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後是墳,那隻手指骨修長,倒也白淨。
那隻手極快地抓住已經開封的那壇酒的壇口,縮向墓碑後。
不過那手快,上官千羽的動作更不慢。他只是輕輕一伸手,就把酒罈壓住,按在地面。
那隻手不敢硬奪,若是硬奪,兩力相抗,最先受傷的,必然是那酒罈,酒罈若受傷,那美酒可就灑了。
上官千羽道:「你還不出來?」
墓碑後伸出一個光可鑑人的腦袋。
接着,是虛雲那張年輕英俊卻偏又帶着煙火氣息的臉,他一點也不像個高僧。
墓碑寬大,他在墓碑後面,若是不注意,還真難發現,遇上膽小的,或許還會以為遇上了墳中爬出的鬼魂。
但上官千羽沒有這麼認為。
他帶來這兩壇酒,不是沒有目的的。或者說,他原本的目的,就是用這兩壇酒,把虛雲那嗜酒如命的和尚給引出來。
虛雲抽着鼻子,聞着酒香,一臉可惜地道:「這麼好的酒,你倒在地上,太浪費了!」
他指的是剛剛祭奠時倒在墳前的那三杯。
上官千羽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想喝酒可以,回答我兩個問題!」
虛雲戒備地道:「酒貧僧是要喝的,但是問題,貧僧不一定回答!」
上官千羽看着他,道:「也行,不回答問題,那麼,一壇酒,換一場法事如何?」
&事?誰的法事?」虛雲轉頭四顧。
上官千羽道:「自然是燕青蕊的,今日是她的七七之日,你之前說不能停靈,不能設祭,不能入祠,現在都已經七七四十九日,總可以做一場法事超度亡魂了吧?」
虛雲幾乎從地上跳了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說什麼?做法事?你叫我做法事?你哪隻眼睛看出我這樣的高僧,會去做普通的法事?」
上官千羽淡淡地道:「這不是普通的法事!」
虛雲看看酒罈,又看看那座墳,再看看上官千羽,一偏頭道:「不是我不做法事,我做法事她受不起。你是想求你的心安,讓她在地底不得安寧嗎?」
上官千羽一怔,道:「怎麼說?」
虛雲白眼:「自私!」
上官千羽無語,他想要虛雲給燕青蕊做一場法事,的確有一部分是為了自己心安,如果如虛雲所說,會讓她地底下不得安寧,他自然不會堅持。
他原本想為她做一些事,沒想到竟是不能。
他鬆開手,虛雲立刻就把那壇酒抱起,怕上官千羽反悔一般,腳下輕點,幾個縱越,人已經遠遠地走了。
上官千羽:「……」
他知道只要在美酒,又是在朔望山下,一定能吸引得虛雲和尚過來,現在虛雲已經走了,上官千羽也不在意,還有一壇酒,他慢慢地自斟自飲。
四周很安靜,他的心也很平靜,平靜到什麼也沒有想。
其實自從頭七來後,他後面也來過幾次,只是不會有這次這樣的心情。
過了今天,燕青蕊連魂魄都不在這個世上了,他再來,可會同樣感覺到那份溫暖和安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