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柳金這做法,放在法律上來講,沒毛病。
但是在道德上……道德上也沒啥毛病。
可是,他就是讓人不舒服啊。
李佑銘感覺自己被騙了,這孫子真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着里跟自己談要買雲國的土地,不排除他真的想買。但是在那個時間段里,他卻安排人,在自己不在雨傘街,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間段里。把整條雨傘街的所有商鋪、門面,甚至民宅,全部租下,或者是直接買了。
如果放眼未來,姚西政府真的介入大力開發清泉寺周邊的話,那麼柳金會成為附屬在涉足旅行社之下的第一巨鱷。
當之無愧的街霸!
這裏邊是這麼個道理,那座山,政府為什麼要開發?因為那將是雲國中轉站,未來的人流量會爆棚。
但是那座山就那麼大,根本待不住太多的人。
而就在山下的雨傘街,可就成了去中轉站的通道了。論價值和含金量,它是比不過那座山的。但是勝在量多啊……
一百多家門面,還有一些民宅,全部收購。你試想柳金這犢子玩意兒要多牛逼?
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就靠收購成了大地主。就把地暖在手裏,不賣,也不投資。
但是到時候,那座山一發展起來,雨傘街自然而然要被輻射。地價會飆升,然後柳金再往出去租。
何止十倍?
假設他收購整條雨傘街花了八千萬,你可以知道翻十倍之後,他會回籠多少資金了。而又何止十倍呢?
李佑銘算是長了記性了,總算是見識到了這些搞風投的人的厲害。尼瑪,謹慎是裝出來的。一找到空子,鑽進去就是獅子搏兔。
博弈還沒開始呢,他就提前掌握全局了,怎麼玩?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人遏制住我的咽喉啊。那座山是雲國中轉站,雨傘街就是去山上的中轉站了。要是被一個涉足體制外的人壟斷住了,我以後怎麼玩?處處受制約。」
李佑銘急的在屋裏直跺腳,四個姑娘默默的不做聲,不打擾李佑銘。
讓整條雨傘街被外人,一個人全部壟斷。這不僅是李佑銘不允許的事情,更是姚西的政府不願意看見的事情啊。必須得想辦法制裁他一下。
李佑銘只能厚着臉皮給柳金打去了電話,委婉了片刻之後,李佑銘開門見山了:「柳兄速度奇快,佩服佩服。」
柳金也沒打算繞彎子,笑嘻嘻的說:「都是為了發財嘛,李老闆有什麼事兒,說吧。」
「看來,柳兄壟斷了一條街,也是不需要那座山上的地,還有天空之城的地了啊。我打電話就是給你說一下,你那片地,我剛才留給別人了。」
李佑銘睜着眼睛說瞎話,想要把柳金詐一下。
柳金一下就上當了,連忙道:「別呀,你等我兩天。我剛投資了大手筆,我把這個勁緩一緩。後天,後天我就正式的投資天空之城了,這條街也就是玩玩,哈哈,天空之城才是重點投資方向。」
李佑銘聽他這麼說,心中就知道,他惦記的主要還是天上。天上自己是可以制約他的,那就不怕了,一切好商量。
「是這樣的啊柳兄,以後雨傘街的地價如何你也知道。都是些不容易的人,你收購人家土地的錢也太少了吧?」
柳金一聽竟然是這事兒,苦口婆心的勸慰李佑銘:「李兄啊,商業哪有慈悲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只是先下手為強,吃相有點難看而已。法律上站得住腳。而且我也是擔了風險的,對吧?」
「我自幼最笨,老實木訥,不善言辭。說不過你。這樣吧,也別獨吞了,退一步。明天你把那些地的一半,拿出來,均攤賣給大傢伙兒。然後剩下的事你不管,我個人出資給那些被收購的人,每戶補償五萬元。」
「李兄,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啊。我也知道,我一個人肯定吞不下整條街,以後走路上容易被別人幹掉。拿出一半來賣給大家,我也同意。但是,給每家每戶補貼五萬元,還是不要李老闆破費了吧?本來跟你也沒關係啊。」
「不是,都是街坊。要是那些街坊以後知道了,他們的地那麼值錢。每天拉着橫幅來鬧,我們也受不了啊。五萬塊不多,聊表心意。我也想讓自己良心上安寧一點,畢竟都是一條街的街坊嘛。這件事兒柳兄就不操心了。」
柳金嘿笑一聲:「那這樣,既然你說我給他們的錢少了,欺負了老百姓消息閉塞。我明天不僅把我買下來的地讓出一半來,並且我明天給每戶補償六萬元。我出資來給他們補償。這樣你看可以麼?」
李佑銘一愣,這是什麼意思?柳金怎麼不斷的讓步呢?
「柳兄,你有什麼要求麼?」
柳金笑呵呵的道:「我沒啥要求啊,就是後天我投資天空之城的時候,能不能請李兄給點便利啊?比如,明天給我一個優先購買那座山部分使用權的權力?價格折半。」
李佑銘恍然大悟,這柳金,是個人精啊!
風投,他不僅投資看得見的既得利益。還要去投看不見的隱性利益。
這裏沒辦法拒絕,但李佑銘爭取了一下價格,說:「折半不行,我可以給你八折。」
「八折的話,那再加上天空之城的地價,給我九折。一萬八一平米。」
李佑銘眉頭一皺,只覺得心中出現三個字:難,難,難!
難的是沒辦法拒絕,難的是同意也難,難的是竟然根本就沒有辦法不顧情面。
柳金自己不知道壟斷要倒霉麼?他肯定也知道,所以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真的壟斷了一條街,提前就有讓出來的心理準備。但是他是低價收購的,就算每戶再補貼六萬,那也是低價收購。
讓出來一半又如何?他又不是平白的送出來,他是要賣出來的。這賣多少價錢,他肯定不會讓自己虧了啊。明天,他就會狠狠賺一筆,這一筆賺的,讓所有人都沒辦法恨他。
而他等着李佑銘給他打電話,就是準備好了要賣李佑銘一個大人情。這就擁兵自重,用半條街的代價,換李佑銘一個人情。山上的地八折,天上的地九折。
他的代價是讓出半條街,並且給那些街坊補償。其實,是賺大了。
李佑銘重新認識了柳金,這個三十歲出頭的人啊,看起來容易着急上火。可這是個真正的資本家啊,太精明了,一次性投資了一條街,收穫了既得利益、未來利益、隱性利益、人情利益。
思來想去,李佑銘咬牙說:「那行。」
李佑銘也不能不讓步,你看似那條街的壟斷和李佑銘沒一毛錢關係,但其實隱性之中關係大了去了。首先就是被一個外人壟斷,等於遏制住了咽喉,以後或多或少要受限制的。
再一個是,柳金的先下手為強雖然說得通道理,但人情上過不去。都是街坊,李佑銘總不能看見街坊被坑慘了吧?
最後就是,李佑銘不想讓街坊們被坑太多。但是街坊們是不會記住李佑銘的人情的,未來,他們知道了自己手裏的地那麼值錢,再一想到低價賣出去了。整天拉着橫幅來鬧事,生意還做不做了?影響怎麼消除啊?
一系列的後果,逼的李佑銘只能不斷的讓步,並且想辦法在原有基礎上,儘可能多的去補償那些街坊們。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有人來鬧,鬧事的人也能想到當初自己給他們的那點好啊。
有人來鬧事,柳金可以鐵了心的「掃除」硬茬子,他也有那個實力和經驗。但是李佑銘不行。
算了,退一步,只求心安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搞開發,有一部分人大賺。自然也有一部分人,「以為」自己血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