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二郎大恨,可是如今他處於劣勢,府中丫鬟待他再不如從前,他根本反駁不了。
他自己也知道,即使自己反駁了,也是沒有人相信。
因為心情不好,鍾離二郎對付氏的態度,便差了許多。而付氏想起當初老鎮國公夫人拿拐杖打人時,鍾離二郎不僅不來安慰,反而去了小妾那裏,多日不回,心中也是惱恨。
兩人再不願意彼此體諒,互相之間吵架的次數便多了起來。又因為不用顧忌婆母,付氏對看不順眼的小妾手段也多起來。此舉又惹得鍾離二郎斥責,夫妻關係更差。
華恬知道付氏眼下日子不好過,但是她覺得還不夠,最好鬧得更厲害一些。
她算了一下,自己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要臨盆,到時還不知會如何忙亂。且從此刻到臨盆這段時間,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呢。
最好的法子,還是讓付氏他們鬧起來,沒有閒暇暗害自己才是。
想到這裏,她低聲吩咐了來儀幾句,讓來儀出去找新來的丫鬟翹月來去辦事。
來儀聽了華恬的話心神領會,很快去找翹月說話去了。
在付氏夫妻內部爭吵不斷時,沈氏不知如何,竟討得了老鎮國公夫人的歡心,提前取消了她的禁足。
華恬進門之前,沈氏和付氏便交好,兩人三日兩頭在一處說話。這回沈氏出來了,第一個去的就是付氏的園子。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沈氏去見了付氏,是為了嘲諷的。諷刺付氏連自己丈夫都看不住,被一個個小妾爬到頭上去。
付氏大恨,但是她卻不想從此與沈氏反目,所以還是忍耐了,委屈道,
「好不容易你出來了見我一遭,怎地卻專門來挖苦我?咱們好得跟姐妹一般。若我做錯了什麼,你直說便是。我錯了便與你道歉,如何都是可以的,只盼你不要從此與我離了心。」
付氏很有信心。自己這番話肯定是能夠說服沈氏的。沈氏耳根軟,很容易相信好話,整個鎮國公府誰都知道。
可惜的是,她這回失算了。
只聽沈氏冷笑一聲,「你由來當我冤大頭一般。在我這裏挑撥,由着我去鬧,自己卻得了一個好名聲。如今竟然還敢跟我說什麼好的跟姐妹一般?倒不如你跟二郎的小妾做好姐妹罷。」
聽了沈氏這些話,付氏大吃一驚。她怎麼也想不到,向來好擺弄的沈氏,怎麼突然變精明了?
不過她相信這只是暫時的,只要她再多說幾句好話,她肯定還是會聽自己的。想到這裏,付氏臉上神色更加委屈,
「這是哪裏傳出來的謠言?我是如何。你還不知道麼?就是府中其他人在你這裏挑撥,我也是替你生氣的。可惜我一片好心,卻被你這般冤枉。」
沈氏見付氏作態,冷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替我生氣?你做過什麼?為何咱們一起行事,最後名聲差的、受到懲罰的卻是我?眼下你倒霉了罷?沒有婆母照拂,二郎又看不上你,
只專心愛護小妾。」
見沈氏一口一聲說到自己夫君的小妾,付氏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生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冤枉我的好心。來嘲笑我。如果你今日前來就是說這些,那麼請回罷,就當咱們從前的情誼
都是假的!」
「被我說到痛腳,裝不下去了罷?你若真當我好姐妹。那也簡單,只要你做一件事,我便如從前一般待你。」沈氏說道。
付氏聽到這裏,眼睛一轉,帶上了認真,看向沈氏。笑道,「我自然是當你是好姐妹的。要做什麼,你說來與我聽聽。」
只是說來聽聽,但是做不做,卻是暫時無法肯定的。
沈氏來之前已經被自己寵愛的丫鬟翹春暗地裏開導過,現下一聽付氏的話,便知道付氏的意思了,由此對翹春更是信服。
果然,付氏不會同意,只是說得好聽,但是什麼承諾都沒有。
「先前你挑撥我做了錯事,差點被休。眼下休書就被放在書房裏,時刻懸在我心頭上,叫我憂心不已。你若當我好姐妹,便前去跟老祖宗坦白,說我先前所做的事,都是你指使的。」
沈氏說到這裏,看向臉色難看的付氏,認真道,「若你依我,我便當你是我的好姐妹,和你如從前一般好。」
付氏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這種事怎麼可以承認?如果承認了,被休的估計就是她了?不見她婆母就已經被掃地出門了麼?
但是也不能馬上與沈氏翻臉,想到這裏,付氏蹙着眉頭說道,
「若是平時,我自是二話不說就去幫阿玲這個忙。可是眼下因麝香一事,老祖宗惱了我,婆母更是被休棄出府,若我再說,只怕性命不保。阿玲這要求,委實不適合。」
「哈哈,我就知道,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承認的,說這麼多好聽的又有什麼用?」沈氏說着站起身來,走近付氏。
「阿玲你……你這是強人所難……」付氏心中惱恨。
沈氏走到付氏跟前,居高臨下看着沈氏,嗤笑道,
「你由來覺得我傻,可是我夫君卻不會為着小妾給我太難堪。您看看你……哎呀,有二郎撐着,那些個小妾都瞪鼻子上眼了罷?我想不到有一日我會如此同情你,但是你被小妾欺負得狠
,我就是心軟啊……」
轟——
付氏只覺得所有的血都流向了自己的大腦,充斥得大腦忘了所有,只有屈辱!
沈麗玲這個賤人,你自己蠢得無可救藥,有什麼資格來嘲笑我?
這時沈氏見付氏氣得眼都紅了,乾脆嗤笑出聲,伸手從旁拿起付氏吃茶的杯子,高舉到付氏頭頂,對着付氏就倒。
茶水瞬間流在付氏頭上,很快沿着臉龐往下流。
付氏怎麼也想不到沈氏會這麼做,一聲驚叫,一把將沈氏狠狠推開。
她本來就被沈氏氣得滿腔怒火,如今又被用茶水潑。怒火更是上升了許多。推開沈氏之後,她搖晃着站起身,紅着眼睛去踹沈氏。
付氏身邊的丫鬟聽到主子驚叫,忙想推開站到自己跟前遮住自己視線的翹春。可是這個丫鬟雖小,但孔武有力,根本推不開。
在付氏走來踢自己之際,沈氏冷笑着連退幾步,順勢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叫,「阿芳你何故推我踢我?我只是不小心倒了水在你身上罷了。」
「你、你這個潑婦——」付氏在沈氏這裏,還從來沒有吃過虧,頭一次吃了虧,氣得大叫起來。
沈氏眼中愉悅,口中不住驚叫着,招丫鬟過來扶自己。
翹春連忙走到沈氏身邊將沈氏扶起來,到一旁站着。
沈氏站穩身子,一把將翹春推開,又將桌上的茶壺拿了起來。對着付氏就潑茶水,一邊潑水一邊哭道,「我不小心潑了你,你就這般狠命推我,推了也就罷了,還踢我。我這便狠狠潑你
一回,等着看你打死我!」
茶壺裏的水更多,撒得付氏滿頭滿臉都是,狼狽不堪。
外頭丫鬟聞得屋中驚叫,忙都跑了進來。
付氏吃了大虧。恨不得生吞了沈氏。見自己的丫鬟進來了,紅着眼睛大聲吩咐丫鬟去教訓沈氏。
沈氏見丫鬟向自己撲來,拼命往後躲,但口中死命尖叫。似乎被打得狠。而事實上,有翹春在前面擋着,她一點虧都沒吃。
但是這麼一鬧騰,沈氏頭髮衣衫都亂了,她乾脆自己也扯亂了許多,披頭散髮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付氏園子裏一片混亂。夾雜着哭聲喝罵聲,好不熱鬧。
不多久,老鎮國公夫人坐着轎子陰沉着臉過來了。
沈氏渾身狼狽,哭得眼睛紅腫,見老鎮國公夫人來了,只是跪下來哭,並不說話告狀。
付氏已經換了乾淨衣衫,也終於冷靜下來了。她知道,自己這回若是找不好說詞,只怕也要倒大霉的。
於是,老鎮國公夫人坐下之後,第一個出來訴說委屈的,竟是付氏。
在付氏的一張利嘴中,沈氏上門來嘲諷辱罵她被小妾欺負到頭上來,還潑水到她頭上,罵老鎮國公夫人老不死偏心,只禁足沈氏一人。
她話說得巧妙,一則暗示了沈氏是自己找上門來惹事的,二則說了最近小妾行為猖狂,爬到她頭上去了,三則說了沈氏說話難聽還動手了,四則又指出沈氏辱罵老鎮國公夫人。
聽了付氏的告狀,老鎮國公夫人視線移向狼狽無比、毫無鎮國公府三少夫人姿態的沈氏,眸中閃過厭惡。
付氏看到老鎮國公夫人對沈氏表現出厭惡,心中頓時暗暗鬆了一口氣。
沈氏抹着眼淚,抽抽噎噎地說道,
「我與阿芳由來親密,這不老祖宗一開恩,我便來這裏了。我平時不聰明,容易叫人算計。可斷斷想不到,這回算計我的,竟是原先那個親密的人。我只說一句,我自己便不喜歡小妾,
又怎會幫着小妾來笑話阿芳?」
沈氏說到這裏,心裏猶豫了片刻,還是停住了沒有再往下哭訴。
依她的性子來說,必然要破口大罵付氏的。可是來之前翹春已經說好了,她只能說這麼些,保准能看到付氏吃虧。
她閉口不言之後,心中有些忐忑,這些話其實並不重,也不知道老祖宗會不會如同翹春所料那般對付氏發火。
就在沈氏心中忐忑地等待着的時候,老鎮國公夫人凌厲的目光看向了付氏。
付氏大驚失色,今日沈氏是怎麼了?為何行事屢屢出人意表之外?她不是應該撒潑,然後辱罵自己的麼?怎麼說了兩句便不說了?
沈氏不說,她就必須說了,不然被老祖宗認定了是她的錯,她百口莫辯!
所以付氏看向沈氏,委屈而又惶急地說道,「阿玲你怎能如此說?明明是你來辱罵我,眼下……你……」
她性子聰明,由來有自己的算計,說到這裏,她知道,無論怎麼說,這回都是輸了。
沈氏性子如何,整個鎮國公府誰人不知道?她如今反常,驀地聰明了一把,誰不信她?
如同她所料,老鎮國公夫人打斷了她,「家裏的事,我是不願多管的。可是你們也太不像話了,都是大家出身的,這回竟敢打起來,還要不要臉了?」
說到最後,一聲暴喝,沈氏和付氏頓時噤聲,而丫鬟則跪了一地。
「你,一出來不去見長輩,來這裏廝混什麼?」老鎮國公夫人指着沈氏,怒喝道。
還不等沈氏回答,她又看向付氏,目光冷得如同冰一般,「你與你那婆母關係好,這性子倒也像了十分。莫不以為我們不敢將你休出門去?進門這麼些日子,一兒半女也沒有,若是生不
出,也好快去讓賢。至於小妾,我只怪二郎納得少了!」
付氏低着頭聽,刷白着臉不敢反駁。
老鎮國公夫人將兩人罵了一頓,這才將這次的懲罰說出來。
沈氏罰了一個月的月例,付氏罰了半年,且付氏這半年內務必得讓鍾離二郎房中有喜,不管她親自懷還是妾室懷,反正無比得有喜訊傳出。
除了這兩個主子,兩人的丫鬟也都被重罰。
老鎮國公夫人懲罰完畢,心中梗着一口氣回去了。
回到自己屋中,她招手讓身邊一個嬤嬤上前來,沉吟道,「沈氏今日行事與往日大不同,也不知是受了誰的指點。」
老嬤嬤上前來,笑道,「三少夫人被關了大半年,突然開竅,改了性子也說不定。」
老鎮國公夫人搖搖頭,「那就是個傻的,怎麼改得了性子?」
「老夫人是懷疑,這是大少夫人教的?」老嬤嬤遲疑地問道。
老鎮國公夫人長嘆一聲,「沈氏改得太快啦,做法也太聰明啦,跟她以往的性子大相徑庭。」
她沒有說自己的懷疑,但是老嬤嬤了解她,知道她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不是,她肯定會反駁。
「三少夫人由來怨恨大少夫人,不見得肯聽大少夫人的話。上回大少夫人雖幫三少夫人求了情,但事情畢竟因大少夫人而起,三少夫人未必會記恩。」老嬤嬤道。
老鎮國公夫人被說得也有些不敢肯定,她低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老嬤嬤退下,自己微微閉上眼睛歇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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