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本宮身邊正缺個可心的人兒,你便在這裏住下吧。端香,帶鍾四小姐去偏殿。」
端香很快進來,鍾靈朝蕭錦然微微行過禮後,這才退了下去。
蕭錦然望了眼窗外,皎白的月兒只缺了一個小小口子,很快,就又要圓了
翌日,幾位皇子參加完朝會後,例行前來向皇后請安。
按道理,鍾靈本該前去拜見,只是她昨晚累了一宿,今日宮女怎麼叫,她都不肯起來。
宮女回報了蕭錦然,蕭錦然也不惱,只讓她歇着。
蕭錦然跟幾位皇子說了簡單幾句客套話後,便留下東臨火越和東臨長鋒,說是有事相商。
東臨長鋒退了出去,從未央宮中慢悠悠踱出來,卻在宮中的花園裏遇上了鍾靈。
此刻她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涼亭里石桌邊打呵欠,一旁的宮女正嘮嘮叨叨地勸說着什麼,引得她一臉不耐煩。
東臨長鋒輕笑一聲,走了過去:「鍾四小姐,好久不見。」
鍾靈回過神,注意到東臨長鋒,頗為心虛地起身,往後退了兩步,「你想做什麼?」
東臨長鋒盯着她戒備的模樣,笑容泛冷:「都說母后是最重規矩的人,可鍾四小姐在母后這裏,看來也沒學着什麼禮儀。」
「禮儀是用來對待懂禮之人的,像秦王這樣,靈兒如此對待,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東臨長鋒聞言,往前走去,逼得鍾靈連連退後,直到撞上涼亭邊緣的木柱。
東臨長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小姑娘還未長開,暖玉般的臉上帶着一股少女的懵懂和稚嫩,可那雙純黑的瞳眸中,卻滿滿都是靈氣。
他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着鍾靈的面頰,最後撫上她的雙眼,狹長陰鷙的單鳳眼中,忽然出現了淡淡的笑意:「聽說,鍾家人的天賦,全看眼睛。鍾靈,你的瞳眸這麼黑,天賦一定很好吧?」
鍾靈的雙手緊緊環在胸前,戒備地盯着這個男人:「關你什麼事?」
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其他
可她不想這太過快的心跳被眼前這個男人現,於是只得雙手環胸,保持着滿滿的警惕。
東臨長鋒對她的戒備姿態視而不見,只是伸出手,挑起她的一根小辮子,往手指上纏繞,聲音低沉卻魅惑:「鍾靈,你是聰明人」
鍾靈靜靜看着纏上他手指的細細辮,他的皮膚是小麥色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纏繞着一根黑亮的細細辮,辮尾部的銀色小鈴鐺錚錚作響。
這麼看上去,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讓鍾靈很是不解。
東臨長鋒的聲音拉回了鍾靈的思緒:「宮中的人都知道,鍾小姐是奉了皇后懿旨進宮,可鍾小姐卻又不肯侍奉在皇后身邊這真是,值得人思量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鍾靈緊緊盯着他。
東臨長鋒單手撐在木柱上,低頭俯視着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你姐姐雖與瑞王約為婚姻,可據本王的消息,瑞王爺心中早有所愛。」
鍾靈冷哼一聲:「那又怎樣?」
東臨長鋒微微俯下身子,幾乎和鍾靈面貼面了:「那意味着,即便你姐姐嫁了東臨火越,也不會幸福。」
鍾靈眼珠一轉,迎上他略顯陰鷙的視線:「你不會,想讓我嫁給你吧?」
東臨長鋒語噎,瞪了眼鍾靈:「你這小身板,本王娶回家有什麼用?!」
「那你是什麼意思!」鍾靈翻了個漂亮的白眼,面上風輕雲淡,可心底,卻不知怎的,隱隱有着失望的陰翳瀰漫開來,擾的心涼涼的。
東臨長鋒伸手摩挲着鍾靈的下巴,眼底逐漸認真起來:「昨晚鐘家生的事,本王的密探都已告訴本王了。鍾靈,你手段夠狠,卻不夠謹慎。」
鍾靈定定看着他,謹慎?她本就是將死之人,不過是拖死一個是一個,要謹慎做什麼?
她根本,就不怕被現。
東臨長鋒盯着她純黑的瞳眸,又說道:「你的心夠狠,本王的手段夠硬。不如,咱們聯合?」
「有什麼好處?」鍾靈面容平靜,「你若為帝,說不準便又會娶我大姐姐。為他人作嫁衣裳這種事,我鍾靈不會幹。」
「那等虛偽女子,豈是本王良配?」東臨長鋒不屑,「除了聖女,鍾家二房那兩個女人,本王看不上。鍾家裏面,也就聖女和你,稍微過得去。」
鍾靈看着他的表情,知曉他是認真的,不知怎的,心裏忽然踏實了許多。
甚至,甚至在心底最深處,竟生出了一絲歡喜。
「你與我聯合,想做什麼?」她問。
東臨長鋒還未來得及說話,端香忽然端着一盤糕點走過來,笑盈盈對東臨長鋒行了個福身禮:「見過秦王殿下。」
說着,起身走進涼亭里,將糕點放到石桌上:「四小姐,這是廚房剛做好的蛋黃肉粽,娘娘嘗了覺得不錯,便讓奴婢拿幾顆過來給您嘗嘗。」
鍾靈微微行了個禮:「多謝娘娘恩典。」
「四小姐深得娘娘喜歡,娘娘還說,等會兒請御衣坊的繡娘過來,給四小姐裁製一些新衣。」端香笑道,侍立在側,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東臨長鋒低頭深深望了一眼鍾靈,隨即拂袖離去。
鍾靈望了眼他高大的背影,那黑色錦袍在風中翻飛,黑玉冠折射出陽光絢爛的顏色。
她抿了抿櫻唇,不知怎的,在他離開的剎那,她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她坐下來後,端香為她剝了一顆粽子,話語中帶着不經意:「娘娘說,將四小姐從鍾家撈出來不容易,放在這宮中,也不容易。還望四小姐,莫要負了娘娘的恩澤才好。」
鍾靈笑得淡然,「我不會辜負你家娘娘美意的。」
「四小姐聰慧,娘娘若是知道四小姐的心意,想必也能放心。」
花園裏的和風吹來,兩人都不再言語。
入夜之後,鍾靈獨自站在空曠的偏殿裏,窗戶大開着,潔白的帳幔在夜風中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