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曾浮生帶領着急診團隊,趕赴現場。
見到孫九霄的那一刻,年過古稀的曾浮生險些嚇傻,這些年他見過自封經脈的,卻從未見過孫九霄這樣,自封三穴的。
不說決心,技藝本身就是很高的台階。
還有孫九霄身上那十幾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是致命傷,卻沒有多少血液流出來,當真讓曾浮生又開了一次眼界。
「孫老弟,你怎麼樣!」曾浮生繞着孫九霄走了一圈,嘖嘖稱奇,「看來,那鬼醫關家的手段,比鬼佛真傳還要差許多。」
說罷,曾浮生不敢耽擱,連人帶桶,都給搬上了救護車。
又將謝婉兒安排到另一輛車後,雷少庭一行人,叫叫嚷嚷的,非得一起去醫院。
「胡鬧!」曾浮生氣的吹鬍子瞪眼,道,「你們有這閒工夫,去查查有沒有一個姓關的人,是晉西來的,身體上肯定有異於常人的特徵。別跟我那兒作亂!」
曾浮生與謝老關係匪淺,對於這些小傢伙的鎮壓,還是很有效果。
曾浮生師承傷寒派,對症施藥,很有心得,在外科手術和針灸這些實踐科目,就略遜一籌,因此也不敢隨意對孫九霄下手。
在孫九霄的強烈要求下,曾浮生親手為他注射十分之一劑量的腎上腺素,隨着瞳孔蒙上一層淡金色采,孫九霄的精神,瞬間爆滿。
飽滿之餘,還有異常,足足從東三環吼道了市中心。
「好了,彼岸花毒,我已經解了六七成。」孫九霄慢條斯理的,開始收拾各處穴位上的銀針,「晉西關家,果然不能小覷,這次是我失誤了。」
孫九霄看似輕鬆,將負責護理的醫護嚇得不輕,他們的工作生涯中還不曾見過生命力如此頑強的人。
只有曾浮生知道,孫九霄這是以腎上腺素刺激,使被冰封停歇的身體機能,瞬間爆開。
這種方法,不管以後是否能完全化解毒素,孫九霄起碼都要少活十年。
「你這樣,真的沒問題?」曾浮生目瞪口呆,機械性的,將一卷紗布遞了過去,「我已經調來了科研專家組,取到毒液樣本,起碼要分析出裏面的成分」
在孫九霄找上曾浮生,第一次道出晉西關家的名字時,他就安排科研小組二十四小時待命,放掉了手頭一切課題工程,只為幫孫九霄迎接挑戰而做足準備。
「沒時間了。」孫九霄輕輕搖頭,擺擺手謝絕了醫護人員的幫助,用牙齒勒緊紗布,才說道:「最後一粒少林大還丹,婉兒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我對這個毒沒有完全把握,出險招吧!」
判定一種毒素的厲害與否,是由瞬間的毒性,蔓延速度以及清除難度三個層面,綜合下來,最為困難的便是天下第一毒。
世間千千萬萬種毒物,若非調製,當屬鶴頂紅最毒,見血封喉。
而關氏一脈,耗費幾十代人的心血,歷時近千年所創造的彼岸花毒,在孫九霄的認知中絕可以躋身三甲。
餘下的頑固毒素,孫九霄可以藉助九陽真氣,至陽至剛,逼迫出體外。
可謝婉兒不會九陽神功。
「怎麼做,我來幫你準備!」曾浮生直接跳過了懷疑的環節。
孫九霄歪着腦袋,沉沉思考,並不着急決定。
呼嘯聲中,兩輛急救車停在了東南軍區總院門口,立刻有人,聯合救護車上的醫護將謝婉兒推了進去。
孫九霄剛剛下車,重心不穩,撲倒在地,還沒等曾浮生去扶他,就有一個男人強抓着孫九霄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婉兒怎麼了,告訴我婉兒怎麼了!」男人咆哮着,恨不得將孫九霄給撕碎。
「阿傑,阿傑!」曾浮生趕忙跑上前來,狠狠掰開了掐着孫九霄脖子的那隻手。
隨着這股支撐力量的消失,孫九霄再度癱坐在地上,他的身體已經承受太多太多,隨着腎上腺素爆炸性的力量沉寂下去,體內剩下的力氣連站起來都很勉強。
「曾老!」謝國傑咆哮着,全然沒將曾浮生放在眼裏,「你今天不要再護着他!對於謝家,對於張家,他必須要有一個交代!」
曾浮生也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啊,謝婉兒出事了,總不能把東南軍區總司令謝千里拉過來吧,只能挑一個相對比較清閒的,作為長輩,來顧全大局。
謝家一門三將軍,挑來挑去,也就謝國傑是合適的人選,情急之下曾浮生也顧不上許多,將謝婉兒中毒的信息發了過去。
「阿傑你聽我說!」曾浮生揉了揉額頭,剛剛將孫九霄扶起來,正要說話。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男人沖了過來,迎面朝着孫九霄的臉,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拳頭。
張琛陰着一張臉,一邊打着,心裏樂開了花兒,時隔一個月他總算找到機會來收取利息。
「張琛你個兔崽子,真當我是透明的!」曾浮生心裏那個氣啊。
礙於謝老的面子,曾浮生不想對謝國傑怎樣,可張琛這小子,是該整治整治。
陡然,曾浮生拍出一掌,也沒見有什麼聲勢,就將張琛橫着打退出去十幾步。
「你再動一下試試!」曾浮生擺出一個野馬分鬃的架勢。
這才讓人記起,這位中醫協會的會長,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是有三十多年太極功底。
張琛雖然一下子被打懵了,很快,回過神來,從懷中掏出一把漂亮的勃朗寧手槍,咔咔清脆的響聲中,子彈上膛。
有謝國傑坐鎮,張琛根本不將這位曾會長放在眼中,咆哮着:「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替婉兒報仇!」
「來啊!」孫九霄倚靠在救護車門上,還以咆哮:「你開槍啊!今天你不殺了我,明天我一定幹掉你!來啊!」
上身,纏滿繃帶,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孫九霄,誰都不曾想到他會爆發出如此凜冽的氣勢。
不僅是張琛,就連曾浮生,乃至閱人無數的謝國傑,一時間都被鎮的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曾老。」孫九霄輕輕叫了一聲,「扶我進去。」
曾浮生默不作聲,十分複雜的看了謝國傑一眼,攙扶起孫九霄,進了東南軍區總院急救部。
今天的值班院長並非張振華,而是兩位副院長之一的李洪濤,發佈會上孫九霄曾與此人打過照面,知道這是張翰林派系的死忠。
「曾老。」李洪濤一邊取下口罩,一邊迎了上來,「謝小姐的情況,很不樂觀,除了身體呈現中毒反應,她本人也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態」
普通的醫生別說見過了,就是真將少林大還丹擺在他們眼前,十個有九個半都不會相信那神奇藥效。
想來也是,若非如此,煉製技藝也不會失傳,少林大還丹和晉西關氏的彼岸花毒一樣,都是超出常人認知的,匪夷所思的存在。
「好了,準備一下血漿和葡萄糖,先替孫老弟輸血。」曾浮生說罷,頓了頓,「謝小姐的毒,你們都不行,還要靠孫老弟來解。」
「他?」
李洪濤上下打量着孫九霄,有些解氣,同時也在質疑,「這裏是東南軍區總院,送進來的患者,不能由外人插手!再說,出了醫療事故,算是誰的責任?」
「滾!去找謝國傑報道!」曾浮生氣的鬍子都炸了。
雷州市,東南醫學界,竟然有人敢跟他玩官話套話,要不是怕撒手之後孫九霄摔倒,曾浮生這暴脾氣肯定大耳瓜子賞過去。
「曾老!」出乎意料的,李洪濤不買他的帳,死死的擋在前面,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架勢,「今天晚上,我是值班院長,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好!你們都是好樣的!」曾浮生這下明白了,一定是張翰林在背後搗鬼。
但張家打的什麼主意,一時間曾浮生也想不清楚,難道不讓孫九霄治,是為了把表現機會讓給張琛?
張琛那三腳貓的功夫,治個頭疼腦熱還行,要想攻略鬼醫一脈千年精髓,再給他三千年的道行都未必夠看。
正在此時,張琛跟謝國傑走了進來,已經整理好了着裝,連那把精緻的勃朗寧手槍也不知收到了哪裏。
「小張,謝小姐就拜託給你了。」李洪濤悠悠笑着,滿臉菊花褶子,「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的醫術,我才放心!」
謝國傑不知在這個事件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身份,雖然也很焦急,但總是不忘用憤恨目光鎖定孫九霄。
極度虛弱之下,孫九霄只想到了一種可能,雖然於己不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謝婉兒並無生命之憂。
想到這裏,孫九霄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努力晃了晃身體,對曾浮生說道:「曾老,帶我去你那裏輸血,婉兒沒事。」
「那婉兒的毒」曾浮生還以為孫九霄打了退堂鼓。
想來也是,已經遍體鱗傷後繼無力,不僅折壽損命,估計這次過後功力也要大損。
對於孫九霄這樣風頭正勁的冉冉新星,這種打擊,未免太過沉重了些。
孫九霄不再說話,只是淡淡搖着頭,竭力轉過了身子,「既然東南軍區總院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了」
孤單的背影,落寞寂寥,但那遍體鱗傷的身軀,從不曾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