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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夏翰本身就跑的比其餘的人都快,拆掉南初的沙袋也知道被林陸驍看見肯定要罰,他沒往歪處想,畢竟這是紀律部隊,不是什麼事兒都可以由他們自己做主,他當然也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其實任何一個男人看見都會忍不住幫她分擔,不管節目播出之後大家會怎麼想。其實他剛剛發現邵班長也想幫南初承擔,但不知道是不是處於林教官的原因,到底是沒敢。
邵一九是明白林陸驍的性子。
果然,當南初喘着氣兒跑過終點線時,林陸驍看着她,眉眼輕挑,淡聲:「加三圈。」
能罵髒話嗎?
南初停下來,盯了他一會兒。
「停下來幹什麼?」林陸驍深着眼眸說。
那個眼神仿佛在說
這就是調戲我的下場。
南初翻了個白眼,敞開步子往前跑,纖瘦的背影踉踉蹌蹌,肺里的空氣仿佛已經被抽空,腦神經一抽一抽的疼。
罰吧,罰吧。
總有一天你別栽我手上。
所有人的跑完了,就剩下南初跟劉夏翰。
劉夏翰在直道上追上南初,劉夏翰最後一圈,南初最後兩圈。
兩人並排跑着。
劉夏翰滿含歉意地說:「真抱歉,我好像幫倒忙了。」
南初回頭看他一眼,無所謂聳肩,「沒事,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多跑這幾圈。」
劉夏翰朝她笑了笑,「其實你沒外面新聞寫的那樣。」
「哪樣?」南初調整呼吸,平靜問。
劉夏翰配合地放慢腳步,「冷漠叛逆啦,其實你就是個小孩子的,有點倔。」
南初扯扯嘴角,覺得好笑,「你也看八卦?」
「是來的前幾天,節目組給了名單,我特意搜了一下,也是為了入隊之後方面融入和互相照顧,你別說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南初只聽沈光宗說過,倒也沒特意去了解過。
對這些隊員也就了解一個大概,至於對方的代表作,讓她說還真說不出來,幸好劉夏翰也並沒顫着她問這些,而是拍拍她的肩就跑開了,以資鼓勵。
這種感覺還挺奇怪的,就那一瞬間,南初忽然覺得自己有了朋友。
正午,太陽像個炎熱的火球,炙烤着大地,似乎都可以看見地面升起的煙兒,所有人都被曬的發昏。
伴隨着林陸驍一聲低沉的:「解散。」
一道纖瘦人影從隊列里衝出去,跑到樹蔭下,扶着樹幹彎腰吐。
邵一九剛要帶人過去看,被林陸驍叫住,「你帶新兵去吃飯,我送她去軍醫處。」
邵一九猶豫了下,三步兩回頭帶着新兵走了。
今天訓練的內容不多,跟場的幾個工作人員和攝像曬了一上午,早在十一點不到就撤到後方去吃飯了,操場上剩下他們倆人。
林陸驍在原地站了會兒,往樹下掃了眼,等鐵網外的人影走遠了,這才抬腳走過去。
南初早飯吃得少,吐了半天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一嘴的苦膽味,面色慘白難看,等到胃裏翻空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了,南初抹抹嘴,準備站起來。
一轉身,餘光瞥到一道人影。
林陸驍雙手抱胸靠着樹,手裏拿着帽子,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
他站直,撥撥頭髮把帽子戴好,低聲說:「跟我去軍醫室。」
南初看他一會兒,轉身往反方向走了。
林陸驍看着她的背影,手掐上腰,眯着眼,舔了舔下嘴唇。
南初走不快,因為身體虛弱。
總覺得眼前的陽光在閃,腳下的步越來越輕飄飄。
林陸驍兩三步就追上,單手捏住她的肩膀,一把拽回來,南初沒防備也沒力氣,身子陡然被人拉過去,結結實實一頭朝身後的男人胸膛扎進去,林陸驍沒想到這小姑娘身子這麼輕,自己三成力都沒使,就給他扯了個滿懷,一開始還以為這姑娘又耍心機,想趁機占他便宜。
等把懷裏的溫香軟玉撥開一看,小姑娘嘴唇乾裂慘白了無生氣,可真是有點慌了。
偏偏南初還留了那麼一點兒力氣去推開他,跟他斗,林陸驍抓着小姑娘就給拎到自己懷裏,有些可笑地看着她手上推推搡搡的動作。
蚍蜉撼大樹。
南初推了一陣,就覺得眼前的人就跟一堵石牆,怎麼推都不動,自己還被他牢牢固固地按在懷裏,只能去擰他的胸肌。
發現胸肌硬得完全擰不動。
氣得握緊拳頭,往他胸膛上一砸,「媽的,你是不是石頭做的?」
三秒,反彈。
她倒吸一口氣,把手砸疼了。
這銅牆鐵壁的身板真他媽神了。
林陸驍垂眼看她,勾了勾嘴角,「你身體太差。」
南初目光順勢而下,落在他腰腹的位置,眼風一掃,莫名有些燥熱。
要不是今天身體不佳,不然怎麼也得讓他硬着出去。
南初打壞心眼的時候,會眉眼一挑,眼尾上翹似剪刀,尖銳着。
林陸驍要體會不出這眼神,這二十九年也就白過了,旋即將人一把從懷裏拖出來,往軍醫處拎,「擰也擰過了,氣也出了,心裏痛快了就跟我走。」
兩人力氣懸殊,南初懶得掙扎,仍由他拖着。
軍醫室在一樓,林陸驍推開大門,將人往床上一丟,毫不客氣,南初被人甩床上,腦子震了三震,然後坐起來去瞪林陸驍。
特勤處就這一間軍醫室,負責平日裏消防兵的訓練傷和修養。
今日當班執勤的是老幹部邵蓉邵軍醫,也是新兵班班長邵一九的母親。
邵軍醫從簾後瞧見林隊長這麼對一小姑娘,掀開帘子,走出來,「你也太粗魯了。」
後者攤手,一臉無辜。
邵軍醫和藹地問南初,「哪裏不舒服?」
不等南初回答,林陸驍抱着胸坐在病床邊上,看了眼南初:「估計是中暑。邵姨您要有空,幫她看看腦子,這丫頭腦子不太好。」
「」
邵軍醫在隊裏也幹了好幾年,熟知林陸驍的性子,一笑,幫南初看了下舌苔,說:「別理他,張下嘴。」
「我不介意。」南初說完,張嘴。
邵軍醫邊看瞥了眼林陸驍,邊數落:「脾氣臭,活該找不到女朋友。」
說完又轉身去藥櫃裏拿了瓶藿香正氣水,剪開遞給南初,說:「喝吧,喝完會好點,你體質弱,平時訓練的時候得注意點,不然很容易中暑。」
黑色小藥瓶散發刺激的味道,南初聞上去就想吐,拿手捂着鼻子,擋着:「這什麼?」
林陸驍難得挑了挑眉:「以前沒喝過?」
南初搖頭。
林陸驍輕哼一聲,「還真是大小姐。」
邵軍醫笑道:「你以前中暑不喝嗎?你體質弱,夏天這個藥可以備點在包里,不舒服的時候喝一罐身體就好了。」
南初小時候中過一次署,因為南月如常年不在家,沒人管她,她就自己固定每個夏天都會去附近的養生館刮痧,刮開就能度過一個夏天。
林陸驍下巴指指那小藥罐子,「快喝。」
「這藥這麼難聞,有法喝?」南初坐在床邊,捂着嘴說。
林陸驍靠在床邊,雙手抄在兜里,垂眼瞥她一眼,眉一挑,冷不丁問:「我餵你?」
「麻煩麼?」
林陸驍皮笑肉不笑「不麻煩。」
南初挑眉,「那先謝謝?」
他哼笑:「客氣。」
說完,轉身接過邵軍醫手中的小藥瓶子,對她說:「邵姨,您忙您的去吧。」
邵軍醫會意點點頭,轉身進了藥間,「你別太兇,小姑娘年紀小。」
說完還衝她笑笑。
南初回笑。
想說其實一點兒都不小。
林陸驍端着小藥瓶,垂眼看她,示意她:「張嘴。」
南初仰頭,微微張開嘴。
林陸驍把小藥瓶往她嘴裏倒,剛擠出兩滴,拇指一用力,一股腦全都給她灌進去,那勁兒嚇得,黑色的液體直接往她嘴裏沖,嗆鼻刺激的味道瞬間穿進她胃裏,直衝大腦。
實在太刺鼻。
眼淚被嗆出來。
南初連聲咳嗽。
這絕對是報復。
南初慘白的臉上掛着兩行清淚,小模樣可憐的。
等她睜開眼,林陸驍嘴角掛着笑,看着她:「好喝嗎?」
那笑絕對是惡劣的。
「還行。」
翻白眼。
林陸驍收了笑,回頭掃了眼藥間忙碌的身影,確定邵軍醫沒注意,才彎腰,對上她的視線,深黑的眼神如一道鈎,吊人心緒,他略一偏頭,眼睛筆直盯着窗外,話卻在她耳邊,低聲的卻警告意味明顯:「在外面,你怎麼玩,我不管。但在這裏,你再跟剛才那樣撩我試試?」
說完,他慢慢抽離,頗有警告意味的看她一眼。
林陸驍走到外頭去抽了根煙。
留南初一個人坐在床上反省,邵軍醫整理完藥品走出來,掃一眼病床上的南初,「喝了藥好點了吧?」
南初望着外頭窗戶上冒起的煙氣,心頭有點癢,心不在焉:「好多了。」
邵軍醫怕小姑娘無聊,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了起來,「你們拍節目也很辛苦吧?我看你們最近訓練的時間都加長了。」
「嗯,還好。」
「林隊長是不是對你們特凶?」
南初雙手撐在床邊,晃着腿,「習慣了。」
刀子嘴豆腐心,天底下沒有比他更心軟的男人了。
邵軍醫笑笑:「是啊,不過他就是這樣,處久了你就會知道陸驍這孩子就是嘴硬,這孩子耿直不會說話,也不會拍領導馬屁,不然前些年就不會給人派到外縣去支援了。」
「是嗎?」
邵軍醫嘆了口氣「做他們這行特別不同意,啥事兒都要找他們,上到抗震救險,下到抓蛇捅馬蜂窩,好多人抓到蛇第一個打給消防,其實這幫小伙子也不懂抓蛇啊,都是硬着頭皮上。而且,每年,隊裏總會少那麼幾個人,前年隊裏一小伙,二十四歲,準備年底結婚,結果一次任務回來,沒了,未婚妻在家哭昏過去,弄得這幫小子現在都不敢隨便找女朋友。」
南初好奇地問「您兒子做什麼的?」
「我兒子你們應該認識吧,就是你們邵班長,邵一九。」
「邵班長很厲害。」
邵軍醫擺擺手,「沒辦法啦,這小子讓他好好不肯讀非要來當兵,不過當了兵我也踏實,至少也是個幹事兒的人兒了。」
「邵班長很了不起的。」
話音剛落,林陸驍開門推進來,看着她:「緩過勁了?」
南初點頭。
林陸驍:「那走。」
南初跳下床,寬大的軍褲跟迷彩短袖都擺了擺,精神確實恢復了些,臉頰漸漸恢復起色。
邵軍醫給她拿了兩盒藥,「你帶回去,每天訓練前喝一瓶,會緩解一些。」
南初學着林陸驍的樣子,微微俯身:「謝謝邵姨。」
「得,以後就叫邵姨吧,聽着親切,走吧,跟林隊長回去吧。」
南初抱着兩盒藥,跟在林陸驍後面出去。
南初追上去,跟他並排,仰頭去側看他,「林隊,我們去哪兒?」
林陸驍斜她一眼,「食堂。」
「我不去,我吃不下,我回宿舍休息了。」說完,南初抱着藥轉身就走。
被人提着後衣領,一把拎回來。
「先吃飯,再回宿舍。」
南初:「我真的」
林陸驍拖着她繼續往食堂走:「沒得商量。」
「那我」
聲音不容置喙:「不行。」
你他媽倒是給人機會把話說完啊!
南初:「我想抽煙。」
林陸驍停下來,看她一眼,「你不是戒了?」
南初翻他一眼,「前陣被你氣得又抽上了。」
「」
兩秒。
林陸驍在大腦里回憶了兩秒關於她說的前陣。
終於在腦海里搜索出關於醫院的片段記憶,她解他皮帶,他罵她隨便那次?
隨後又拎着她往廚房走,
「噢,那現在氣消了,繼續戒吧。」
消你四舅姥爺。
南初進了軍營確實一根都沒抽,憋了這麼幾天,剛剛在醫務室裏頭聞到煙味癮就被勾出來了。
「抽一根,抽完我就去吃飯,全部都吃完。」
林陸驍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不怕上鏡不好看了?」
「你不是說我胖點好看?難道你也是跟那些男人一樣?只是說些花言巧語的撩妹手段?」
「還有誰說了?」
「有男人覺得我不漂亮?」
確實,這點自信她還有。
林陸驍盯着她看了會兒,冷不丁一把提起她朝反方向走。
上了政教樓四樓,林陸驍打開門,將南初推進去,他關上門,打開燈,摘下帽子,在桌子前擺好,南初發現他有個小習慣,無論何時擺帽子都會把帽子上的徽章正對自己,然後轉頭看南初,「這裏沒攝像頭,在這兒抽。」
南初環顧一圈,「這哪兒啊?」
林陸驍走到桌後,拉開椅子,坐下去,「我辦公室。」
「辦公室不錯啊。」
南初調侃。
林陸驍抱胸靠在椅子上,俊臉端詳她,扯扯嘴角,「抽不抽?」
「抽。」
南初拿過桌上的煙和打火機,在他桌前的一方椅子上坐下,嫻熟地遞一根在嘴裏,然後一隻手虛籠着,一隻手打火,偏頭將煙頭吸燃,吐着氣兒把嘴裏的煙送出來,隨手又將打火機和煙推還給他。
這樣的環境,南初覺得很適合跟他推心置腹。
「你怎麼不找女朋友?」
林陸驍也給自己點了根,看着面前的姑娘挑着眉問他,扯着嘴角搖搖頭,不作聲。
「有喜歡的姑娘嗎?」
林陸驍仰着椅子上,吐了口煙圈,眼皮都懶得抬。
「」
沒得聊咯。
一根煙抽完,南初把煙擰滅,按在煙灰缸里,站起來,「走吧,吃飯去,你應該餓了吧?」
轉過身,身後一句:「等下。」
南初回頭。
林陸驍坐在椅子上,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包糖,丟給她。
「這什麼?」
一臉無語:「糖認不出來?」
南初抱在懷裏,左看看右看看:「你給我這幹嘛?」
林陸驍站起來,撈過帽子,戴好,對她說:「戒煙糖,想抽煙的時候可以吃點這個。」
兩人往外走,「你在戒煙?」
「嗯。」
林陸驍關門。
「戒煙準備找女朋友嗎?」南初沖他眨眼。
林陸驍低頭瞥一眼,伸手輕推她腦門一下,小姑娘腦袋後仰又彈回,只聽他說:「以後這種動作少做。」
說完轉身就走,留給她一個挺拔清雋的背影。
南初追上去:「為什麼呀?」
「很醜。」
「切,你承認吧,你被我迷倒了。」
林陸驍垂眼睨她,眼神里是濃濃的不屑:「丫頭片子。」
長長的走廊寂靜無人,政教樓平時人少,不太會有人上來,除了偶爾會有巡邏兵上來檢查,一般都是空空蕩蕩的,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盡頭,聲音卻還在迴蕩:
「徐亞跟我,誰好看?」
「徐亞。」
「嚴黛跟我,誰好看?」
「嚴黛。」
南初氣得朝他肩膀砸了一拳,「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選!改不改答案?!」
林陸驍:「不改。」
兩人進食堂的時候,裏頭已經空無一人,食堂阿姨特意把飯給他倆留着,又重新熱了一遍才給端出來,還特意給林陸驍開了個小灶,多弄了兩個大雞腿。
南初發現這裏所有人都疼林陸驍跟疼親兒子似的。
林陸驍幫她分好菜,將盤子推過去:「快點吃完。」
南初拾起筷子,看了眼窗口的阿姨,「食堂阿姨有兒子麼?」
林陸驍低頭扒了一口飯,輕嗯一聲。
「也是在這裏?」
林陸驍嚼着嚼着忽然看着她停了下,又點頭,「你快點吃飯,不要浪費,必須全部吃飯。」
南初望着一盤滿滿的菜,「這哪兒吃的晚?!這要吃完了,回去經紀公司不打死我。」
「吃不完留着給我。」
南初好奇看着他:「你每天吃那麼多怎麼都不胖?」
「我運動量大。」
「哎,下次一起運動啊。」南初眉一挑。
這話里的意思啊,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林陸驍撂下筷子,瞪她,「皮又癢了是吧?」
南初:「你想歪了?」
「吃飯。」林陸驍懶得再理她,低頭往嘴裏大口扒飯。
「」
吃到一半,林陸驍忽然抬頭沖她說:「去年,也是這時候,吃晚飯的時候,吃到一半,接警線響了,她兒子扔下碗就往外跑了,特大火災,」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沒回來,我們回來的時候那半碗飯還晾着,阿姨就在這坐了一天一夜,最後自己兒子剩下的半碗飯硬生生吞下去。我讓你不要浪費,是你吃多少盛多少,你碗裏的,別剩下。」
話音剛落,南初還在愣神呢。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口哨聲,然後是一場串震耳欲聾的警笛聲。
南初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接警線的聲音。
一轉頭,身旁的人,已經跨過座椅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