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紀鋼準時踏入虎豹營,吳用迎上去,不想還有另外一隊人馬。領頭人一身圓領衫腰纏玉帶領先紀鋼半個馬頭,如玉雕琢的臉上表情滿是冷峻無端給人種莫名壓力。
掃過一眼的吳用暗自眥了眥牙,上前拱手:「見過紀大人。見過忠國公。」
另一隊的領頭人赫然正是忠國公朱麒麟。他身後十來人都是武將打扮,想來是雄獅營一眾將領。
紀鋼眯了眯眼瞼。五天前他錦衣衛如入無人之境般直奔虎豹營拿下奕雄一等,五天後再來卻是足足經過三道明哨兩道暗哨,不說潑水不進但護衛之森嚴總算有種進到軍營的感覺了。「忠國公有意前來觀戰,請吳將士通傳一聲。」
吳用道聲不敢:「紀大人叫我吳用便是。世子已經知曉,只是正在挑選百人隊長無暇□□是以讓在下領眾位大人入營。請。」
紀鋼下馬,示意朱麒麟:「忠國公請。」他年紀輕輕身受皇寵授與錦衣衛同知之職,雖說是位高權重但與國公爵位相比還是相差幾載的。
朱麒麟利落下馬,打眼瞧瞧寂靜無聲的虎豹營,客氣句:「紀大人無需客氣。同往便是。」
兩人客客氣氣的行徑不像去打架反到像去參加詩詞雅會般,無端瞧的人牙酸。
薛湛餘光瞧見一行人,抬手做了個握拳的姿勢。
一千兵丁立馬集合靠攏。行動訓練有素絲毫不見慌亂,列隊後抬頭挺胸收腹目光平視前方,雙腿打開與肩齊寬雙手束於身後握拳。
列隊之後薛湛松拳為掌往下壓了壓。
一千兵丁立時席地而坐。炯炯有神的視線直往這邊而來。
被一千個大男人炯炯有神盯着的那酸爽,誰經過誰知道。
紀鋼抽了抽嘴角,沖薛湛挑眉:「看來紀某這是闖了龍潭虎穴?」
薛湛臉皮極厚:「紀兄就愛說笑。」說罷沖旁邊拱手更厚臉皮道:「忠國公。說來是湛不懂禮數,國公的雄獅營與虎豹營比鄰而座湛沒事先拜見反到讓國公爺跑一趟,湛實在慚愧,他日定攜重禮前去拜見,還望到時候國公爺不要把湛拒之門外才好。」
只是恰巧在城門碰到錦衣衛爾後被屬下攛綴前來看戲的朱麒麟:「......」
已經自動把無語當默認的薛湛示意:「兩位這邊請。」
擂台都有現成的。紀鋼腳掌一跺飛身而上。
被糊了一臉灰的薛湛抹把臉,爾康手:「紀兄先別急。我們先把打架的規矩定定。」
紀鋼甩手:「如何定?」
薛湛爬上擂台再拍拍褲角灰。「拳腳無眼,就我們的交情傷了誰都不好受。不若約法三章以一柱香為限,不動刀劍,誰跌出擂台範圍誰就算輸?如何?」
被『交情』的紀鋼忍住崩壞的青筋,點頭:「可以。」
「單純打架太過無聊,咱們添點彩頭如何?」薛湛摸摸下巴從懷裏抽出一撻銀票,用手指點了點抽出一張:「壓太多了為免有賭博嫌疑,就壓五十兩吧。賭我自己贏。」
紀鋼表情都要裂。
台下吳用端着托盤:「押注啦押注啦,世子壓自己五十兩,」
羅一趙十一一等從善如流掏出銀票拍在托盤:「壓世子!」
說好的拉練你們隨身帶着銀票做什麼?
「好噯壓世子的!」吳用端着托盤湊到錦衣衛那邊:「眾位大人可要壓紀大人?沒帶銀錢好說,簽個白條也成。」說着隨手奉上紙筆。
錦衣衛身受皇帝看重裏面個頂個的好手,歷來只有他們欺負人的份今天踢到鐵板更不能認慫!他十兩他五兩的紛紛壓到紀鋼身上。
收好白條吳用湊到朱麒麟面前:「小賭怡情也就圖個樂子,國公爺可否也要壓一點?」
朱麒麟:「......」
半晌慢悠悠從懷裏掏出銀票,小面額的沒有就一張五十跟一百的,想了下抽出張五十的:「壓平手。」
吳用一愣。紀鋼身為錦衣衛第一高手享譽京城好幾年,他主子之前卻不過默默無聞小輩,他們壓主子勝是因為知根究底,忠國公又為什麼會壓平手?按理不是應該壓聲名赫起的同知大人?
「國公爺確定壓平手?」
朱麒麟點頭,他身後的將領有樣學樣全部壓平手。
看着面額大小不一的銀票,吳用很想說:同志跟風是要不得滴!
可惜這樣的心聲別人是聽不見的,最後紀鋼也壓了自己五十兩的白條,吳用樂滋滋把銀票白條規整下發現有近二百八十兩。蚊子腿也是肉,足夠營中這邦吃貨吃兩天了。
「點香。」
準備好的香點燃,薛湛伸手示意:「紀兄請。」
腳掌跺地,紀鋼以手為刃飛撲而上。
紀鋼身為錦衣衛以捉拿罪犯為主,一身武藝走的是刁鑽狠辣路線力求一招制敵,而且因與罪犯常年為伍整個行動間血腥氣味十足,碰上個膽小怕事的不用動手單這氣勢就膽寒了。
不過薛湛並非常人。上輩子就混到特種兵營成為有代號的兵王,什么小偷小摸的罪犯都不歸他管,專管那些窮凶極惡罪大惡極殺十次都不夠的a+罪犯,時不時還要跟國際精兵交流友誼(劃掉,小到匕首大的冷武到火箭筒核彈的熱武都摸過,生平肢解的被炸成肉沫的什麼沒見過?平生最不俱的就是這血腥氣了。更別說這輩子遇到個變態老頭子爺爺,從他走路就加餐訓練懂事後時不時被偷渡到軍營面對血腥戰場,呵呵跟他比戾氣?分分種屍山血海信不信?
紀鋼以手為刃攻上盤,薛湛曲手擋之轉而攻下盤,紀鋼反應迅速快速踢腳對撞,其結果是自己噔噔後退三步而薛湛只退半步。
一葉知秋,從這對撞看來薛湛的力道要強紀鋼一籌。
「紀兄可要小心,湛從小天生神力鮮有敵手。」要不然也不會被老頭子從小訓練,實在是對方見獵心喜想培育個好苗子。
紀鋼微不可查的扭扭腳。「世子全力施為就是。」
薛湛咧咧嘴:「正有此意!」話語一落欺身而上。
高手對決放水才是侮辱,真真切切打一場才不辱雙方勤學苦練半載!
拳速形成的勁風呼嘯虎虎生威,腿影快速幾乎形成殘影,每一個角度不可謂不刁鑽每一次出擊不可謂不江海奔騰每一次碰撞不可謂不雷霆碰撞,行雲流水卻又氣勢如虹,看的人眼花繚亂時卻又熱血。
幾乎眨眼間台上兩人已經過了不下五十招,這五十招足夠雙方試探了。只見兩人快速分開卻又在眨眼間欺身纏鬥,比剛才更快!更狠!更准!更刁鑽!
這時候兩人才出現受傷的情況。往往是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腳,你給我一手肘我給你一膝蓋,你來我往斗的不亦樂乎。
隨着兩人氣勢攀升,台下觀戰的人也紛紛屏息以待。
錦衣衛一等緊張的脖子都憋紅了,吳用羅一一等表情還算自然但那眼色瞧着也不輕鬆。
同樣看的熱血的烏熊吞吞口水湊近朱麒麟:「將軍,你覺的誰會贏?」
朱麒麟抿唇不語。其實他已經看出來了,但不會說,說了無端得罪錦衣衛,沒必要。
問不出結果烏熊摸摸鼻子訕訕退回原處。
好在兩人有約法三章以一柱香為限,在比筷子還小一點的香燒完之前薛湛瞅見機會狠狠一腳踢出。
紀鋼雙手橫檔,手腕傳來的力道震的痛哼聲又後退兩步。不想兩步之餘一腳踩空,失去平衡措手不及之下眼瞧就要摔倒。紀鋼臨危不懼手掌一拍擂台腰身一扭,硬是在空中旋轉半周穩穩落地。
薛湛眼睛一亮:「好身手!」說罷跳下擂台:「紀兄,承讓。」
「不如世子。是紀某學藝不精。」
「紀兄太過謙虛。比武只是點到為止自不如身捉拿欽犯,相信紀兄若使出殺手鐧湛估計就夠喝一壺了。」
「紀某有殺手鐧難道世子就沒有?」
薛湛笑下。
紀鋼不願多留:「世子請。」
「請。」薛湛拱手目送紀鋼背影,回頭沖朱麒麟拱手:「國公爺。」
朱麒麟揚眉:「世子好身手。」
「不比國公爺。可惜無緣國公爺當初御前比武時身手不凡智計無雙的絕姝風彩,湛甚是遺憾。」光明正大奉承的薛湛臉皮一點都不紅。
『絕姝』的朱麒麟:「......」
吳用眥牙咧嘴。
羅一趙十一表情也要裂。主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看臉!
看臉的薛湛一點不慚愧反而以此為榮。看臉怎麼了?看臉代表人類已經懂的欣賞美了!你不看臉試試,有本事娶個五官不齊的媳婦去呀,糟不糟心!
朱麒麟眼色莫名抬抬眼瞼,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身後將領自動跟上。
眥牙咧嘴的吳用被抓個正着。
薛湛特別嚴肅的看着他。
吳用淡定的給自己一巴掌:「主子我錯了。」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儒子可教也。」
「是主子,我這就自罰五十個俯臥撐。單手。」
已經被罰出經歷的吳用淡定的捲袖子,薛湛抬了抬手。「這次就不了。」
吳用驚喜臉。難道主子你終於有良心了?
「俯臥撐就不做了。明天你去錦衣衛衙門把今天的白條收回來吧。」說完就走了。
『噗』
『噗』
噗完羅一趙十一淡定望天。
吳用抹把臉。
「你喜歡喝什麼酒?梨花白?女兒紅?」羅一問的莫名其妙,吳用狐疑看他。
「你會這麼好心?」
羅一淡定:「總歸兄弟一場。」
趙十一嚴肅接口:「明年你的祭日我們也好去祭拜。」
果真什麼兄弟情宜都是幻想。
吳用氣沉丹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