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沖入玄冰鐵牢之中,卻見玉嬋仙子正斜倚牆壁,其美眸緊閉,長睫彎曲,絕世的臉容之上無一絲驚慌,反顯露出幾分淡然,宛若冰雪,即使是昏迷之中,全身也散發出一股清雅脫俗的氣質,令人不敢逼視。
李玄將其扶起,喚道:「玉嬋,玉嬋!」仙子卻毫無回應。
寧楓精通醫藥,目光方一掃過,便感應到其體內藏有數十種奇異的蠱蟲和毒藥,已經深入血脈。他回憶其文綠蘿所言,方才知曉她並未欺騙自己。急忙回頭索要解藥。
文綠蘿緩緩上前,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從其中捏出十幾粒丹藥。李玄對其戒備甚深,目露懷疑之色。寧楓卻知道此刻文綠蘿絕不會再害自己,便朝李玄點了點頭。
丹藥入口即化,不過片刻,玉嬋仙子的面色已漸轉紅潤,更增艷麗。饒是寧楓日日牽掛宮雨兒,此刻見到其絕世容顏,也不由心中砰砰直跳,急忙調轉過頭去。
如此文綠蘿又用丹藥化解了其餘神宗弟子體內的蠱毒。但她們數日不吃不喝,體力虛弱,一時難以醒來。
玉嬋仙子修習太陰心經,實力超卓。過了約有五分鐘,緩緩睜開眼睛,李玄見狀大喜,道:「玉嬋,你醒了!」玉嬋仙子腦中迷濛,不過見到李玄在側,知曉自己已經被救出,那一直繃緊的心神瞬間放鬆下來。轉眼又見到寧楓和文綠蘿母子,俏容之上露出一絲訝異神色。
李玄便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全數告知。玉嬋仙子心底雖奇,但面上卻波瀾不驚,無一絲變化,直聽到寧楓甘冒風險,前來救助自己時,才面色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謝寧公子數次相助之恩!」她所言便是指上次在白馬寺青山佛像之下,救出神宗弟子之事。
寧楓擺擺手道:「哪裏?仙子客氣了!」
不多時,神宗其她弟子也緩緩醒來,雖體力虛弱,面色蒼白,但已經是沒有大礙。李玄見狀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早些原路返回。」寧楓聞言點頭,眾人方一起身,便又聽玄冰牢獄外傳來一陣轟然雷鳴,但與岩漿噴發之勢卻又有所不同。
寧楓、李玄對視一眼,大感疑惑,急忙飛出牢獄外,運靈查探。卻發覺轟鳴聲不是傳自十丈外的火山腹中,而是從那甬道入口處傳來。文綠蘿尾身而出,淡淡道:「甬道的入口已經被那些魔教的人用紫火晶炸裂塌陷,難以回頭了。」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這唯一的入口被堵死,叫天不應,下地無門,難道真的要被困在此處了麼?
正驚疑思慮間,又有數十丈高,粗如巨龍般的赤紅火柱洶湧而起,噴入甬道之中。眾人無奈,只好又退入玄冰牢獄中躲避。如此過了一刻鐘,外界的岩漿又慢慢平靜了下去,唯有熾熱的氣浪不斷襲來,難以忍耐。
眾女雖是望月神宗的弟子,修為高超,但哪裏遇到過這等絕境,一時個個面色驚慌,六神無主。而玉嬋仙子只是緊閉雙眸,不言不語,仿佛外界的一切與她無關。
寧楓和李玄兩人思慮半天,卻沒有逃生辦法,只好問道:「文長老,難道這通道沒有其它的出口了麼?」
文綠蘿臉色異樣,片刻才道:「這火雲居是我鳳尾教教主所居之所,殿中修建了許多條通道。但大多都是方便教眾吸取火山火元,修煉而設,其中只有一條是通往外界的,可惜不是這一條。」
眾人聞言心底一沉,前後皆是死路,熱浪升騰,又無水源,怕是連三四天也難以支撐。
一時整個牢獄陷入死寂,眾人皆面如死灰,閉口不言。不多時,又有幾波岩漿噴涌而來,擊打在玄冰鐵門上,轟隆作響。而牢獄中的氣溫也漸漸升高,眾女衣衫輕薄,被汗水打濕,玲瓏曲線畢現無疑。唯有玉嬋仙子冰肌玉骨,光潔的臉龐上無一絲汗珠。
寧楓思慮良久,但面對這等困境,卻也想不出絲毫辦法。又看到眾人傷勢未愈,心底焦急之下,體內氣血逆行翻湧,有幾人劇烈咳嗽,吐出一口鮮血。
他按捺不住,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沉聲道:「繼續留在這裏,無異於等死,得趕緊想個辦法。」
眾女曾聽說過寧楓的事跡,又在萬國朝會上親眼見識其超卓的修為,此刻聽他這般說,不由露出些許期冀之色。一旁的文綠蘿卻冷冷道:「這條通道並無岔路,前面是熾熱的火山山腹,後面又被魔教堵死,還能有什麼辦法逃出這裏?」
眾人聞言心底又是跌落谷底,卻見李玄也站了起來,笑道:「如果不經嘗試,又怎能說沒有辦法?」寧楓與其對視一笑,知道兩人英雄所見略同,如果不能後退,不能停留,那唯一的辦法只能是……
寧楓對已經六神無主的文恨炎道:「文小弟,大家此刻都受了傷,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還望你拿出靈丹,幫大家恢復靈力。」他知曉文綠蘿隱居在此數十年,除了日夜想着擊敗佛門,恢復教派榮光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種植靈藥,飼養蠱毒,必然也煉製了許多罕見的靈丹。
文恨炎對寧楓救了其娘親一事感激萬分,此刻聞言連忙點頭。
李玄也朗聲道:「我和寧兄前往火山腹內查探,尋找可能的出口,大家留在此地,稍安勿躁。」眾女聞言連忙點頭,便連一直凝心定氣的玉嬋仙子也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小心!」
李玄笑道:「謹遵仙子指令!」寧楓一笑,兩人打開玄冰鐵門,方一踏出,便覺滾燙的氣浪襲來,熾熱難擋。兩人急忙御起靈力氣罩,護住周身,緩緩向前。
炎風撲面,烈火燒灼。如此一邊抵禦湧進來的岩漿,一邊御風而行,足足過了一刻鐘,兩人猛地頓住身形,心神劇震,再難向前一步。因為此刻她們已經站在山腹岩壁的懸崖上,前方便是縱橫數里的寬廣山腹,下方相距大約三十丈,滾滾的赤紅色岩漿如海浪一般翻騰洶湧着。
轟隆聲中,或赤紅或橙黃或暗青的岩漿呼嘯流轉,一浪一浪互相拍打推擠,無數的氣泡從中冒了出來,又砰的一聲炸裂,化作絢麗的火光沖天射起,整個山腹便如一個巨大的煉鐵熔爐。不同的是,這熔爐的溫度奇高無比,莫說是金銀銅鐵,便是天地下的一切,也可瞬間融化。
饒是兩人修為絕高,站在此地也是苦苦支撐,稍有不慎,便會被流火熱漿擊中,眨眼變作焦炭。
寧楓暗暗穩住心神,喘息道:「李兄,如你所看,想要以御風術從此處離開,有多大的把握?」原來兩人都知曉,從火山口御風衝出,乃是此刻唯一的辦法。
李玄滿面苦笑,說道:「即使是你我,成功的幾率也不足一成,更別論她們了!」
寧楓不由湧出一絲絕望之意,抬頭看去,大約百丈處,便是一個直徑大約有三四十丈的裂口,隱隱可見高遠的天空。而山腹中沖天涌動的流火岩漿,也不過躍起七八十餘丈,便疾勢盡消,轟隆隆落了下來,轉而濺起沸騰的火浪。
本來這麼點距離,以眾人的修為,御風飛出不是難事。但危險之處便在於,火山中的熾熱岩漿隨時都有可能噴發而出,一旦被其擊中,恐怕連骨頭也剩不下一根。而且眾人體內的靈力與火山之力相比,簡直不值一提,那充沛的火元不時激發爆裂,將經絡中的氣血也激得四處亂竄,稍微定力不足,恐怕便是靈力後續不繼,跌落掉入滾滾的岩漿海洋。
兩人接連嘗試幾次,都不過是飛了二十幾丈,凝神閃躲之下,還是最終放棄,回到懸崖上。如此皆是心中低沉,暗暗絕望,良久之後,李玄突然道:「恐怕除了神州九仙,五佛之外,沒有人能夠從此地逃脫。」
說話之間,山腹中突然又傳來一陣雷鳴般的爆響,岩漿飛涌炸裂,化作無數條火龍倏然高竄,幾乎要衝出了火山口。寧楓和李玄大駭,急忙御風后退,回到玄冰牢獄中。
眾女見兩人安然歸來,急忙出言相問。寧楓不忍說出實情,便信口胡謅道:「那岩漿的噴發越來越慢了,等到停歇時,我們可以御風從火山口逃出去。」他所言雖然驚世駭俗,但眾人絕望之下,仍不由相信他說的話,一時個個調氣凝息,恢復靈力。
但文綠蘿居住此地數十年,知曉赤炎火山日夜噴發,絕無休止,雖從來沒有噴湧出火山口,但想要躍過那高高激射的岩漿,幾乎難如登天。
寧楓不願她說出,便坐了下來,笑道:「文長老,待出去之後,中土朝廷必然會盡派高手前來降服魔教,你和令郎仍可以隱居此地,安養天年。」
李玄也附和道:「是極。此番魔教赤炎殿現身南疆,武皇聞聽消息,必然大怒。那時派遣中土修靈高手,與南詔國一道,必會讓魔教妖人無所遁藏。」
兩人知曉鳳尾教之事後,對文綠蘿極為同情,便也不記恨她之前所做的一切。
哪知文綠蘿聞言毫無喜色,反而是神情大變,不過終究沒有拆穿兩人對於逃生的謊言,只是冷冷道:「不必了,自老身拒絕赤炎殿的那一刻,便無法在南疆立足了。你們中土雖勢大,但也絕對不可能在南詔國中與赤炎殿抗衡。」
此刻,一神宗弟子聞言不屑道:「當年魔教七殿,都敗在了道佛兩派的手下,一個區區赤炎殿,難道能和望月神宗抗衡麼?」
李玄心底也不以為然,卻又不好出言反駁。倒是寧楓心底微震,隱隱之中,只覺文綠蘿此言中,另有深意。
果然,文綠蘿冷哼一聲,道:「原來你們什麼也不知道!當今南詔帝師,其實便是魔教的赤炎殿主烈千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