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橫山和河西走廊之後,西夏的君臣也是勵精圖治,恢復實力,李諒祚是個很頑強的人,他堅信老天爺會給他一個機會。
只是伴隨着大宋越來越強盛,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幾乎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李諒祚也曾經不止一次動搖。
不過老天還是眷顧他的,終於讓他等到了。
綜合這段時間的各種消息,加上從種家軍逃過來的士兵口述,李諒祚窺見了大宋的問題……裁撤效用士,軍心動搖,廢掉強大的種家軍,自毀長城,別看大宋有幾十萬人,但是軍心浮動,情況很糟糕。
更令人欣慰的是大宋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覺察,相反,還格外猖狂。
派過來的使臣,那一副眼高於頂的張狂模樣,滿嘴都是酸詞……還想靠着幾句話,就讓西夏低頭,大宋上下是不是腦袋被太多的錢給塞住了?
現在的宋兵,問題一堆,卻張狂無知,自高自大,不打簡直對不起老天爺……大宋為什麼會如此?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這就是取得成就之後,必然的瘋狂和迷思吧!
想想自己的父親,帶着党項大軍擊敗大宋和遼國,愣是在夾縫中建立了大夏,何等英雄了得?
但是他的晚年呢?
殘暴殺戮,把天下弄得亂七八糟,最後更是搶兒子的媳婦,屈辱死去,西夏幾乎落到沒藏氏的手裏。
差別之大,判若雲泥!
或許王寧安也是如此吧!
連續的勝利,作為託孤重臣,大權獨攬,唯我獨尊,目空一切,根本沒把西夏放在眼裏!
王寧安啊王寧安,你的報應來了!
「立刻調集人馬,朕要親征!」
李諒祚按捺不住了,他終於下旨,西夏的人馬動了起來。
目前的西夏,一共還有近20萬的兵力,李諒祚一口氣動員了15萬人。梁乙埋,還有梁乙甫都陪伴着他。
騎在大宛良駒上,李諒祚身軀雄壯,盔甲明亮,氣度威嚴……許多老人看到他的模樣,都有些恍然,真像李元昊啊!
虎父無犬子,他一定會帶領着大夏強盛起來。
李諒祚每到一隊人馬的前面,就會得到震天響的歡呼聲,西夏的士兵如痴如醉,狀若瘋癲,高舉着彎刀,不停怪叫呼喊。
氣勢強盛,李諒祚很滿意。
只是他心裏清楚,即便大宋出了錯,他也沒機會奪回橫山,重新恢復西夏的地盤,最多只能重創大宋,贏得主動權而已。
不過這已經夠了!
李諒祚特意讓人把韓忠彥押來。
「宋使,看看吧,我大夏鐵騎,可雄壯否?」
韓忠彥充滿了鄙夷,啐罵道:「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好,真是好大的口氣!」
梁乙甫衝出來,切齒道:「陛下,砍了他的狗頭祭旗吧!」
許多西夏將士跟着鼓譟,韓忠彥也嚇得脊背緊縮,大感不妙,可是他清楚,既然要激怒西夏,就不能慫了!
韓忠彥努力挺直胸膛,高聲叫罵。
「蕞爾小邦,蠻夷禽獸,也配和大宋爭鋒?你們要不了多久,就要死在天兵之手,到時候幾十萬人,給我一人陪葬……我不虧了!」
李諒祚冷哼了一聲,「宋使,朕不殺你,朕要讓你看看,你心中的天兵,究竟是什麼樣的廢物!朕會把他們都一一殺光,把他們的人頭堆起來,你放心,朕會最後一個殺了你,讓你親眼看到,大宋敗得多慘!」
韓忠彥暗暗出口氣,只要不立刻砍頭,老子就沒什麼好怕的,雖然不喜歡王寧安,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論起玩心眼,你十個百個捆起來,也不是王寧安的對手!
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你滅了宋軍,還是讓王寧安把你給廢了!
韓忠彥叫罵不絕,結果被捆了起來,扔到了輜重車上,緊緊跟着西夏的人馬南下。
他們出來五天,距離翻越瀚海,只剩下一半的路程。
就在這天晚上,韓忠彥被帶到了李諒祚的軍營。
李諒祚笑得別提多燦爛了,他的手裏拿着一封信。
「宋使,你知道這是什麼?」
韓忠彥下意識搖頭。
「哈哈哈,朕告訴你,這是大宋的兵力佈置圖!」
「什麼?」
韓忠彥驚得叫出來,「你胡說八道,我大宋的兵力佈置,你怎麼會知道?」
「哈哈哈。」李諒祚眉開眼笑,「蠢材,你知道宋人為什麼會輸嗎?因為你們不團結,你們當中總是有敗類叛徒……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會出賣國家,這一次也不例外,告訴你,宋軍的佈置朕都清楚了,就等着徹底失敗吧!」
韓忠彥不停搖頭,根本不信,李諒祚讓人把副本送給韓忠彥,他看了看,果然變了顏色。
按照上面顯示,王寧安將主力禁軍,連同楊文廣的兵力,都放在了洪州,原本的橫山一線,王寧安只放了兩萬人馬……從這個佈局看得出來,王寧安是想避開瀚海,先攻擊宥州,拿下嘉寧軍司,然後直取興慶府,一舉滅掉西夏。
以韓忠彥的見識,這張兵力部署圖,是很有道理的,如果讓他來打,也會這麼安排。
只是讓西夏提前知道了,貌似情況不妙啊……
李諒祚見到韓忠彥變顏變色,笑得更開心了,「你們宋人當中,出了叛徒,把底細都告訴了朕,你們這一次註定要敗了!真是可憐啊,空有那麼多人馬,居然不能團結一心,真是可悲啊!」
韓忠彥哼了一聲,「我大宋團結不團結不知道,但總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拋棄了自己的叔叔,讓他在甘州戰死了,連救都不救……論起內鬥來,我大宋是自愧弗如……」
「你放屁!」
都說打人不打臉,嵬名浪遇戰死,幾萬人馬蕩然無存,一直是西夏最忌諱的話題,被韓忠彥戳中了痛腳,李諒祚氣得發瘋。
他揮起拳頭,猛打韓忠彥,韓忠彥只能蜷縮着身軀,努力保護住臉部和要害……他的大腿,後背,屁股……全都露給了李諒祚,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骨頭幾乎斷了,韓忠彥只能咬着牙,在心裏暗暗發誓。
「你等着,老子一定要十倍百倍還給你!」
李諒祚打得渾身冒汗,這才罷手,他呵呵冷笑,「有點骨頭,不過你等着吧,朕要讓你看到,大宋是怎麼慘敗的!」
有人把韓忠彥抬了下去,還給他擦了藥,又餵了食物……大概是害怕韓忠彥被打死了,陛下會不高興。
再接下來的幾天裏,李諒祚幾乎每天都要把韓忠彥叫過去,向他炫耀。
原來根據了解的情報,李諒祚也改變了作戰方略,他沒有一頭撞上橫山,也沒有去和大宋的主力決戰。
李諒祚選擇繞道東線的牛心亭,從那裏南下,能直接殺到延安州。
詹霖春已經向他保證,只要西夏大軍趕來,原本種家軍里的党項人,就會有兩萬以上,倒戈一擊。
配合西夏大軍,拿下延安府。
只要拿下了延安府,宋軍的後路就被切斷了,不管多少人馬,都不堪一擊……李諒祚簡直高興地飛起。
前面不斷傳來消息,越來越驗證着他的判斷,幾乎每天都有從大宋逃過來的党項士兵……他們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王寧安已經抓了三種,並且宣佈遣散所有党項士兵,近十萬人,只能拿到可憐的遣散費,就不得不離開了軍營,失去了經濟來源之後,許多党項人跑回西夏,投靠李諒祚,重操舊業……還有更多的党項士兵,佔山為王,打家劫舍,弄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王寧安強行裁掉效用士,各種後遺症已經顯現出來,大宋越來越亂了。雖然大宋的兵力依舊佔優勢,財力依舊不可小覷。
但是李諒祚無比確信,他會贏得戰爭。
每一天,李諒祚都會用各種消息,蹂躪韓忠彥。他已經扭曲瘋狂了,他甚至幻想着,眼前的人是王寧安,跪在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抽打踐踏,那該是何等暢快!
朕是大夏的天子,朕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區區大宋的王爺,如何能和朕相比?
各種消息,不斷滋長着李諒祚的野心,他取路鐵門關,過了三岔口,距離牛心亭越來越近了。
宋軍的主力已經開始攻擊宥州,整個戰場,已經變成了速度的較量,誰能搶先突破對方的戰線,誰就能贏得勝利。
李諒祚命令梁乙埋,率領5萬人馬,援助宥州,並且偽裝成西夏的主力,擺出決一死戰的架勢。
他自己親率着十萬人馬,直取牛心亭。
「宋使,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在牛心亭,只有區區5000宋兵,根本不值一提……朕揮手之間,就能衝破牛心亭,到時候,延安府也就不戰自潰!沒人能阻止朕的鐵蹄,沒有人!」
面對李諒祚的瘋狂叫囂,韓忠彥也迷糊了,他這些天,從李諒祚的嘴裏,知道了太多的情況,的確,大宋這邊的佈置,出了太大的問題。
就連韓忠彥都懷疑起來,王寧安是不是真的犯了錯,他怎麼會如此大意,光憑着5000人,擋得住西夏大軍麼?
如果輸了,豈不是門戶大開……
「哈哈哈,韓忠彥,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守衛牛心亭的是王寧安的弟弟,叫王寧澤,朕這一次就要讓他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哈哈哈!」
李諒祚發狂,韓忠彥低頭,不停咳嗽,身體佝僂,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可真實情況,只有韓忠彥自己知道,他是高興的……如果牛心亭的主將是王寧澤,那就代表着你掉到陷阱里去了……李諒祚,你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