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也是心下一警。
「令主子說得對,皇上此時整飭朝堂,正逢姐姐喪期。便是狠烈一些,朝臣也只道皇上是因為姐姐崩逝而心情沉痛,故下狠手;而倘若是奴才也同樣下了狠手,朝臣的怨恨便必定都集中到奴才身上來。」
婉兮點頭:「從前傅大人多年獲皇上越級提拔,早已引得朝臣心下不滿。他們看不見傅大人自己的才幹,卻將這一切都只認為是傅大人為皇后親弟的緣故。而此時孝賢皇后已然崩逝,傅大人在這個時候便越需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功績,如此才能堵住前朝悠悠眾口,為傅大人自己未來的路,掃平障礙。」
傅恆點頭:「奴才懂了。」
婉兮輕輕轉過頭去:「我方才說『萬丈深淵』還不止此時朝堂形勢這一樁。還有四川軍務。此時訥親去了四川,若能得勝而歸,待得回朝之後,他的地位就又將是傅大人你比不得的;而話又說回來,倘若訥親也崴在了大金川這片泥沼里,你道皇上會如何決定?鈐」
「皇上最心腹之人都無法攻克金川,朝臣勢必上摺子勸皇上收兵……可是皇上的性子你也該知道,皇上如何肯甘心受此彈丸之地的為難,叫朝廷這多人命、這幾千萬的銀子都白花了?皇上派了訥親,已是孤注一擲,便已說明皇上絕不可能收兵,只能再派人去!」
婉兮抬眼靜靜望住傅恆,良久,良久洽。
「此時朝堂,最受君恩之人,首推訥親,次席便是傅大人。若訥親不能完成皇上的心愿……傅大人想,接下來皇上的一片心愿,只能落在誰人身上?」
傅恆心下也是一震。
婉兮垂下頭去:「傅大人這些年升遷極快,卻從未擔任過武職。若一旦大金川的軍務落在傅大人身上,傅大人又該如何應對?」
「別說傅大人年輕,從未擔過武職;便是張廣泗、岳鍾琪這般的名將,在大金川亦然遭受敗績……故此大金川絕對不容小覷,傅大人應早作準備。」
傅恆面色微微泛白。
婉兮這一刻卻笑了:「說是『萬丈深淵』,其實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千載良機呢?既然張廣泗、岳鍾琪,或者再加上訥親都不能克復的話,如果傅大人做到了,那麼傅大人今生之功績,便建於此一役了!」
「依我看,傅大人雖然沒承擔過武職,年紀又輕,可是卻都無妨。傅大人別忘了,你阿瑪身為察哈爾總管,你大哥廣成、二哥傅清皆為武將。此時若向你的哥哥們討教,一切還都來得及。」
傅恆聽到此處,心下不由得一喜:「是啊,我自己雖然未擔任過武將之職,可我大哥,尤其二哥,戰陣經驗卻是深厚。」
婉兮點頭而笑:「所以,當千載良機與萬丈深淵一併到來之時,傅大人只需提前做好預備,便還是有可能將萬丈深淵只變成千載良機的。」
婉兮說罷抿嘴,莞爾一笑。
「我想說的,言盡於此。我終究也是個深宮婦人,對前朝和天下的理解,難免也是坐井觀天。未必幫的上傅大人。一切,還看傅大人自己的決定。」---題外話---
年少痴情,化作成年之後的相互扶持~不是心已改變,只是這份感情,終究要以一種更穩妥的方式,才能更長久地活下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