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稍微打探一下就能打探到了,此事如今已經成為京中的熱門了。
也就是紀家人大大咧咧,竟將這等消息都說出來,惹得大家都爭相打聽。
孫大夫去了紀家,做了說明,言明女子若是運動劇烈,的確是會有紀家小娘子這種可能。若要知道紀家小娘子是否屬於此種情況,只需看一看是否並非來葵水時間,卻弄髒了衣衫。
對於孫大夫說的這種現象,紀家小娘子的確是有的。當初她以為是生理不調,甚至請了大夫。也是那大夫問清楚了情況,做出了如此推斷,紀家人才知道有這一出。
呂家小郎君是非常相信妻子的,當時呂家和紀家打起來,他就曾臉紅脖子粗地出來做過說明,說他感覺得到,也相信妻子的為人,紀家小娘子的確是初次。
居於孫大夫醫術聖手的名頭,呂家終於有點兒相信了,在他們查過紀家小娘子兩年前之事,便徹底相信了。
此事也正式落下帷幕,呂家親自到紀家登門謝罪,紀家看在呂家小郎君的確是良配的份上,同意和好。
不過兩家雖然和好了,但京中圍觀的群眾卻還是津津有味地說起這事。
就連老鎮國公夫人也知道了,她着人將此事打聽了一遍,然後久久都不說話。
之後,老鎮國公夫人瘋了一般,每日都將好些貴重首飾送到華恬園中來。當然,她送過來時,總會有很好的藉口的。
華恬將此事告知鍾離徹,鍾離徹苦笑,還是讓華恬將這些東西收下。
「祖母定是覺得愧對我母親,所以要對我補償。她肯定知道我是不肯要的,故找了由頭送給你,如此一來,我甚至找不出由頭拒絕。」
華恬道,「你若不想要。只告訴我。我定會想到好法子讓祖母收回去的。」
這些東西又不是給她的,而且每樣飾品貴重的背後,都背負着鍾離徹母親過去的悲傷,她不想要。
「我母親已經去了。他們要給補償,咱們便收。多了可以以後給咱們的女兒做嫁妝。」鍾離徹看着華恬,認真地說道。
他也算是想開了,有東西收用不着客氣。他的母親已經去了,他還活着。他有妻子、兒子,將來會有更多的兒子和女兒,多收點好處也好。
華恬笑道,「你決定了如何,我總是和你一般的。」接着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些首飾,我也是建議收下的。他們做錯了,對不起母親,我們收取利息有何不可?賠禮道歉。尚且要送禮前來呢。」
並非說她看重利益,而是人是鍾離德和老鎮國公夫婦,都是長輩,能和他們掐到哪裏去?不如該如何便如何,他們要送東西過來表示歉意,她收下就是。
鍾離徹點點頭,「嗯,咱們便收下來。」
繼老鎮國公夫人之後,老鎮國公和鍾離德也找了藉口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不過兩人送的都是銀票和莊子。還有鋪子。
對於兩人送過來的東西,華恬道謝之後,照單全收。
不過同樣地,三人都只是送東西過來。並沒有親自過來,也沒有去見鍾離徹。
但從丁香口中,華恬得知鍾離德經常在鍾離徹母親生前住過的園子裏徘徊,他甚至想找服侍過鍾離徹母親的丫鬟僕婦和小廝。
可是這些人,全都被鍾離徹妥善安置好了,鍾離德有心無力。
華恬聽到這些消息。心中卻沒有絲毫同情。
按照鍾離徹的說法,鍾離德對髮妻是有情的,不然當初不會死皮賴臉地求娶,甚至以勢逼人,將鍾離徹母親原先有婚約的人逼得退親。
既然喜歡,為何要在意到底是不是處子之身?
鍾離徹母親自己肯定是什麼也不知道,當初事發時,肯定也是辯解過的。可是鐵一般的事實讓她一切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愛人的懷疑更讓她的心在淌血。
之後,兩人互相折磨,接着,是鍾離徹母親漫長而悲哀的一生。
現在,鍾離德猜到了真相,可又能如何呢?那個他愛的人,也曾深深愛過他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且,說得上是因他而死。
若不是他薄情寡義,對她冷若冰霜,納了一門又一門的妾室進門,甚至讓一個小妾騎到她頭上去,她又怎麼會終日以淚洗面,最後早早亡故呢?
鍾離徹讓華恬收下他們送過來的東西,但是卻沒有和他們見面。
有些事,要讓他從心底諒解,是永遠沒有可能的。
雖然鍾離徹不說,可華恬知道,他心裏肯定是難過的,因此和他外出的時候,會想法子逗他開心。
鎮國公府的丫鬟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看出府里氣氛壓抑,一個個做事更加勤快,也不敢嘴碎了。
又過了數日,宮裏那邊來了聖旨,要召鍾離徹入宮。
在鍾離徹準備入宮之前,老鎮國公夫婦和鍾離德都找到鍾離徹,堅持讓鍾離徹或者他的長子牙牙承爵,讓他不要推給鍾離三叔。
對此,鍾離徹拒絕了。
老鎮國公夫人焦急地來尋華恬,想讓華恬勸勸鍾離徹。
可是華恬拒絕了,仍是之前那個理由。然後她反問老鎮國公夫人,之前她和鍾離徹、老鎮國公、鍾離德已經商量好了,怎地又變卦了。
老鎮國公夫人搖搖頭,一言不發,只是眼圈卻紅了。
看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這副模樣,華恬心裏也不好受。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代表鍾離徹母親原諒她,也不能同意說服鍾離徹。最後,她只能抱着胖牙牙逗老鎮國公夫人,希望她不要太過難過。
老鎮國公夫人抱了一會胖牙牙,便回去了。華恬送她到園門口,她突然問道,「六娘,你若做錯了事,你會如何彌補?」
華恬一愣,隨後答道,「那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錯。是否有法子彌補。」
老鎮國公夫人如遭雷擊,一言不發地走了。
華恬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地,心裏就有些悲哀。
再也彌補不了了。那個人已經失去,她欠的是清白以及明朗的一生,如何彌補?
可老鎮國公夫人,她已經垂垂老矣,此事或許從此將成為她的心結。會讓她死不瞑目。
老鎮國公夫人才走,沈氏又來了。
華恬不斷收到老鎮國公夫婦給的東西,尤其是老鎮國公夫人的首飾,她要從自己的私庫里拿出來,怎麼着也有風聲的,故此沈氏知道了。
沈氏知道了老鎮國公夫人給了華恬那麼多東西,心裏一下子就不平衡起來。
要說懷孕了,她也懷了啊。憑什麼老鎮國公夫人給華恬而不給她?要說需要幫助,她嫁妝少,娘家不顯。不是更需要幫助,需要老鎮國公夫人的首飾打點門面麼?
前幾日她曾到老鎮國公夫人那裏去過,當時見老鎮國公夫人臉色不好,她沒提這件事。
現在又得到消息,說老鎮國公夫人去尋華恬了,沈氏的心思就來了。
這回人親自上門,肯定是又給了華恬許多壓箱底的好處。
「大嫂,同時祖母的孫媳婦,祖母她為何厚此薄彼?」沈氏對華恬抹着眼淚道。
華恬一臉若無其事,「三弟妹說的什麼話。祖母待我們,向來是一視同仁的。」
「若是一視同仁,她那些私房首飾,怎地都給了你一個人?」沈氏哭道。
她知道和華恬繞彎。她是絕對繞不過華恬的。為了首飾,為了銀子,她這是豁出去了,連臉面都不要了。
「三弟妹是從哪裏聽來的話?」華恬臉上色變,「到底是哪個沒眼色的亂嚼舌根?教我知道了,也不用問。就攆出去。」
見華恬臉上有怒意,沈氏嚇得一頓,連哭也忘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也不需哪個嚼舌根,我自己知道的。祖母將私房箱籠都尋出來了,可不是給你騰好東西麼?她由來便是偏心,自你嫁進來之後,她眼裏只有你,再無我們了。」
「住口,長輩豈是你可以非議的?你便有什麼問題,只管沖我來。」華恬柳眉倒豎,冷冷地看着沈氏。
沈氏嚇了一跳,當即住了哭聲。
華恬手段多,她是見識過的。但華恬向來都是笑吟吟地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的,何曾試過這般冰冷地說話?
她生氣之後,會不會手段更加殘暴?
沈氏似乎看到自己被休棄回家,葉兒被華恬接到身邊撫養的畫面。
「不——」她一聲驚叫,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不能——」
華恬看向沈氏,目光帶着鄙夷,嘴角則抽了抽,這沈氏,到底又怎麼了?
「我、我突然想起有事,我先回去了。」沈氏說完,轉身就出了華恬的屋子。
外頭翹春看到她出來,在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明知不是對手,卻一次一次地上門來自取其辱,也不知沈氏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鍾離徹傍晚回府時,帶來了好消息——老聖人同意了,讓鍾離三叔承爵。
他徑直去尋了鍾離三叔,然後一起去了老鎮國公夫婦那裏,鍾離德也被人請到一起。
鍾離三叔知道消息之後很是吃驚,之前他聽到傳言,以為是假的,以為又有人不安好心,想要在府里鬧起來,還為此呵斥了小妾,又叮囑過嫡妻,讓她不要想太多。
沒想到,是他想得太少了。
當這個消息在府中傳開的時候,府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喜悅當中。
許多人覺得,那爵位應該是鍾離徹繼承的,現在被鍾離三叔搶了去,主持中饋的安寧縣主怕是要不高興。可這又的確是一件喜事,那麼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不高興呢?
按理說,管家是由鎮國公夫人管的,之後聖旨來了,安寧縣主便不能管家了罷?
承爵一事畢竟還不曾來聖旨,所以華恬仍舊當做是不知道。
府中丫鬟見華恬表現一如從前,心中都有些嘀咕。
有些多次慣愛偷奸耍滑而經常被罰月例的,則暗地裏說了許多難聽話,都說安寧縣主以為嫁進來能夠安穩地承爵,想不到美夢破碎。她現在管家是威風,之後承爵的聖旨一來,看她還能威風到哪裏去。
丁香幾個聽着這些渾話,二話不說就責罰了幾個。
有的丫鬟大着膽子和丁香對罵,話里話外都是說丁香囂張不了太久,很快就要被三夫人收拾了。
對此,丁香她們的手段也乾脆,直接將人發賣了出去。
這發賣丫鬟一事傳出去之後,闔府安靜了。便是有那些心裏打着自己主意的人,也都乖乖地閉上了嘴。
無論安寧縣主掌管鎮國公府多久,無論她的管事有多快便要下台,現下她們,仍舊是可以讓她們吃不了兜着走的。
華恬也聽到這些話,但她不在意。
這鎮國公府的丫鬟被她整頓過,多數都是有分寸的,只有極少數仗着家裏的關係,又是無關緊要位置的人,她才沒有拔除。現在鬧的,便都是這些不大好的丫鬟。
至於不管家,她樂得清閒。
知道鍾離三叔承爵,沈氏高興極了,專門來華恬屋中看華恬笑話,走路帶着飄。
華恬看着沈氏小人得志的樣子,忍不住問她,「三弟妹可是極高興?」
沈氏收回了臉上的笑容,但嘴角還是忍不住翹起來,「大嫂說的哪裏話,哪個承爵哪個管家不是一樣的麼?」
華恬點點頭,「說得也是。不過三弟妹如果和三叔三嬸的關係好,以後要些什麼東西也方便。」
此言一出,沈氏臉色有些變了。她和鍾離三嬸的關係,其實並不好。
相對而言,華恬似乎看不上她,但從來不為難她,而且待葉兒甚好。
那一剎那,沈氏終於有自覺了,她覺得自己有些傻。
雖然她想壓下華恬,但論起承爵,怎麼看也是鍾離徹承爵,對她的好處更大啊!
沈氏想,我這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來嘲笑華六娘的?我真是傻啊!
若是翹春知道,肯定會流下感動的淚水,她那個蠢主人,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沈氏離開的時候,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翹春扶着她,卻很有精神。
看到一個蠢材終於認清自己的真面目,她是真的挺高興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