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珠寶太多,又帶不走,只能送廟裏去。
但金鼎廟只要金子,送之前得挑一挑,撿一撿,這事兒諸葛嬋娟和胖子都樂意干,南風樂得清閒,便與醒過來的莫離說話,確定莫離是真心想要跟着呂平川,便將其中一片龜甲的紋路畫寫下來,讓莫離收着,待他日交給呂平川,由呂平川研習之後再傳授給莫離。
莫離雖然不曾習武,卻也聽說過天書,知道學了天書就能成為絕頂高手,想到他日能夠橫行無忌,高興的不得了。
「橫行無忌不是目的,行俠仗義才是修道練武的本旨。」南風出言糾正。
「我記住了,等我練成了功夫,我就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莫離點頭應聲。
南風尚未答話,一旁的胖子就接過了話茬,「也不用故意去行俠仗義,那太假也太累了,我教你個法子,你以後長了本事,別去欺負老實人,欺負老實人沒啥意思,你就去欺負那些欺負別人的人。」
胖子說的拗口,莫離皺眉撓頭,沒反應過來。
見他這般,胖子解釋道,「誰不老實你就收拾誰,這回懂了吧。」
「懂了。」莫離連連點頭。
唯恐莫離受到了胖子的誤導,南風急忙插話,「你可得搞清楚,胖子的意思是誰是惡人你就收拾誰,可不能看誰不順眼就收拾誰,那就成禍害了。」
二人你一嘴我一舌的把莫離給說糊塗了,聽得南風言語,只是茫然點頭,怕是沒有真明白。
見他這般,南風只得耐着性子再度強調叮囑,莫離兒時不幸,包括他在內的幾位義兄都對莫離心存愧疚,過於溺愛袒護有加,天書可不是尋常武學,若是莫離學了天書上的功夫,一旦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
莫離很會說話,諸葛嬋娟也很喜歡他,見南風嚴肅的與他說話,諸葛嬋娟便藉口給莫離換藥,令南風的叮囑告誡不得繼續。
諸葛嬋娟給莫離換藥時,胖子沖南風招了招手,待南風過去,低聲問道,「你剛才給了莫離了幾張?」
「一張。」南風說道。
胖子聞言眉頭大皺,「你給長樂幾張?」
南風沒說話,他知道胖子想說什麼。
「都給他吧。」胖子低聲說道。
見南風猶豫,胖子又道,「你給的只是武功招式,又不是全部,出不了大事兒。」
「當年徐昆只演練了一片龜甲的武功招式,就成了絕頂高手……」
「他再厲害,能厲害的過你?」胖子皺眉打亂了南風的話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南風搖頭嘆氣,再度拿出兩張符紙,將最後兩片龜甲上的紋路也畫寫了下來,早些年他曾經給過呂平川三片,再加上這三片,呂平川就得到六片了。
實則他不願將龜甲紋路全部畫給呂平川並不是藏私,而是有別的顧慮,倘若呂平川得了六片龜甲,怕是連三宗掌教日後都不是他的對手了,萬一呂平川生出了野心,屆時除了他,恐怕沒人能阻止呂平川,而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兄弟反目。
待諸葛嬋娟給莫離換過藥,南風將那兩張符紙也交給了莫離,千叮嚀萬囑咐,唯恐莫離大意遺失。
金子挑出來,還剩下不少玉器銅器和珠玉,胖子將那些金子以大缸裝了,送去了金鼎廟,諸葛嬋娟將餘下那些以布袋裝了,向南風借用八爺,要將那些東西送回龔郡山洞。
「被你燒的烏漆嘛黑,還能住嗎?」南風沒好氣的說道,與此同時抓過其中一個口袋,自其中找了幾件玉器佩飾揣進了懷裏。
「說的也是,那就先找地方放着,」諸葛嬋娟伸手東指,「我聽正德說東海有很多景色宜人的海島,等你們忙完正事,咱們就自東海尋個新的住處。」
南風瞅了諸葛嬋娟一眼,沒接她話茬。
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擔心滯留時間太長會將對手引來,四人就收拾上路。
離火宮是江南七大門派之一,位於梁國中部,離建康不是很遠,下午未時,四人到得離火宮附近。
離火宮位於群山之中,最近的鎮子也在其東方兩百里外,離火宮也是建在一座山上,但山勢非常特殊,有山無峰,山體凸起百十丈之後忽然內陷,離火宮的建築環繞分佈在山頂四周,正中的凹陷區域當是一處火山口,自很遠就能看到上空扭曲空氣的滾滾熱浪。
出於對離火宮的尊重,四人就不曾直接落到離火宮山前,而是自離火宮東面三里外的山路上落下,步行前往。
離火宮屬於大派,山下有門房,南風報上了性命,請門房上山通報。
「她在不在山上?」胖子低聲問道。
「不知道。」南風搖了搖頭,他的天眼雖然能夠看到人類的靈氣修為和異類的本命元神,卻需要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
過了半柱香,山上下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離火宮主柳如煙,柳如煙是人,頭上沒有本相元神顯現,當年柳如煙是居山修為,在這幾年中其修為亦有提升,此時為紫氣洞淵,在其身後跟着的幾人當是門派重要人物,有兩個淡紫居山,餘下幾人是深藍大洞。
宮主親自下山接迎,是對賓客最高的禮遇,時隔數年,柳如煙的模樣無甚變化,神態舉止也一如當年。
到得山前,南風先行上前,與柳如煙稽首見禮,只道有事求教。
柳如煙還禮,逐一看過南風身後的胖子,諸葛嬋娟,莫離。
柳如煙的視線在胖子臉上一掃而過,在看向諸葛嬋娟和莫離時,其視線都有所停留。
為了彰顯對眾人的重視,柳如煙就請了門派重要人物一同接迎,有他們在旁,有些話自然說不得,直到將三人迎上離火大殿,閒雜人等退去,南風方才看向坐在下首的胖子等人,「我與宮主有話要說,你們先迴避一下。」
胖子和諸葛嬋娟都以為南風要跟柳如煙講說莫離一事,也不曾多想,起身告罪,然後帶着一臉疑惑的莫離出了殿門。
待三人走遠,南風剛想說話,未曾想柳如煙卻搶先開腔,「真人可是要問諸葛嬋娟的奇異體質異在何處?」
「正是。」南風點頭。
「實話說與真人也無妨,諸葛嬋娟乃朱……」說到此處,柳如煙仿佛想起了什麼事情,話鋒一轉,「真人現在是何修為?」
雖然感覺柳如煙問的有些唐突,南風仍然如實回答,「不久之前剛剛晉身太玄。」
「甚麼?!」柳如煙聞言眉頭大皺。
見她這般,南風好不疑惑,他與柳如煙雖然並無深交,卻也有些交情,他晉身太玄,柳如煙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怎麼看她神情,卻是緊張和憂慮。
沉默片刻之後,柳如煙緩緩搖頭,「真人遠道而來,本應知無不言,但此事不比尋常,我可以將真相說與她本人知道,卻不能告訴你,真人莫怪。」
南風沒想到柳如煙會有此一說,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話。
沉吟過後,南風說道,「實話不瞞宮主,貧道這些年有些造化,得了龍目天眼,可辨察氣色,窺見本真,與拙荊再見之後,竟然發現其靈台有玄鳥元神,心中多有疑惑,無奈之下只能冒昧前來,還請宮主解惑釋疑。」
聽罷南風言語,柳如煙先沖他道賀,然後說道,「諸葛嬋娟並非異類,只是天賦異稟,異於常人。」
柳如煙說到此處端起了茶杯,但她並未喝茶飲水,而是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南風本以為來到之後立刻就能得知真相,未曾想柳如煙態度大變,竟然諱莫如深,矢口不言。
「宮主既然不願告知,自是大有隱情,我也不便強人所難,」南風說道,「實則我這次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請講。」柳如煙放下了茶杯。
「剛才坐在末席的那個少年是我的義弟,名叫莫離,今年十六,與我們兄弟一樣,他也是個孤兒。」南風說道此處停了下來,觀察柳如煙的表情。
柳如煙面無表情,再度拿起了茶杯。
見她這般,南風又道,「莫離幼年,曾經有一面綠色玉佩,上有莫離二字,」南風說着自懷中拿出幾塊玉佩,「後來迫於生計,那片玉佩被我們當掉了,但我記得那面玉佩的樣式,那玉佩與這片玉佩顏色相仿,樣式與這個有些相似,上面的掛扣與這一個酷似。」
柳如煙仍然沒有答話,表情也不見異常,但端在手上的茶杯卻出現了異動,她的手在抖。
見她這般,南風心裏有計較,又道,「他的那面當掉的玉佩我們已經有了線索,想要尋回也不是難事。」
柳如煙手裏的茶杯叮噹作響,幾乎持拿不穩。
「此事只有我和正德諸葛嬋娟知道,他人皆不知曉,莫離自己也不知情。」南風言罷,站了起來,「早些年莫離曾經與我們失散,吃了不少苦,而今我們已經尋到了他,自不會讓他再受委屈。」
柳如煙將茶杯放歸木幾,口唇抖動,欲言又止。
「多有叨擾,我們這就走了。」南風轉身欲行。
「等等。」柳如煙站了起來。
南風聞聲止步,卻並未轉身,毫無疑問,柳如煙就是莫離的娘親,但柳如煙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卻令他大為不滿,柳如煙竟然完全沒有與莫離相認的意思。
「你要將他帶到哪裏去?」柳如煙急切追問。
「這是我們兄弟自己的事情。」南風邁步前行。
「時候不早了,留下盤桓一晚吧。」柳如煙語帶顫音。
「不必了。」南風伸手準備拉開殿門。
「好吧,我告訴你。」柳如煙抬高了聲調。
「不必了。」南風拉開了殿門,他生氣不是因為柳如煙不跟他說真話,而是柳如煙不認莫離。
「你已經晉身太玄,若是跟她在一起,會毀了你一身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