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陣痛,已是臨產的標誌。這會子皇上便怎麼都應該駕臨翊坤宮,親自陪着了。
可是,皇帝卻還是出宮去了。
只說是去暢春園,給皇太后請安。
皇上出宮去的消息傳來,翊坤宮便也消停下去,沒動靜了。一直等到晚上,並未傳出皇嗣降生的消息來。
永壽宮裏,玉函伺候婉兮梳頭,不由得抿嘴含笑,「……這又是折騰什麼呢?總歸不過這幾日間了,還要這樣折騰。不如攢些力氣,都用在分娩的時候兒。洽」
婉兮自己用清水揉着鬢角,將白日裏用來平整鬢角的刨花水給洗掉。那刨花水裏因添加了薄荷、香白芷,故此香氣芬芳,還能潤發烏髮,這會子打散了頭髮聞來,還能凝着淡淡清香。
「按理來說,這樣陣痛之後,幾日便可臨盆了?鈐」
玉函想了想,「也不是定數。有的開始疼了,不多一會兒就生了;有的卻要提前疼上好幾天去,才能破了羊水。」
婉兮輕嘆一聲,「不管怎樣,舒妃的孩子,終究還是要來了。十年等待,十月懷胎,她想要的、她期盼的,都已在眼前。端的看,到時候宮裏又是如何的一番地覆天翻罷了。」
便是婉兮自己,又何嘗不以為,只要舒妃平安生產,那麼晉位是一定的;若是誕育下的是皇子,那麼在皇太后的扶持之下,晉位活的皇貴妃,都是極有可能的。
從乾隆十年,婉兮晉位為嬪,舒妃便一直都被婉兮壓在下頭。如今六年走過來,舒妃終於可以揚眉吐氣,排到她前面去了。想來舒妃到時候一定會十分揚眉吐氣。
婉兮本想在這事兒上,叫自己儘量心平氣和下來。誰叫舒妃福氣好,先有了孩子呢。便是這幾天沒見皇上,知道舒妃那邊一直在設法引皇上去,她儘管心裏想着皇上,卻也不想在這會子非要去跟舒妃爭,提醒自己來日方長。
可是沒想到次日一早,旨意還是從圓明園送達。皇上叫她趕去圓明園。
這會子急着叫她一個去圓明園,惋惜不知道是什麼事兒,急急趕了過去,卻見皇帝在「九洲清晏」里,憑水窗而坐,倒是一臉的悠閒。
婉兮忙上前請安,忍不住撅了嘴問,「皇上這會子還在園子裏躲清閒就罷了,又何苦這會子把奴才給叫來?」
皇帝輕哼一聲,「這話說的!誰說我躲清閒來了?誰又說爺也把你叫來,一起躲清閒來了?」
「爺自己有事兒,爺把你叫來,一樣有要事!」
婉兮無奈,只得在那麻藤編成的夏涼椅子上坐了,將手都湊到「冰箱子」的透氣孔上去享受着冰箱子裏的冰塊融化後飄散出來的涼氣,「爺自己自然國務纏身,奴才便不細問了;爺倒是說說,叫奴才來,又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手涼快了,舒坦了,婉兮便從那鏤空的隔板上拿起冰冰涼的果子來吃,可是剛啃了一口,卻被皇帝一把搶過去,還衝她瞪眼。
「誰准你動了?」
婉兮嚇了一跳,盯着皇帝看了半晌,「……爺當真如此小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