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泱泱似乎感到身體的神經都敏銳起來。臉?她是一個女子,若是毀了容,那這一生,也就毀了。皇權不穩,他們向家雖然財力雄厚,可是政局動盪,使得家族實力下滑,本來爹爹,還想要將自己送進宮,如今。。。。。。可是,沒有命了,真的什麼都沒了。
「命!」
「很好,聰明。」醉曦淡淡道。
冷風襲面,她本能地閉眼,只覺得有溫熱的液體掉在臉上,疼痛遲遲沒來,她緩緩睜眼,只看到尖銳鋒利的刀尖離自己的臉僅僅只有一寸。表哥徒手握住了刀鋒,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表哥,放手!」
「我替她,好不好?」他靜靜地瞧着對面冷冷的人。
醉曦伸出另一隻手,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後抬起他的下顎。梵蕭只覺得她的手,和那匕首一樣冰冷,這樣的撫摸,沒有旖旎,沒有欲望,沒有讚賞,沒有讚嘆,只有打量,不帶感情地探究。
「這張臉,毀了也好。」
「瀾寧!不要動他!」向泱泱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還有勇氣和這個清冷的女子對峙,她只知道,不可以讓表哥有事。
放下手,看着鮮血順着刀劍流下,滴在底下那女人的臉上。她放開匕首,「梵蕭,你該知道,這樣侮辱我的人,我都讓他們消失了!」醉曦的聲音可以說得上溫和了,偏偏讓躺在地上不得動彈的人覺得死亡迫近。
梵蕭當然知道,他自然知道,所有人見過她真正面容的人,都會懷疑她的實力,總會有人說她狐媚惑主,那些人,都消失了!
曾經一個大家族的女人見到她,便是說了一句她是靠床上功夫爬到如今的位置的,後來呢,後來那個女人被毀了容,賣進了青樓,受人凌虐致死。這個已經很仁慈了,至少沒有涉及到家族的其他人,雖然後來那個家族的勢力逐漸下滑,但終究沒有對其它人動手。
可有些人就沒這麼幸運了,有說得更猖狂更放肆地,一夜之間,都消失了,整個家族內的所有勢力,被連根拔起,喘息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江湖裏,都不敢提家族的名字!
也是至此之後,每次她要出面時,都會以面紗示人,那張臉,太過招人!
向泱泱突然明白,什麼侍妾,這個人怎麼可能是侍妾?一個低賤的侍妾會有這樣的氣勢那樣的氣質?怎麼可能說出那樣狂妄的話?
醉曦笑起來,色若春花,但讓人只覺得陰寒,她拿出一塊帕子遞給梵蕭,對向泱泱說道:「小姑娘,你誤會了,他們兩個,可從來都沒把我,當成女人看。」
向泱泱:「。。。。。。」
趁着她驚訝張嘴,一顆黑色的藥丸從指尖彈出,落入她的嘴裏,想吐的機會都沒有,入口即化。
「這藥丸,會讓你在這三天內,臉長出一條條黑色的紋理,形如鬼魅,三天後藥力消失。」
說着站到南逸辰旁邊。
他皺眉,「去沐浴,上藥。」
「好。」她讓人備水後,看了看裏間的床單的,吩咐瀾寧馬上備新的。
向泱泱被梵蕭扶起來,擦淨臉上的血,瞧着那個身穿白衣的人,以前覺得他清冷似謫仙,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冷漠嗜血如閻王。
梵蕭的內力被解開,他看了眼南逸辰,再看了眼站在走到屏風前的醉曦,輕輕地說了句:「抱歉。」
向泱泱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不知冷汗,還是地上的濕氣太重了。
回到院子,他將向泱泱帶到她房間,轉身就走。
「表哥。」向泱泱喚了一聲。她的半邊臉腫起來,臉上血跡乾涸後沒有擦得去,髮髻散亂,衣裳凌亂,很是狼狽。幸好兩個人回來幾乎是用輕功回來的,沒有遇到人,否則,她真的不能見人了。
「對不起。」
梵蕭停下腳步,認命地轉身,今天的一番話,冒犯了那個人,可是,她是為了自己,想為自己好的。關上門,他輕輕擁住這個向來囂張的表妹,現在,她的身體都還在顫抖,這一次,她是真的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個人的身份,她不是什麼侍女。」
向泱泱驀地抬頭,看到他隱忍的表情,「她是,」湊到她耳邊吐出一個字,「鎏苓宮閣主。」
梵蕭放開人,她的身子僵硬如頑石。
鎏苓宮閣主!醉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女子!殘忍無情,嗜血冰寒,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若說南逸辰是閻羅王,他掌控生死,那麼那個叫醉曦的人,就一定是那把刀,直接取人性命!
向泱泱突然覺得可怕,死裏逃生,她大概是唯一一個鎏苓宮宮主和閣主想要殺卻活着的人!現在,她的思維無比清晰,「表哥,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認識他們?」
「是。」
「他們。。。。。。」
梵蕭嘆了一口氣,「是我的朋友,很久很久的朋友,」看了她震驚的神色,「你以為不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那個人,還能夠活着?」
她低下頭,聲音消沉,「對不起,是我太任性。」
摸了摸她垂下的腦袋,「泱泱。」他的聲音低沉且無奈,包含的感情太過複雜,以至於聽起來有些黯然。
「表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人?」
他沒有回答,喜歡?喜歡啊,喜歡了好久好久,可是,這有什麼用?況且,這麼一鬧,她為了自己饒了表妹,可他們的友誼呢,怕是也會有瑕疵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不願求他們,只因為不想讓這段情惹上污點,不想讓他們覺得自己是高攀的,原來啊,自己也是這麼自卑的。
自嘲地笑笑,在向泱泱看來很是苦澀。
「你別在意那兩個主僕,他們從來如此,像夫妻對不對?」
「表哥。」向泱泱忽然不想聽,梵蕭卻不管不顧,「其實不是的,最後那一句話她說得對,在南逸辰眼裏,那個人是沒有性別的,所以肆無忌憚。」
發現說得太多,拍了拍她的肩膀,「擦藥,這幾天不要出門。」說完就離開了,他的手還疼着呢。
。。。。。。。
鎏苓宮。
青姨的手搭在陽斂子的肩上,「主子可是遇刺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觀花?」
陽斂子嫌棄地側身避開她的接觸,「老太婆,離我遠點!」想了想主子遇刺這事,這人還有心情打趣,肯定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青姨也不在意,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看着滿園的花花草草,長的是不錯,可是這味道說實話,真是不好聞。
「唉,你那邊的鳶陰草,怎麼少了這麼多?以前你院子裏最多的都是這種開得囂張的花,現在只有這麼點了?」
陽斂子毫不在意,「這鳶陰草,它的根曬乾後放進香爐里,不僅清香怡人,使人心神安定,而且能夠治療失眠,前些天秋鳶,霧繆都來找我,說是半夜睡不着,就來找我要這東西,你看,院子裏的,差不多都被扒光了。」
「他們都失眠啊?真是意外,大概是宮裏壓力太大。」青姨聳聳肩。
「你說,宮主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我怎麼知道,他是主子,我可不敢過問,過兩天就回來了吧。」青姨隨意折斷身邊的一根開着黃色花朵的草在手裏把玩,「對了,今天是不是初七?」
「嗯。」
「初七,不久後就是宮主的生辰了,二十了。」青姨嘆口氣,很是鬱悶。
陽斂子適當的表示好奇和幸災樂禍,「宮主二十了,你嘆什麼氣?」
「你是不知道,鎏苓宮自古以來,歷代宮主在十七歲時都已經妻妾成群了,可是你看看宮主,他身邊除了下屬是女的,還有什么女的,通房丫頭和暖床的都沒有,這不合規矩啊,以前在宮主十七歲,都是有各種各樣的美人送來的,可是被拒絕了,我在想,要不要在這二十歲生辰,就給他送幾個人去。」
「可以啊,多正常,雖然麻煩了點,雖然宮主冷了點,但還是一個男子,應該的。」他表示支持。
「也行,不過說不定此次秋凌山莊之行就會帶幾個回來,畢竟好不容易討好宮主的機會,那些人是不會錯過的。」她賊笑幾聲。
陽斂子默默遠離。
手裏的汁液慢慢從淡綠色變成了黑色,青姨瞧着新奇,突然覺得全身動彈不得,內力也受限,「喂喂,老頭子,我動不了了。」
默默遠離的人再慢慢搖了回來,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再看看她歪着身子動彈不得樣子很是搞笑,沒心沒肺地笑了幾聲。
「誰讓你去碰這個,」說着將她手裏的草莖拿出來扔了出去,「這個叫邢月草,你看它花開黃色,形似彎月,卻沒有葉子,它的枝幹通身翠綠,揉爛了,首先會是綠色,慢慢變成藍色,當它變成黑色時,就像你這樣子了,哈哈哈。」
「混蛋,你是說這個是毒草,用來不僅可以限制內力,而且可以使人全身發力,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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