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回,高氏在夢裏頭都高興:終於把那幾個人給甩開了
當初在村上、鎮子上的時侯,高氏雖然不止一次說自己不懼劉氏,不把楊長英幾個人瞧在眼裏頭,而且事實上她也的確有這樣的實力,更也是這樣做的,可是,不懼,沒放到眼裏頭,不代表楊氏樂意看到這幾個人,心裏頭對她們的存在沒有一點的疙瘩。
到了上京城讓她着實的鬆了口氣。
總算是不會有人隔應她了。
當然,要是後頭楊方氏這個當婆婆的沒有跟着過來,高氏心裏頭會更舒坦。
沒有哪個現任妻子會真心喜歡自己男人的前任或是和前任所出的孩子。
現在這樣,高氏覺得很好:她們在鎮上縣城裏賺那麼幾個小錢,日子能過的去,也就不會想起找楊平程,打擾她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不過高氏之前心裏頭還真的沒有多想,她們現在可是在上京城,天子腳下呢,那幾個人怎麼可能來這裏?
可惜,她這個不可能,今個兒,在婆子的嘴裏就變成了可能。
甚至是,事實!
啪的一聲,長長的指甲被她硬生生掐斷,刺指掌心裏,幾滴血溢出來,她卻不覺得痛,只是瞪大了眼看向面前的婆子,「你是說,之前在路上,老太太和那個,和她見面了,還吵了一架?」
「可不是,當初老太太的情形挺激動的,還有,還有就是」
中年婆子想起自己站在一側聽到的那些話,有些猶豫要不要從她的嘴裏頭說出來。
高氏卻是已經有些不耐煩,「到底什麼事兒說,還是,你還有什麼想要瞞我的不成?」
「回太太話,奴婢不敢。」中年婆子被高氏這話說的面色惶恐,哪裏還敢多想,直接把楊長英和楊方氏的對話給說了一番,當然了,她聽到的也幾乎全都是楊長英想要讓她聽到的,有些威脅的話什麼的,她是一個字兒都沒聽到,但饒是這樣,這一席話也把個高氏給氣的不行不行的,她看向那個中年婆子,眼含厲氣,「你是說,你親耳聽到她和老太太說,是她派人送了老太太過來的?」
「回太太話,是的奴婢沒有聽錯」
她看着眼前氣的聲音都變了的高氏,垂下了頭。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過後,高氏陰冷的笑聲在屋子裏響起來,好啊,好一個小雜種!
她把那個老東西送過來,是故意隔應自己,噁心自己吧?
等到她回過神,打發了那個中年婆子出去之後,高氏氣的差點把整個屋子給砸了。
還是貼身嬤嬤勸住了她。
幫着她捧了茶,重新洗漱收拾妥當,嬤嬤看着高氏一臉的欲言又語,高氏抬頭看她一眼,神色淡淡,「嬤嬤有什麼話直接說,你是我的奶嬤嬤,打小照顧着我,難道現在也要和我離心不成?」
「奴婢不敢。姑娘,奴婢一心為着姑娘,從不敢,也不會有二心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高氏心情不好,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面對着自己的奶嬤嬤也帶了幾分的敷衍,嬤嬤也不以為意,只是看着高氏嘆了口氣,「不是嬤嬤多嘴,實在是姑娘您只顧了生氣,卻是忘了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高氏有些詫異,自己忘了什麼事兒嗎?
嬤嬤看着她輕輕嘆了一聲,「她不過是個女孩子,從哪裏知道的咱們的住處?」
之前楊方氏一口咬定是楊平程派人去接她過來的。
夫妻兩人不是沒有為這事兒說嘴。
可楊平程始終不鬆口承認。
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到現在,聽了那個婆子的話之後這位奶嬤嬤心裏頭恍然,知道是自家姑娘冤枉了楊平程,可下一刻,她就想的更多了,「姑娘,她派了人送容易,但是,怎麼就能這樣直接的找到了咱們住處的?」
高氏一聽這話頓時就直起了身子,臉色凝重,「嬤嬤是覺得,楊平程騙我?」
「老奴倒是沒敢懷疑姑爺,怕是,咱們身邊的人出了漏子。」
哪怕是真的懷疑楊平程從中間做了些什麼,這才讓楊方氏直接到了這裏的。
這話也不能從她嘴裏說出去呀。
所以,她只能委婉的提醒高氏,「老奴覺得應該是咱們身邊的人出了問題,太太應該徹查,以防萬一。」
雖然說她心裏頭也有些懷疑楊平程,不過身邊的人也在她的懷疑之中。
更何況,這事兒是楊方氏,以後會不會還有別的事兒出現?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高氏聽了這話臉色難看的點點頭,「就依嬤嬤的。」端起面前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她扭頭看向身側的嬤嬤,「他不會的,倒不是說我有多了解他,而是因為他這個人呀,早被我瞧的透透的,他的心裏頭有的全都是他自己,他想的是他的前程,是不會想到別的。」
哪怕是自己,還不是因為他沒了錢,所以才讓自己過來的?
要是他手頭上的銀子足夠。
以着楊平程的性子,也不會把自己接過來吧?
高氏的嘴角輕勾,扯出一抹似嘲似諷的笑,不過隨即她就坦然了起來。
那又如何?
現在,楊平程也只能是靠自己!
「還有一件事兒,嬤嬤你找人去盯着點那老東西,看看能不能再多問出些那個丫頭的事兒來。」
比如說地址什麼的。
待得嬤嬤一臉明了的點頭退下去,高氏使勁兒的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怎麼就跟過來了?
目的是什麼?
雖然楊方氏不靠譜,但是,此刻高氏卻和楊方氏的擔心是一樣的:
她們都擔心楊長英跟着來是為了楊平程。
以前在村子裏,鄉下,窮鄉僻壤的也就罷了,要是在這上京城再鬧起來
楊平程這一輩子可就真的要被毀掉了。
這事兒,是高氏和楊方氏兩個人都絕對不能同意的事兒。
不得不說,這對婆媳在這一刻是不約而同的一致對外。
她們在這裏大張旗鼓的,又是找人又是盯梢的,簡直就是緊張到了極點,可人家楊長英一行人卻是早就回了家,到家後該休息的休息,該溫書的溫書,根本就沒把遇到楊方氏的事兒放到心上!
這種鮮明的對比要是傳到高氏耳中,估計她得會氣死。
直到用過晚飯,楊長英還是絕口不提這事兒。
南宮沐瞧在眼裏,也就把滾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即然阿英沒把那些人放在心上,那他更不用想了。
依着那些人的德性,讓他多想一下都不配。
楊長英等人並沒有把她們放在眼裏頭,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高氏派了人滿上京城的尋她,包括楊方氏在內,每天也會想着出門轉一圈,說不定就像上回那樣遇到那個死丫頭了?她現在就後悔一件事兒,當初看到楊長英,就該直接拽着她,不讓她走,然後她再讓兒子把她給押送回老家去的。
她覺得自己辦了一件蠢事兒。
一開始的時侯,婆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把這件事兒都瞞了下來。
結果等到過了幾天後,特別是高氏,在發現憑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在這上京城找人如同大海撈針之後,她就皺起了眉頭,這日,她看着自己的嬤嬤低聲道,「嬤嬤,這件事情不能這樣下去了,我覺得這事兒得和夫君說一聲。」
那一天說是只看到的楊長英姐弟兩個人。
可誰不知道那兩個孩子和劉氏那個女人感情深厚?
她們來這上京城,會放心劉氏一個人在家麼,就是她們能放心,劉氏也不可能放她們走那麼遠啊。
她這幾天想來想去的,總是覺得高氏應該也是跟着她們一塊過來了的。
這事兒壓在她心裏就成了一根刺兒。
她總是覺得坐立不安的。
貼身嬤嬤雖然覺得不該再為着楊長英幾個人讓楊平程分心什麼的,可這事兒,也的確不是小事兒。
萬一他們這邊正到了關鍵頭上,那母子三個人跳出來鬧騰?
耽擱的可是自家姑爺的前程。
她想了想,便也輕輕的嘆了口氣,「現在咱們也沒什麼好法子,和姑爺說一聲也好。」
以防萬一嘛。
等到了晚上,楊平程依舊一身酒氣的回來,高氏已經哄了一雙兒女睡下,正做在燈下做針線等着他回來,看到他被小廝扶着進了屋,不由的眉頭就是一擰,不過還好她壓住了火,只是隨口問了那小廝幾句,知道他是和一個朋友用晚飯,略喝了些酒便讓那小廝退下,她幫着楊平程把衣裳換了,又親自打水服侍他洗漱,轉過頭她已經幫着楊平程泡了醒酒茶遞過去。
「老爺您用些茶,頭可還疼?我幫你揉揉」
「還是太太好。」楊平程笑着往後靠了靠,臉上的酒意去了幾分,抬起頭,就看到燈影下眉眼朦朧而婉約的高氏愈發的風情起來,他就有些蠢蠢欲動,在感受到高氏貼過來的身子時,他只覺得喉嚨裏頭一緊,下意識的就想轉身把高氏給抱到懷裏,誰不想就在這個時侯,高氏帶幾分為難的聲音響起來,「老爺,妾身今個兒得了個消息,本是不想拿家裏頭這些瑣事兒為難您的,可這事兒」
她頓了下,無視楊平程身上漸漸湧起的,輕聲道,「事關老太太和妾身又不敢不和您說。」
他娘又怎麼了?
楊平程眉頭微皺,心頭的火氣直接泄了幾分,聲音也低了幾分,「娘她又怎麼了?咱們不是說了,這段時間多忍忍,等到過段時間我謀個實缺,咱們就去任上,到時侯她不想回去也得回了。」這些是他之前就和高氏說過的,高氏也曾答應了他,這段時間也的確如他想的那樣,耳根子暫時平靜多了,難道現在,這兩個女人又扛上了?
想到這些,他的眼神就冷了下來:
他是靠着高氏的銀錢過日子,打點,可他也是她的男人!
自己出息了,有個好前程。
日後得益的是誰?
所以,他真心沒覺得自己在高氏面前有什麼不如她的。
再說了,現在是她嫁給了自己。
嫁雞隨雞,難道自己暫時手頭緊,花用些她的嫁妝銀子她都不肯?
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們這夫妻可也就做的沒甚意思了。
當然,這話他也只是想想。
「不是婆婆,是婆婆出去遇上了一個人你也知道我擔心婆婆,所以派了人服侍她的,順便提點着些,可是之前那個婆子回來和我說,婆婆在路上遇到了長英但是婆婆回來後什麼都沒說這事兒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得和夫君你說一聲才是。」
要是那對母女真的是來意不善。
而且擺明了車馬是奔着攪合楊平程前程來的話。
那麼到時侯這個男人一旦發現,定會想到自己是早早知道了這事兒卻沒告訴他
自己一腔心思為着他。
要是被他給冤枉了,可不是讓人嘔的慌?
「你說什麼,娘遇上了誰?」如同高氏所想的那樣,楊平程全身一激棱,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剛才眼底浮起來的那抹消失了個乾乾淨淨,他瞪着一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誰?楊長英?娘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有,那個婆子認得她嗎?是不是她傳錯了話?」楊平程整張臉上充滿了不相信,老家離這裏多遠?
幾千里之遙啊。
那丫頭哪怕是能在鎮上或是縣城開個鋪子做點小生意,充其量就是運氣好。
再有,她折騰的那些事兒,在楊平程眼裏頭,那都是靠着丘家耀。
她們母子哪來的膽子來這上京城?
所以,他直接就當高氏看錯了人,還看着高氏擰了眉,「你別聽風就是雨的,娘年紀大了,眼花認錯人也是正常。」在他的心裏頭,是真的覺得高氏這話是沒經過腦子的,不過是礙於他眼前的情景,不好再多說高氏什麼,而且,畢竟這是給他生了一雙兒女的女人,他心裏頭對高氏還是有那麼兩分感情的,所以,便垂了眸子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的喝起了茶。
在他的心裏頭,高氏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娘在這裏。
所以才尋着法子找她的麻煩,說她的錯。
高氏何嘗看不出他的幾分心思?
恨不得把面前的茶潑到他臉上,深吸口氣壓着火,她冷笑了兩聲,「老爺,那婆子可是親眼瞧着咱們家老太太和那丫頭又吵又鬧的在大街上折騰了半天,要是老爺不信妾身這話,那您就當我沒說。日後萬一有點什麼麻煩,您可別怪我沒和您說這事兒就成。」話罷,她也懶得再看楊平程,抬腳進了用帘子隔開的內室,歇下。
屋子裏,楊平程被落了臉子先前還不快,可後頭一聽她這話,不禁眉頭整個鎖了起來。
難道,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