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的一瞬間,疾風如同萬千利刃朝着任清稍顯單薄的身體生生割了過來,激的他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任清努力地想要挺直脊背露出與以往一樣的微笑,告訴自己「我很好,可是紅透的眼角卻狠狠地出賣了他。
踏出了眼前的這扇門,任清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眼前這棟房子,然後便拖着行李箱便順着他曾走過無數次的路往下走,任憑溫熱的淚水一遍一遍沖刷着他的側臉,卻也未曾落至嘴角邊徹底乾涸,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回憶一幕幕,更是如同走馬燈一樣刺透着他已經破碎到拾不起來的心。
時刻提醒着他曾在這個房子裏他與沈則群共同生活了將近兩年的時光。
沈則群是沈氏集團的總裁,溫柔多金,為人謙和,所以不管是他還是別人,喜歡上沈則群多並無任何奇怪之處。
他也一直覺得他能跟這樣幾近完美的男人在一起一共生活,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與沈則群在一起的日子中,他努力扮演着自己該扮演的角色,不論是在工作上,還是作為沈則群的人。
他也以為,沈則群是喜歡他的。
畢竟,以沈則群的身份,只要他想,他的身邊就不會缺人,可是那個人沒有。
沈則群身邊除了他任清之外沒有其他人,正是這樣的狀態,所以他才會覺得沈則群是只對他一個人有興趣的,雖然可能那並非是很深的喜歡,可總有一天他能夠再靠近他一些。
他畢生的心愿就是開一場個人演唱會,能夠唱一首專屬的清情歌給那個人聽。
這兩年中,他也一直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
可現在看來,沈則群確實是只在意他的。
畢竟……哪裏還有比他更像林立的人呢?
到頭來,沈則群的那一句句喜歡,一場場纏綿……都不是對他說的,沖他展示的。
還有什麼比那個人踏着他的真心卻只把他當做另一個人影子來喜歡更傷人?
怪不得一年前他向沈則群告白的時候他會那樣的拒絕。
原來他任清根本就沒有這種資格!
現在林立回來了,沈則群哪裏還需要他這個贗品?
與其等着那人來踏平他最後的尊嚴,不如提前認清自己,趁早捲鋪蓋走人。
任清抹了把臉,想着離開京城前要跟他的好哥們打個招呼,這才將已經關了一星期的手機重新打開。
可是剛一開機,鈴聲便一聲一聲的在耳邊炸裂開來。
可還沒等任清看清楚留言的人是誰,那邊電話就被打通了,任清看着屏幕上「沈則群」三個字,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
可任清自認為他已經躲了一個星期,也已足夠認清自己,便是接通了沈則群的電話,想要跟對方說個明白,至少給自己留一些尊嚴。
&
&知道的,沈總。」
不等那邊沈則群叫他的名字,任清便忙開口打斷了對方,故作輕鬆道:「我知道我們的關係該結束了……沈總儘管放心,我任清絕不會纏着您。」不爭氣的淚水在此刻再一次滑落下來,卻又比挫敗多了一絲絲屈-辱的意味。
若是沈則群只是拒絕了他,甚至是與他斷絕來往,任清都絕不會絕望至此,因為沈則群確實值得更好的戀人。
可是被當做了替身,這算什麼?
誰又能在短短一周之內接受這種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呢?
任清狠狠地抹了抹眼角,又忙補充道:「哦,對了,您之前給我的那把鑰匙我放在鞋柜上了。不管怎麼說,我感謝您在那時對我伸出了援手,現在我與沈總銀貨兩訖,也就再無瓜葛,請您放心。」
電話那邊遲遲都沒有人回應,就當任清冷笑着想要斷開通話的時候,卻聽到那邊的沈則群低聲道:「任清,你真的這樣想麼……如果真是這樣,你又為什麼要哭呢?」
任清猛地擯住了呼吸,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就見遠處的坡上立着一個挺拔的身影,漫天的細雪被風帶起,一如他初次見到沈則群的那天。
乾淨、美好、高高在上。
是,終究是他太過貪心,也太過痴心妄想了。
以至於竟自導自演了這樣一出鬧劇。
正在此時,沈則群的聲音卻再次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聽起來竟有些沙啞:「任清,我有很話想跟你說,你站在那裏等着我,好嗎?」
沈則群說着便掛斷了電話,周圍的車流發出的聲響猶如尖銳的利器直刺心底。
任清看着那個慢慢走向自己的高大身影,視線再一次模糊了。
以前,就算沈則群原地不動,他也會堅定地一步一步朝着對方狂奔,他總覺得只要他再努力一點,變得再優秀一點,他與沈則群之間的距離就能縮短一些。
可是眼下沈則群一步步地向他走來了,他卻恐懼的想要逃。
說起來也是諷刺。
沈則群想對他說什麼呢?
他們還有什麼能夠說得?
說什麼?說……說林立是異性戀,說他得不到林立所以可以跟他繼續玩所謂的金主遊戲?
可是,可是……他欠沈則群的錢已經全部還清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廢寢忘食的逼着自己工作,也他絕不會厚着臉皮跟沈則群告白。
難道沈則群真的要連他最後的一絲尊嚴也給抹殺掉?
不!
他不會再給這個男人任何機會了!
絕不!
任清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開始一步步地倒退,一點一點地加快腳步。
&清!!!」
當任清轉身的一瞬間,他只聽到了遠處沈則群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視線的上方,是灰色的天空還有漫天的細雪。
任清下意識地往沈則群的方向看了過去,眼前卻徒留無邊的黑暗,再無其它。
任清試圖睜開眼睛,可是眼皮私有千斤重,墜的他眉頭緊蹙。
任清的腦子裏出現了幾秒鐘的空白,他試圖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似乎是沈則群在不遠處喊了他的名字,而他似乎是因為沒有看見紅燈,結果被車……撞了?
身體的感官在這一刻徹底恢復,隨着他的一呼一吸,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卡在他的臉上。
任清掙扎着掙開了眼睛,他的手卻突然被一個人握住了:「任寒,醒醒……任寒!」
嗯?
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還有,任寒是誰?
任清徹底掙開了眼睛,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名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女人,神情憔悴。
可看見他醒來之後,女人卻又露出了這樣心疼的神色,說話都帶着濃重的鼻音,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
這一切着實令任清摸不着頭腦。
&個…>
&寒,你嚇死姐姐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姐姐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爸媽!」
女人說着便趴在他的身上哭了起來,任清登時愣住了。
女人實在哭的太傷心,以至於任清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開口的契機,只得任由女人埋頭痛哭。
任清感覺很是尷尬,甚至他的一隻手還被女人緊緊握着。
事實上,任清很不擅長跟女人相處。
他的母親生他沒多久就死了,他一直跟着他父親生活,高中之後上了技校,時不時參加一些歌唱類的選秀,去酒吧駐唱。
技校畢業之後他本想找一份穩當一些的工作,可他父親重病,他欠了一筆很大的費用。
後來因為機緣巧合,他認識了沈則群,沈則群給予了他很多幫助,他也面試成功,簽下了江氏傳媒。
其實,在他第一次見到沈則群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他了。
再說他那時候只不過19歲,沈則群三天兩頭來探他的班,讓他產生了沈則群關心他,有些喜歡他的錯覺,之後他也順其自然的跟沈則群發生了關係。
不得不說,沈則群是個相當有魅力的人。
且不說他是沈氏集團的最年輕的總裁,似乎那個人只要站在那處,所有人的目光就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因為對方看起來是那樣的驕傲,卻又意外的沉穩,一副勝券在握的摸樣,令人仰慕。
現在想想,沈則群怎麼會對他感興趣?
還不是因為……他長得像沈則群喜歡卻註定得不到的林立。
想到以前的那些過往,任清下意識收緊了拳頭,試圖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心說這個女人或許是認錯了人。
任清不由得抬手向窗外望去,枝杈上的還留有一層積雪,今日倒也是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
任清嘆了口氣,這才稍稍動了動身子。下一瞬,任清便在那透明的窗上看清了他自己的樣子。
一瞬間,任清徹底懵了。
映在窗戶上的這張臉……他不認識!
這個人,不是他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