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鈺的眼皮微微跳動了幾下。我立刻觀察到這一微妙的變化,也跟陳法醫念叨一句。
他急忙湊過去,但沒等他做啥檢查呢,方皓鈺的雙眼猛地睜開了。
他雙眼中一點活人的感覺都沒有,死氣沉沉的。我想起死不瞑目這句話了,但那都是死前雙眼沒閉,哪有像方皓鈺這樣,死後雙眼又張開了?
這還沒完,方皓鈺也做了幾個微表情。
我有些害怕了,甚至忍不住整個身子哆嗦了一下。我還伸手遞到方皓鈺的鼻前。
我能感覺到很微弱的氣流,這是呼吸沒錯。我盯着陳法醫說,「他沒死?」
陳法醫別看是個老經驗的主兒,常年跟屍體打交道,但真遇到這種事了,他還沒我這麼淡定呢。
他哇了一聲,連連後退。也趕得不巧,他一下撞到小泵上了。這時那幾支注射器的針頭被陳法醫一拱,有一支注射器的針頭還刺到他的屁股里。
陳法醫疼的一咧嘴,急忙伸手摸去。我心說幸虧這裏面的藥劑都沒了,只是個空注射器,不然陳法醫挨這麼一下子,夠他喝一壺的。
這期間觀察區也有動靜,楊倩倩和李東全打開門,沖了過來。
楊倩倩替代陳法醫,給方皓鈺做檢查。李東則沉着臉。
方皓鈺的生命跡象越來越明顯,最後雙手都開始動了。楊倩倩下個結論,說方皓鈺確實沒死。
李東盯着陳法醫,又看了看楊倩倩,冷冷的問,「怎麼回事?」
陳法醫連說不可能,還指着那三支注射器,說這是組織上特意給的藥劑,而且大家都眼睜睜看着它們被注射到犯人體內,怎麼可能不死呢?
方皓鈺也被我們的說話聲影響到了,他拿出一臉迷茫樣兒,看着我們,也很顯然,他一時都不認識我了。
我們沒再說啥,李東對我和楊倩倩擺擺手,我們直接下了刑車。
在離刑車不遠的地方,還站着那兩個獄警,這哥倆正吸着煙,交頭接耳的聊天呢。
他們看到我們仨後,一臉詫異,也急忙撇了煙頭,跑過來。
李東讓兩個獄警快去刑車裏,防止出啥意外。
兩個獄警應聲後,迅速鑽了進去。而我趁空琢磨一番。
我懷疑方皓鈺之所以沒死,或許跟他之前研究過氰化鉀的毒劑有關。他當時或許怕中毒,服用過什麼藥物,這讓他的身體對氰化鉀有一定的抗體了。
但這麼想也有說不通的地方。楊倩倩說過,這次注射的是高濃度氰化鉀,就算方皓鈺有抗體,也該扛不住才對。
我一時間迷糊了。但我不想在這上面較真,又一轉口,問了個更關鍵的問題,「方皓鈺這次沒死,接下來怎麼辦?組織上會立刻送來新的藥劑麼?」
李東搖搖頭,說沒有備份的藥劑。隨後他又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兒,說這是他當行刑指揮官以來,頭次遇到這麼邪乎的事。
我又問,「那會不會換行刑方式?把方皓鈺槍斃了?」
李東再次搖頭。楊倩倩插話跟我說,「現在咱們做不了主,還得再次跟上頭請示才行,方皓鈺還能活一段時間。」
我想起一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方皓鈺這次,貌似可不是什麼後福,甚至在這段期間,他會更加煎熬。
過了沒多久,陳法醫和兩個獄警都出來了,有個獄警還背着方皓鈺。
方皓鈺現在被套了個頭罩,讓他看不到周圍的情景,另外方皓鈺身體衰弱之下,壓根沒行走的能力了,只能被背着。
李東帶着陳法醫和兩個獄警,急匆匆的先行離開了。
我和楊倩倩倒是沒那麼急。而且這麼一來,我知道,今天的行刑結束了,以失敗告終。
我和楊倩倩也不在這裏多待了,楊倩倩帶着我,一起往監獄的辦公區走去。
我在路上邊走邊琢磨,純屬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問楊倩倩,「方皓鈺以後會不會做豁免線人?」
楊倩倩很肯定的告訴我,「不可能。」她又解釋,「方皓鈺跟你當時的條件不一樣,而且他太罪孽深重了。」
我一想也是,這小子身上背着的,少說十幾條人命。
但楊倩倩很快又補充一句說,「咱們別多想方皓鈺的事了,組織上會有考慮的。」
我總覺得這話有言外之意。當我倆來到辦公區後,楊倩倩聯繫了一輛車,把我倆送出監獄了。
楊倩倩說她手頭工作還有很多,就不陪我了,這就回警局,而且今天可能要加班到很晚。
我幫不上她什麼忙,也本着不去添亂的態度,跟她在警局告別。
我回到住所時,鬍子還沒起來呢。我想跟他扯幾句話,就把他強行弄醒了。
鬍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問我,「方皓鈺被整死了?」
我把事情經過,簡要跟他說了說。鬍子絕對被刺激到了,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不說,還對我很大嗓門的念叨,「兄弟,這裏面有事吧,你想想,那注射的藥劑,一定有問題,很可能濃度不夠,不然就算是大羅金仙,挨了高濃度的氰化鉀,也保准魂飛魄散。」
我擺手,讓鬍子別亂說,尤其我還按了他胸口一下,那意思,有些話,你想想可以,但別嘴上沒個把門的。
當然了,方皓鈺這事,只是我們討論的一個話題,很快我倆把精力又放在別的上。
我倆新的上線是鐵驢,但鐵驢到現在還沒給我倆部署新任務。我跟鬍子說,「咱們要不要主動找鐵驢?」
鬍子跟我想法完全相左,他的意思,那驢貨不找咱們,咱們就放假,好好放鬆一下。
而且在他強烈要求下,我也沒給鐵驢打電話。
我和鬍子等到了下午,就結伴出去溜達了。我們兩個大老爺們,逛了商場,玩了街機,又去遊樂場轉了轉。
其實我倆做這些事,要被外人看到,保准覺得我們怪怪的。但我和鬍子就是想享受下生活,而且不得不說,我倆協助破案時,接觸到的街頭巷尾,都給人一種壓抑的氣氛,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可現在,我們遊走過得街頭巷尾,絕對是一片陽光和安寧。
我倆到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還去了酒吧。這酒吧是鬍子推薦的,他也沒去過,但聽說很熱鬧。
而且實際上,我們來到這裏後,我發現何止是熱鬧這麼簡單,放眼一看,全是人腦袋,都幾乎到爆滿的程度了。
我哥倆坐在一個角落裏,在勁爆音樂響起後,鬍子嗨到一定程度了,竟整個人站到桌子上跳舞。
其實他跳的壓根不好,跟個大猩猩亂舞一樣,但被他這麼一帶,也有不少人效仿着。
我倒沒這麼做,而且我還想到楊倩倩了,心說她可能還在加班呢,但她要是加班後去家裏找我和鬍子的話,我倆都不在,她別白來一趟。
我去廁所,這裏相對清靜。我給楊倩倩打了個電話。
楊倩倩的意思,有個屍檢要連夜做,所以她可能就在警局對付一晚了。另外在撂下電話前,她特意囑咐我說,「你們晚上睡覺都開着窗戶吧,不然別悶到。」
我心說這都幾月份了?眼瞅着快深秋了,我倆開窗戶睡,夜裏弄不好會被凍醒的。
我懷疑楊倩倩是不是忙的腦子亂了,才說出這麼沒邏輯的話。
這時鬍子也跑到廁所來了,一邊嗤嗤撒尿,一邊一身酒氣,紅着臉的問我,「小悶啊,外面很熱鬧,你躲廁所幹啥。你看你,就他娘的這麼點追求。」
我把手機揣起來,跟鬍子打屁兩句,又結伴出去。
我倆回到住所時,都快十二點了。鬍子喝大發了,想想也是,他紅的、啤的都整了不少。
鬍子還想去客廳窗台前跳舞呢,我把他攔住了,讓他消停點吧。
我把他強行拽到臥室里,反正又給他脫衣服又勸的,才讓他勉強睡下了。
我其實也有點累了,本想洗個澡,但懶到最後,我直接回到我的臥室,一頭栽在上面。
我睡得並不實,腦袋一直渾渾噩噩的,估計沒睡幾個小時呢,我醒了,聽到客廳里有動靜,好像有人用打火機剛點了一根煙。
我心說鬍子怎麼回事?咋又跑到客廳了?
我從床上爬下來,也因為剛剛睡姿不好,我整個身子骨都疼。
我一邊難受的活動着四肢,一邊走出臥室。
整個屋裏都沒點燈,非常昏暗,另外我穿着拖鞋,踩着地板時,發現上面很很多泥土。
我記得我和鬍子回來時,都把鞋換了,這泥土又是怎麼來的?
但沒等深想呢,客廳里又傳來喝水聲。這水一定很燙,他禿嚕禿嚕喝着,還直嘎巴嘴。
我向客廳里望了望。我只能模糊的看到,沙發上坐了個人,他手裏拿了根煙,這煙燃燒着,露出一個紅點來。
我吐槽了一句,說你他娘的不睡覺,作啥妖呢?
這人嘿嘿笑了,反說,「兄弟,我一直等你呢,怎麼才醒。」
我腦袋裏嗡了一聲,心說這壓根不是鬍子的聲調。我第一反應,糟了,家裏進賊了。
我對賊當然不會客氣,而且我也不跟他廢啥話了,這就往他身邊湊過去,想動手。
這賊似乎早有防備,他哼笑一聲,迅速站起來,也不抽煙了,對着我衝過來。
我自認自己身手還可以,對付一個賊應該不成問題,但沒想到我錯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