。
借着咖啡的刺激,武悅稍微清醒了一些,跟我說了不少話。
她告訴我,其實她也知道副局那點花花腸子,那老不正經的,總給她暗示,但她這輩子絕不做小三,也不會亂情。王中舉聽到的風聲,明顯有誤,聶帥是副局左膀右臂,所以不可能不知情。
我暗贊武悅聰明,而且我也連帶也想到,副局那幫人,別看現在風光,但都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太久了,王中舉想巴結這種人,純屬瞎眼了。
但這話我沒法跟武悅說,因為是秘密。
沒多久,武悅拿出一絲倦意,連連打哈欠,我猜咖啡勁要過去了。
武悅也一定沒啥意識了,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東一句西一句的說她還沒謝我上次幫王中舉呢,那不爭氣的被黑道的暴打,要不是我,那慫貨可能得殘廢。
隨後她又說,「心太累了,警察不好當,我想考慮換一份工作了。」
這話我曾聽阿虎說過,但阿虎這人,是個有身手有頭腦的漢子,不當警察了,幹啥都不會差了,武悅不一樣,她這麼美的長相,去哪都容易被狼惦記着,外加一個女子,換工作重新打拼也不容易。
我就急忙勸她,讓她相信我,過一段時間,一切都好了。但武悅頭一歪,壓根沒聽進去,明顯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