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勉強一笑。
「令主子倒是沒那麼說……令主子只是說,玉景是新挑上來的,還需要學規矩。奴才終究是宮裏掌事兒的女子,這便責無旁貸。」
「且主子邊從份例上,半點都沒委屈了奴才去……」
忻嬪聽了,緩緩揚眉。
「姑娘真是好性兒,瞧姑娘凡事都是向着令姐姐說,半個字都沒有埋怨的。令姐姐能得姑娘在身畔伺候,當真是令姐姐的造化。」
忻嬪說着頓了頓,抬眼仔細打量玉蕤。
「可是姑娘怎麼眉眼之間,反倒這樣多的惆悵?」
玉蕤一震,下意識抬手撫向眉眼。
忻嬪便輕輕一笑,垂下眼帘去,不叫玉蕤尷尬。
「……況且倘若一切都已經是好了起來,今兒姑娘又怎麼會好端端來看我呢?若依我看,姑娘分明是心下還是難受了,又無處傾吐;我呢,好歹還能聽姑娘說說話兒。」
玉蕤猛地一轉眸,眼圈兒終是紅了。
「……奴才已是拼盡了心思,想要叫主子歡喜。可是主子卻依舊還是淡淡的,倒叫奴才心裏沒了底。」
「奴才只是不明白——奴才究竟做錯了什麼?這些年奴才伺候主子,哪一日哪一事不盡心盡力了,主子緣何說惱了奴才,就再不肯原諒了?」
忻嬪聽着也是陪着嘆息,也仿佛不解地搖頭。
半晌才道,「也難怪姑娘身在事中,看不分明;便是我這樣兒旁觀的,卻也看不明白呢。」
「若我是令姐姐,身邊有姑娘這樣得力的女子,歡喜和慶幸還來不及呢。怎地就忽然這樣陰陽怪氣了去?」
玉蕤用力搖頭。擺頭之間,終是有藏不住的淚珠兒,沿着眼睫毛尖兒掉落了下來。
忻嬪便嘆了口氣,握住玉蕤的手,「好歹呢,我與令姐姐也是情同姐妹,我在令姐姐面前興許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去。」
「這會子姑娘心裏委屈,若是當着令姐姐的面兒直接說開,怕令姐姐也還是在氣頭上,倒不好解釋了。那姑娘還是將心裏的委屈都說與我吧,待得過了這幾天,我到令姐姐面前去,盡力將這話婉轉地轉述給令姐姐。」
「一來經過人轉述的話,便會沒那麼直接;二來,有我這樣旁觀者的意見,相信令姐姐對姑娘的心境也能多一重體諒。」
玉蕤便含淚點頭,「奴才來見忻主子,實則便是這樣的心意——總歸話不說不明,可是奴才又沒法子直接與令主子說開。便只能托忻嬪主子從中捭闔了。」
忻嬪叫樂容來上茶,又安慰了玉蕤許多。
待得玉蕤喝完了一盞茶,情緒平穩下來些,忻嬪忽然話題一轉,「倒是今兒,這麼大白天的,本該是姑娘在令姐姐身邊兒當值的時候。姑娘怎麼會得閒兒到我這兒來的?」
「我是說,便是姑娘暫且在門檻外伺候了,怕也是令姐姐每日離不開的。這隔一會子便要叫的,姑娘如何走得開?」
玉蕤面上便又是黯然,只勉強地笑。
「一來,是奴才阿瑪疼惜奴才,這便謄寫了一份明年南巡的撥用份例,呈給令主子,請令主子給掌掌眼。這會子奴才是奉了令主子的命,將那賬本給阿瑪送回去。」
「二來……主子這會子身邊兒,用不着奴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