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091)、救

    馬驚時,離莫葉最近的林杉很快就看見她的馬沖離了賽場,他亦是立即提韁拍馬追了出去。不遠處觀望的師生們發現了這一異狀,也都是驚呼不矣,因此跑得遠些的刑風也已覺察到不妥,側目一看後他雙瞳微睜,也是立即調轉馬頭追了出去。

    騎在驚馬背上的莫葉精神慌亂了一會兒後就強行冷靜下來,她沒有刑風那樣的體力和技能來降服驚馬,哪怕這匹驚馬是號稱脾性溫穩的商馬,所以她此時在考慮的是兩個問題,第一是如何保持不被這驚馬給甩下背來摔傷自己,第二則是如何安全的從馬背上脫身。當遇到危險的時候,如果無力解決危險,那就以一切憑保命為目的的法子來避開危險,這是林杉曾經教導過她的話。

    只是這樣的逃生機會似乎也很難尋得。瘋馬跑過的地方都是山間的石頭路,此時春時尚早,地上的草才剛剛生發,莫葉暗忖如果就在這樣的前進速度中跳下馬背,不知道會摔斷幾根骨頭?擦破幾片肌膚?

    就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師父的聲音。

    「葉兒,我喊三聲,你做好準備。」

    莫葉偏頭後顧了一眼,就見林杉策馬飛奔在距自己後方約兩丈的位置。此刻他正以左手提韁,右手則鬆開了韁繩,扶到馬的側身鞍囊中,扯出了一條繩子的扣頭。

    不需要林杉再細說什麼,莫葉已經明白了他要做什麼,只是莫葉看了前方不到五丈就要轉彎的路口,她的心裏還是禁不住的緊張起來。但緊張歸緊張,該面對的還得面對,在這樣的情況中,能儘早結束這場混亂就最好。莫葉相信師父一定能救自己,而即便是因此斷根骨頭流點血,她願意將自己的信任交託出去,她亦因為這種交託而心生勇氣。

    她扣着韁繩的手忽然化拳為掌,狠狠抓在馬背上,然後大吼一聲:「來吧!」

    就聽耳旁傳來「嗖」的一聲,莫葉就看見一道繩環從天而降,準確的套在了自己身上。繩環在套住自己後略微一松,在奔馬的搖晃作用下向她的腰身下落,同時就聽林杉的聲音喊道:「三、二、一、起!」

    在林杉喊到「二」的時候,莫葉扣着韁繩的手就已在慢慢鬆開,逐漸移開韁繩而失去保持身體平衡的力量,與此同時她必須加大摳住馬背皮毛的力道。她以馬背皮肉作為韁繩來保持自己的身體頃刻間的平衡,是為後一刻林杉扯繩時她好鬆手,而不會被韁繩掛住。當林杉在喊到「一」的時候,她的雙腳也已離開了馬蹬子,目的亦是如此。

    林杉手中的繩套在框住莫葉的腰身後,稍微留了一點時間讓繩索套牢,在這間隙的時間裏他又與莫葉打好口令準備,然後他猛然一扯繩索,莫葉的身體就飛離了那匹驚馬的背上,方向向後倒退的跌坐到林杉的馬背上。這急需掌握角度和力道的一拉,讓林杉的額頭也已因為緊張而見汗。

    莫葉只覺得腰間被繩子勒得生疼,還好這個時節的春衫不薄,才沒被勒破皮膚。幸而這離馬後的落馬準頭很正,她總算從那匹驚馬上離開。脫險之後的莫葉望着下一刻就跑入了山路前方轉彎處的驚馬,她很直接的就長長舒了口氣——再晚一步,她就會因為轉彎而失去一次被師父救下的機會了。

    林杉座下的自家老馬在發足追擊後,待莫葉被救下,它也開始減低速度,但也已經奔過了那處轉彎的山路,這時就見刑風策馬從身邊飛馳過去,莫葉脫口喊道:「邢大哥,你幹什麼去?!」

    刑風沒有回頭,只是聲音留了下來:「我去把那驚馬追回來。」

    莫葉聞言還未開口,就聽身後的林杉忽然驚道:「快回來,前方是深水岸!」

    林杉喊話的時候,刑風已經跑遠了,林杉見刑風沒有回話,眉頭一緊,他立即示意莫葉下馬。莫葉意識到問題變得嚴重起來,也是動作果決的掀掉身上的繩套,同時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

    她因為剛才歷經的險況,此時驚意才消,雙腿還有些發軟,所以在跳下馬背時跌了一跤。但她全然不在意這些,起身就見林杉已經馳馬奔遠,她來不及拍下身上的灰土,急忙也徒步奔跑追了過去。

    當林杉追近刑風時,就見刑風手中的繩套已經掛在了最前方那驚馬的脖子上,然而前方的水岸也已可見。那水岸從林杉的這個方向看去十分普通,然而林杉卻深知此處水岸的深淺。

    幾年前宋德還未走時,以縣城作為一個點,周圍十數里範圍里的河流湖泊從深到淺都被林杉和宋德研究過,當然他們這麼做究竟目的為何無人知曉。此時放下那些不談,林杉對於此地深水岸的最大印象,就是水岸下生長的頑固水草。即便是入冬,這種長得駭人的水草也只是邊沿枯萎,但若折開即可發現草脊是常年帶青的,依舊極富有纏縛力。


    馬有四蹄,而且身上裝配了各種鞍扣,如果跌入那片水域,即便馬匹天生會浮水,那也容易被在水下如女人頭髮一樣長且柔韌的水草纏住。馬的四蹄何其有勁都容易因此犯險,更何況是人了。

    然而林杉知道這片水域下隱藏的險患,那是因為他曾經為了指導宋德一些東西而在這裏實地勘察過,這不表示刑風也知道這些。在刑風眼裏,前方不過就是個淺水灘,以座下野馬的野性與霸道力量,足可輕鬆的趟水而過。

    眼見刑風用繩套套住了前方的驚馬,還有繼續前行的勢頭,林杉迫馬急近,再次大喊道:「刑風停下!前方水深草多,不可再前行了!」

    刑風終於聽到了林杉的聲音,他不再趕馬前行,但也沒有鬆開手中的繩索,而是一手提韁,一手將套着驚馬的繩索向後方拉扯。刑風的坐騎速度慢下來,然而前方的驚馬依舊有狂奔的勢頭,因此將繩索拉得筆直,亦是將刑風的一人一騎拉得向前滑行。

    那匹驚馬本是用做商途,雖然與刑風座下的野馬拼不過速度和爆發力,但是若要拼四蹄的力道,竟是與刑風的野馬不相伯仲的。此刻它神志瘋癲,狂暴之力更增,刑風的馬前行的勢頭本來就沒有完全消減,被這樣一扯,感覺到身子前傾的野馬意識到此時若躍蹄恐怕要被掀翻在地,但它停下四蹄扣地時卻是被前方的驚馬在拉扯之下,四蹄在地上劃出四道痕印。

    「鬆手!」

    林杉的大喊聲再次傳來時,已然有些來不及了。此時即便刑風恍然鬆手,他也已經被那匹驚馬拉扯到水岸邊。但刑風終是在自己快要跌進水裏時撒手鬆開了套繩,看着那匹驚馬躍入水中,然而他自己的坐騎前踢也已經滑到了岸邊,就算是此刻調轉馬身,強行扭轉導致馬身傾斜,還是有落水的可能。

    就在這時,刑風忽然看見一道繩套凌空飛來,卻是套在了他座下野馬的脖子上,同時就聽林杉在喊完「鬆手」後緊接着又喊道:「壓馬,抓緊!」

    刑風忽然想起一事,扯着韁繩的雙手迅速騰出一隻化拳為掌,重重拍在馬頸上。這一掌含着刑風的真實力道,而並非平時慣用的小懲之法,野馬挨了一擊,嘶鳴了一聲同時脖子偏了一下,卻是讓後面用繩套套住它的林杉掌握好了角度,用力一扯。就見野馬前踢未動,後蹄凌空後一轉,身形變化為背對水岸。

    而此刻一馬一人的力道在它後蹄凌空時全落到一對前踢上,經由刑風再出雙掌下壓,身形一沉,它終於是承受不起的一對馬膝彎曲下來,跪在了地上。馬腹貼地,阻力大增,後面又有林杉的以繩拉扯,刑風的馬總算是在跌入水中一半時停了下來。

    耳畔聽着自己那匹野馬的一對後蹄打水的聲音,刑風心中驚意猶在。

    他此時的身形隨馬反轉,是背對着水岸而面朝林杉的,就見對面不遠處林杉也是壓馬伏地,但林杉所騎馭的老馬那跪伏的姿勢可比自己這副模樣要端正多了。並且林杉在看見他的馬被勒停後,只一松力,那座下老馬就很自然的站起身來,似乎一跪一站已然熟練得平淡,只需要主人一個示意,並不需要像他這樣暴li抑馬,。

    林杉馭馬起身後,調轉馬頭跑開幾步,就將刑風的坐騎從水邊扯了上來。刑風和坐騎都沒事,只是兩家的坐騎前兩蹄的膝蓋處都有擦傷,馬膝處的皮毛因為摩擦而如被利刃平平削去了一塊似的,露出了鮮紅的皮肉,看起來有些慘烈。

    林杉絲毫不在意這些,見刑風完全脫險,他已從馬背上躍下,人還未走近就已經是大聲說道:「你沒事吧?」

    刑風下馬後語氣中滿是歉意的回答道:「我沒事。」

    「那就好。」林杉簡單的打完招呼,然後他走到水岸邊,望着浮在水裏,正用四蹄跟水較勁的那匹驚馬,他忽然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彎腰撿起幾塊石頭向那驚馬砸去。

    刑風心中不解,走近後問道:「先生為何如此?」

    「它想鬧多久就鬧多久,但別在這一塊兒鬧。水下草深,萬一被纏住那就真麻煩了。」林杉扔完手中的石頭,見那驚馬才游開丈余,彎腰又撿了幾塊在手,然後繼續說道:「你也撿些石頭,幫我將它趕離這片水域。」

    刑風依言撿石頭,但他還是不解,又問道:「先生不準備把它拉上來麼?」

    「人拉馬多費力,而我們的馬都已受傷了,它卻還在瘋癲之中。」林杉微笑着說道:「商馬也是訓練有素的馬,等它瘋夠了,自然能識途回家,但在此之前不能讓它真被困住。」

    刑風點了點頭,朝那驚馬連扔數石,見它總算在水中游遠了,他的心中忽然又冒出一個問題,看着正拍着手上殘灰的林杉問道:「這裏荒郊野外,先生怎麼知道此處水深草長?先生又怎麼知道其他地方水淺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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