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寶珠又去東宮一回, 瓜爾佳氏氣色很好, 瞧着分外滋潤,寶珠還笑話她說太子鐵定沒少過來。
瓜爾佳氏滿心喜悅, 她從前就知道胤礽想要個嫡子,卻沒料到他想到這種程度。自打懷孕之後, 整個東宮都不一樣了,哪怕將手中的權力放出去, 她的日子卻沒半點難過,反倒比從前舒心太多。
前些時候胤礽忙得很, 經常歇在書房, 如今仿佛也閒下來。他手邊還是有不少事, 但至少日日都能過來一趟, 短則小坐兩刻鐘,有時就歇在這邊,對自己是噓寒問暖各種關心。
嫁給他這麼多年, 瓜爾佳氏才知道自家相公還有這一面。
她不知不覺又走起神來, 寶珠也沒打斷,只是嫻靜的坐那兒,看奴才來來去去排着隊送藥膳糕點。藥膳是胡太醫開的,滋補安胎,而那些個糕點全擺在寶珠手邊,太子妃跟前只放了三五顆蜜餞。
寶珠不像別家福晉,總想跟上爺們的腳步,遇事出謀劃策宛若女諸葛……她腦子裏只裝着小小一個「家」,並沒有「國天下」。她不關心朝中大事,也從不追問胤禟在外頭忙活些什麼,惦記的不多,琢磨的不外乎吃穿而已。
你問她為什麼琢磨這等俗事?
因為愛美並且挑嘴。
幾盤糕點送上來,寶珠只一瞥,就沒了伸手的想法。
東宮太講究排場,吃穿都拘束得很,這點心做得不錯,看着很傳統,她就是沒啥胃口,還不如燉個蛋送來。說到吃,寶珠就想起她府上廚娘琢磨出的新鮮點心,瞧着特別質樸,內涵非常豐富,才不像這邊華而不實。
等她腦補了一圈回過神來,便見太子妃似笑非笑看着自個兒,寶珠眼尾輕挑:「瞧我作甚?」
太子妃的藥膳是做成粥裝在盅子裏送來的,她方才用了幾口,就看寶珠坐底下發呆,發呆時的表情都是甜蜜蜜的,那模樣保準是想到胤禟。
正是以上這些錯覺,才讓她露出促狹的表情,剛想打趣,寶珠這般風情,她眼尾挑起來的模樣着實勾人,換個爺們坐這兒保准把持不住。
太子妃也想撫一撫小心肝:「世人常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有這樣傾國傾城的佳人在府上等着,勿怪胤禟日日趕着往回跑。」
寶珠聽她說,聽着聽着就笑起來:「二嫂說的是,太子二哥那樣頂天立地的英雄漢不也栽在美人關上?」
寶珠是隔三岔五就要被打趣一回,甭管誰調侃老九寵妻無度,她就笑,不僅笑還點頭,你說得對就是這樣。只是聽別人夸倒還好,她甚至變着法吹噓自己……這樣的事出在寶珠身上,她全然沒有尷尬或者抹不開臉的情緒。被打趣的對象變成太子妃,那滋味真是試過才知道。
太子妃大婚好些年了,突然從平淡的老夫老妻模式里找回些許熱情,她總覺得不好意思。
寶珠那麼說,她雙頰就暈出胭脂色:「好好地扯我們爺做什麼?老九才是提着燈籠也難找的好相公。」
&子二哥也不差,你這氣色可比我好多了。」
……
在一旁伺候的嬤嬤真的非常絕望,心說幸而沒旁人聽見,否則保准要羨慕嫉妒恨。
福晉們坐在一起就喜歡拼爹拼相公拼兒子,別家也吹噓,也互相恭維,那畫風絕沒有這麼妖嬈。她倆就只差沒說,哇哦太子真會體貼人,哇塞老九才是器大活好,瞧你多滋潤。
太子妃用過藥膳,拿茶水漱了漱口,感覺還是一股味兒,就含了會兒蜜餞,這才讓寶珠坐近些,想同她說幾句私房話。寶珠也沒推拒,她順勢坐到太子妃手邊空位上,聽她說起初初懷孕的不適。
有些話,同太醫沒法說,同奴才也不方便說,全吐露給寶珠聽了。
她倆聊得正盡興,太子過來了。
寶珠腦子不算聰明,眼力勁兒卻不差。以前阿瑪回來也會把他們轟走同額娘獨處,嫁給胤禟之後,她更珍惜獨處時光。太子比胤禟更忙,他擠出時間過來陪太子妃,閒雜人等杵在跟前像什麼話?寶珠允諾說過兩日再來,就起身說要告辭,她前腳出去,太子後腳來,兩方擦肩而過。
寶珠記得自個兒的身份,她讓在一旁行了個禮,等太子過去。
胤礽卻看她一眼:「還盼九弟妹時常過來同你二嫂聊聊。」
寶珠頷首應了。
他復又開口:「前次在饕餮府,多謝九弟。」
這話聽着有些糊塗,她想着回去問問胤禟,眼下沒去多嘴,又應了一聲。
太子像是才認識她,有些意外,索性也沒再說什麼,徑直往裏去了。
寶珠琢磨着不愧是打小做儲君的,端得是一派和氣,給她的感覺依然不是好說話的人。她轉念一想太子如何同她又沒半文錢關係,左右是太子妃的男人……這麼想着,她高高興興從東宮出來,乘八寶轎回了自個兒府上。
當晚,她果真把太子的話帶到了,寶珠以為是前次小聚時出了什麼事,她隨口一問,得到的答覆簡直嚇人。
胤禟掐頭去尾簡單說了幾句,大抵是講索額圖臨到這歲數做起糊塗事,他可勁把太子往溝裏帶,做弟弟的看不下去,變着法提點了一番。
聽他說了個開頭,寶珠就想打斷,多聽兩句,她就將頭埋在胤禟身前,伸出兩隻手來把耳朵捂住。
&真是的!你別說了!怎麼什麼都敢拿來說?」
看胤禟打住,寶珠才鬆開捂着耳朵的手,想了想,還是不痛快,又俯身過去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她是當真在咬,看胤禟叫疼才鬆口:「咱們大婚之後我就說過,我不聰明,腦袋瓜裝不住多少事,平素只顧得上咱們這個家,不想也不敢去聽那些天下大事……我不怕被蒙在鼓裏,稀里糊塗高興總比清醒着糾結來得好過,聽你說那麼多,這下好了,不想擔心也得擔心,不想煩也得煩上。」
胤禟心裏甜津津的,他喜歡看寶珠掛念自己,甜夠了才安慰說:「我是支持皇阿瑪的,沒站隊,從前怎樣咱們往後還是怎樣,你別擔心。」
得這麼一句準話,寶珠才鬆了口氣,她回過頭想親親胤禟,就看見那牙印,噗嗤笑了。
看她在自個兒懷中笑得花枝亂顫,胤禟伸手在隱隱作疼的地方摸了摸,攤上這麼個福晉,他也挺無奈的,當然也有生氣的時候,每次都氣不過一盞茶。
寶珠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她是打住不笑了,讓她這麼蹭上一回,胤禟險些欲/火/焚>
他廢了很大勁才克制住想要白日宣淫的衝動,同時轉移注意問:「太子還說了什麼?」
&我有空多去陪陪太子妃。」
胤禟恨不得呸他一臉,自個兒府上上有人下有狼,都等着寶珠疼,哪有功夫助她安胎?
沒錯,在胤禟看來那事早就了結了,先前太子已經隱晦的答謝過,如今又讓寶珠傳話,這不是有心套近乎沒話找話說?寶珠身上有什麼可圖謀的?不就是老天爺親閨女這個光環。
胤禟還是挺理解太子,他聽說了,太子妃這胎危險得很,頭一胎嘛都不好生,想多點保障沒啥罪過。
當然理解是一回事,他的立場還是非常堅定的,有三個小兔崽子並三隻狼崽爭寵就算了,諸位嫂嫂以及一眾不能生的倒霉福晉就洗洗睡吧。
正因為有胤禟在背後使壞,寶珠原本說過兩日再去東宮,兩日被拉長成了半個月,再看瓜爾佳氏氣色還是不錯,瞧着比先前圓潤些許。
寶珠原本懸着的心就放下了,瓜爾佳氏問她近來忙些什麼,有些時候不見人,寶珠就給她細數胤三歲的種種事跡。
&們爺如今同阿壽真是一個樣,越活越回去了。」
她覺得這種程度的形容不夠深刻,還補充道:「沒見過你真想不到他能有多黏人。」
話匣子一打開,寶珠就說了個盡興,瓜爾佳氏聽着,她本來覺得太子已經夠體貼,最近個把月比過去這些年加起來還要幸福,看看胤禟,又不免多了幾分期待。
人果然都是貪婪的,幾個月前,她還想着只要能懷上,只要能保有太子妃的尊嚴。
從四月中旬到五月初,寶珠一邊像關懷阿壽一樣關懷胤禟小可愛,同時抽空就往東宮去,還跑了兩趟五貝勒府。他塔喇氏是她親嫂子,哪怕沒要求過什麼,做弟妹的也不能丟開來不管不顧。
往太子妃那頭去兩回,總得去看五嫂一回,感情是需要維繫的。
不出門時沒什麼感覺,常往外跑她就覺察出不對來,總覺得這年升溫特別快,才五月初天已經熱起來,並在短短一旬至內,就熱到撓心的地步。蓋着薄被也不好睡,有好些人家已經擺上冰盆。
早先就說過,寶珠不畏熱,可哪怕不畏熱,她近來出門也感覺有些曬,灰妞甚至學會了狗刨式游泳,每天都要去湖邊撲騰一陣。寶珠怕它打濕了毛着涼,又怕它溺水,還擔心了兩日,後來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對,這才放鬆下來。
天氣急速轉熱之後,胤禟也用不着費心去找什麼理由,他光明正大將寶珠當冰盆抱着,白日裏抱着百~萬\小!說習字,晚上還得摟着才能睡得着覺。
他黏乎,三個小兔崽子也是一樣,天冷時不覺得,熱起來一刻也不想離開親娘身邊,恨不得爬上床去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