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處找不到,他們當時燒了清逸樓,本就是逼陳宏,他肯定因為謹慎而要去看看那東西是不是還在,可是,他竟然沒有去看,確實是出乎意料,可是沒想到次日王奕會去質問他那東西是不是也毀了,陳宏的回答印證了,那東西還在他身邊!
想來,不久後就會露出水面了。
南逸辰將瀾寧的話說給她,繼續道,「王家和秋凌山莊並非至交多年,而只是為了守住一個共同的東西,唇亡齒寒而已。」
所以聯姻,反而會惹人矚目,倒不如維持着表面的好友關係?
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讓他千辛萬苦尋找的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她不敢問,連一點好奇都不敢表現出來。
知道的越多,離他反而會越遠!
當時陳宏為何會在沒有徹查的情況下,就將所有的罪行推給壺刑樓?僅僅是禍水東引,僅僅是那兩個黑衣人?
秋凌山莊和壺刑樓有什麼宿怨?
她突然想起陳子舒三番五次的遭遇刺殺,難道說。。。。。。
抬頭望向那個冷漠的人,「八年前陳子舒遇刺,陳宏認為是,壺刑樓?」
南逸辰沒想到她突然會繞開這麼遠,卻勾唇輕笑,算不上溫和,甚至說冷酷,「是。」
陳子舒要是知道當初她救他卻變成了鎏苓宮的人,其實之後的刺殺都是鎏苓宮的安排,那她這個身為鎏苓宮的閣主,救了他,肯定也是有預謀的。
自己派人殺,自己救人,看起來也絕對可笑,聽起來,也絕對讓人厭惡。這麼久了,壺刑樓竟然沒有任何反應,是為什麼?那個壺刑樓的主人,難道已經被那個人,掌控?
不自覺地皺眉,南逸辰也不多說,她一直都這樣,知道什麼該問,知道什麼該說,理智得讓他讚賞。
夕陽最後也沉了下去,夜幕降臨。
醉曦也不明白她守在那裏算什麼,或許,只是想明白,自己是真的只能固定在這個被猜忌的下屬的地位,不可逾池半步!
「宮主。」
「嗯。」
華燈初上,她瞧着息月宮外那暖黃的燈光映着白色的牆,宮內的璀璨明光落到深如黑海的眼眸,她的聲音很淡,淡得幾乎破碎在空氣里,「宮主,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南逸辰以為,他聽錯了,但是這僵硬的氣流告訴他,這話並沒有任何的錯處。
喜歡?他差點就問那是什麼東西?他沒有回答,這種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這一生,對於他來說,都不會有所謂的喜歡,他不會喜歡別人,更不會去考慮什麼樣的女人合他心意。
醉曦似乎明白了,她牽起嘴角,輕輕說了句告退,背影融入了那片冷色。
如果當時他看到了她轉身的眼時,或許他不會有之後那樣的決絕;如果當時他看到了那雙眼,或許,他會陷入一片慌亂不知所措,如果當時,他看到那雙眼,或許,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不會夜夜驚夢。
可是,他沒有,他沒有看到那人轉身時,黑眸里,所有的情緒都噴發在那一剎那,愛慕,心痛,絕望,無奈,倉惶。。。。。。
他錯過了這一瞬,便錯過了她之後人生里的跌宕清幽。
醉曦離開息月宮,紫衣被墨色染得濃重和狼狽,她很好地收起所有。跨出大門,遇上了急匆匆的青姨。
「閣主?」
不知是不是錯覺,青姨似乎覺得此刻站在台階上俯視着自己的人,更加真實,有了人為的情緒,仿佛不再是冷冰冰的雕塑。
「你今日下午所說,就一併推到宮主生辰。這之前,不要送人!」淡漠的語氣散開。
青姨點頭稱是,她看來,應該是閣主請示了宮主,被宮主拒絕後再下的命令,壓根就沒想到,這人完全沒有將這事說給主子。雖然說了事情也不一定成功。
醉曦疾步錯開往回走,青姨的目光有些疑惑,為什麼她會覺得閣主,有點奇怪?
可是她轉身的剎那卻揚起了嘴角,夜色傾倒在眼裏,苦澀得想掉眼淚,她想,能多捱一陣子就是一陣子了,至少,不想這麼快讓自己痛苦,哪怕拖到一天後也行。
經過蕭雨亭,她看到秋鳶一個人站在那裏,黑色的衣服貼在身上,沉靜的臉上在夜色里迷茫。
「一個人發呆?」
「閣主!」她慌忙跪下,低垂眉眼。
「慌什麼?」她語氣里少有的戲謔和柔和,「本閣又不會殺了你。」暮春的空氣被凝結。
「秋鳶不敢,秋鳶只是。。。。。。覺得悶出來走走。」
「既如此,散步後就回去休息。」
「是。」
她蒼白的手隱在寬大的紫袍衣袖裏,緩步離開。
「秋鳶?」梵蕭來到蕭雨亭,收到她的邀請,不可謂不驚訝,本來在苓焰閣等那個人,她去了息月宮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所以到不如來看看這人要幹什麼。
秋鳶回過身,他的紅衣在暗色里不辨顏色,只是那熠熠生輝的眼眸似乎比星辰還亮,「我以為你不會來。」她提前來了半個時辰,本來以為他不會來。
「喔,反正也沒什麼事。」他的語氣滿不在乎,她卻是知道的,反正那人沒回來,呆着也是呆着。
秋鳶苦笑,「閣主剛剛回去了。」
「真的?」梵蕭的眼驀地亮起來,漫不經心的笑變得期待,「真是,我先走了啊。」說着就準備走,突然才想起來這人找自己似乎有事。「你找我,有何事?」
他我行我素慣了,除了自己在乎的人,都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當然也不會顧及什麼合不合適,除了那個人,他甚至懶得去看別人的眼。
「沒事,不過是想確定一些事情而已。」
粗神經的某人終於覺得不對,按下急切離開的心情,「確定什麼事?」
秋鳶側開頭,沉寂的面具有些破裂,「沒,什麼也沒有。」眼裏好像有星光一閃。
「秋鳶,你,好像有心事?」梵蕭出乎意料地問。
「我,我只是在想,有些事如果註定不會有結局,還要不要去做?」她突然定定地望向他,眼裏的執着讓他心驚。
「既然沒有可能,做了,或許,是白費力氣。」
「是嗎?」
梵蕭點頭,他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可他,承受不起。「我先走了。」
秋鳶身子的力像是被抽乾了,那一剎那,脆弱得一碰即碎。「你不明白,我仍舊想要試試,就算結果不盡人意。」
他的衣角被風吹起,那人的聲音傳來,「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以前。」
「抱歉。」
看過花開花謝,觀過日升月落,體會四季輪迴,所以這麼多年她以為,用繭束縛了身心就不會有所謂的怯弱,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都是鏡中影,可偏偏,遇到了他!
若不是那一年,他一身紅衣,像一隻振飛的雄鷹,在槐花滿樹時竄上枝頭,折下一串帶露的白色花竄,張狂一笑,邪魅恣意。看到站在樹下的她,「想要?好吧,給你了。」
那株帶着淡香的槐花,當時開得很是潔白絢爛,她望着他,眉宇間的風采,一晃將四季的所有美景都盡納其中。當時,她只是羨慕,羨慕他可以風流人間,哪像自己,重重包裹,甚至連笑一笑,都要斟酌再三。
可惜,他忘了,再次相見,他只當她是陌生人。
記憶的繩索只套住了她一個,當年搶佔風景的人佔據了所有的視線。
在那之後,她總是會見到那人,不羈張揚,毫不掩飾,高興就笑,什麼時候,羨慕就變了質,她不知,時光也不知,只是追隨的目光再也收不回來,為他的開心而覺得愉快,為他的落寞而心疼,為他的風流而痛苦。
她終於覺察到了危險時卻發現早已深陷泥潭,掙脫不開。
就算知道會遭遇拒絕,但是,那個人知道,就好,其他的,便不再重要了。
「痛嗎?」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秋鳶轉頭,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原來是刑殿殿主,是秋鳶失禮了。」
馬泉普通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情竇初開,痛楚是一定的,不過,忍一忍就過去了。」他那張並不年輕的面容說不出來的沉和寂。
「是。」
。。。。。。
醉曦去書房處理了點事務就回到自己的寢殿,剛推開門就被某人一個熊抱嚇得不輕。
「梵蕭!你活得不耐煩了?」她冷着聲音,若不是氣息太過熟悉,她真的會一掌出手直接劈了他。
「醉曦,好想你啊,你讓我抱抱唄。」梵蕭無賴道,手臂卻是緩緩收緊,勒得她想讓他當場斃命。
「滾開!」她咬牙切齒。
梵蕭不甘地放開,跟在身後像一隻寵物狗,亮晶晶的眼寫着委屈。
醉曦乾脆坐下,「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那不是等你等到這個時候嗎?你這種待客之道沒讓本少爺去找南逸辰告狀就好了,你還質問我?我很生氣!」
「好了。」她哭笑不得沉重的心情因他這麼一鬧,倒也好受不少。「說吧,怎麼了?」
梵蕭站到她身邊,也正經了許多,「你的傷怎麼樣?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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