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玉跟這孽障嘮嗑了半晌總算是爬到了廟門外,那孽障的腦袋就一伸一縮的,跟在窺探這不尋常的佛家聖地似的,它的眼睛這會特別的有神采,藍小玉總覺得小孽障一定是能看到什麼她不能看到的東西。
「踏」,她跨進了廟門。
孽障的脖子僵直了一下,直挺挺的朝着東南方。
藍小玉去過那兒,過兩個走廊就能拐進後殿,她在那裏見過三座根本不認識的大佛和那些詭異的眼神,雖然周圍的人群絡繹不絕,香火依舊繚繞鼎盛,可她竟然絲毫也不覺得燥熱,這三九的日光下還仿佛夾雜着一些寒氣。
「孽障,你有沒有覺得這氣氛有些詭異?」藍小玉在那自說自話,懷裏的公雞也突得沒了聲音,果然也是察覺了這不尋常的感覺吧。
藍小玉低頭去看,「啪」的當下一個大嘴巴就糊那公雞腦袋上了。
「我說你盯着人家少婦的屁股看幹什麼?!」她壓低了聲揪住那孽障的雞冠就不客氣的把腦袋也扭回來,怪不得沒聲了,我看你是給迷的鼻血都要流出來了啊!
那大公雞「咯咯咯」的就跟在喊疼似的,藍小玉當然也不敢下重手啊,揪它兩下吃點苦頭記住就行了。
「吃得胖那麼重不說,還老愛追着人少婦,怎麼會有你這種雞。」藍小玉換了換姿勢,抱着孽障一下午手都斷藤的不行還不敢放,一放就怕它沒給自己找到魂就溜去泡妞了。「別說我認識你!」她發牢騷的埋怨兩句,自顧自走進了前幾天來抽籤許願的大殿。
一抬眼卻發現,那殿門邊卜卦算命的老頭兒不在,連卜桌都沒了影,就好像那個算卦人根本就沒存在過似的。
「哎,師傅師傅,小師傅,」藍小玉趕緊喚住身邊一位行走匆忙的小和尚,「請問前幾天的那個卜卦先生呢?」
「居士說的那位先生已經走了,也在前幾天,如果居士今日想要求籤,恐怕無解了,」小和尚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波動,「不過明日本寺還會另有一位算卦先生來,如果小居士願意,可以明日再來。」
「他……就這麼走了?什麼話也沒有留?」藍小玉被小和尚這一回答也弄的煞是不解。
「正是,」小和尚點頭,很是一副平和樣的看着藍小玉,「那位簽師口碑極好,很多求籤者並不是因為雲海寺有多靈驗,而是這位簽師解的靈驗。」拜佛、求籤,各有所需,各取所得罷了。
「好,謝謝小師傅。」藍小玉也頷首,緩緩步出大殿。
前幾天就走了,難道那天他解完簽形色匆忙的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位簽師最後的話,仿佛是在告誡自己,雲海寺不可久留。
雲海寺,能不去便不去。
等等……夜闕君和那位簽師的話就仿佛重合一樣的蹦進她腦中,他們的話意思何其相似——就像是,雲海寺這個地界,正在醞釀什麼不為人知的,可怕的事情。
藍小玉又撫了下懷裏的公雞,尋魂法竟然也帶她來到了這裏。
究竟,這裏會發生什麼?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殿堂內那些佛像,慈眉善目、俯瞰眾人,毫無睥睨甚至都可以自動腦補充出那充滿了金光四射的普度眾生之氣息啊,藍小玉莫名的撓撓腦袋。
這絕對是佛,不是魔啊。
真是奇了怪了。
藍小玉這會兒疑竇叢生,那小孽障就突然「咯」了聲,目不轉睛的就等着那走廊對角通往後殿的路。
「你覺得李想的魂在那?」藍小玉一邊走一邊問,當然孽障是不會回答她的,只是這次更像是集中了精神。
藍小玉小心翼翼的抱着它就假裝看風景似的閒逛閒逛的溜到拐角,開玩笑,那兒一看就是平日裏閒雜人等勿進的後殿,上次她進去就被常和三藏「禮貌」的請了出來,那第一次是無意,這次是明知故犯。
再被逮個正着,可就有理說不清了,況且現在寺廟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實在是不好有什麼大動作。
藍小玉貼着牆壁探出半個腦袋,後殿的殿門大開着,周圍並沒有人,遊客和求佛的都在前殿,這裏更接近山腰林子,相比大門處就顯得潮濕陰冷,連霧氣都重了些,走到這裏就可以聞到那股難以描述的帶一點混雜刺激性氣味的幽香。
藍小玉大氣不敢喘:「我什麼也看不到啊,別說鬼了,半個人影也沒。」她嘟囔了聲,就看到公雞的脖子使勁伸長了……那方向是後殿圍牆邊的一扇小木門。
「在外面?那邊出去可就是山路了。」藍小玉連連搖頭,光天化日正大光明的私闖人家後院,萬一來一隊僧侶還真是不好解釋啊,說不定自己還得頂個什麼「偷窺和尚宿舍」的名頭上了各大寺廟的黑名單。「咱想個別的法子成不?」
「咯。」那公雞把雞冠搖得直晃,擺明了不樂意。
「你怎麼這麼難溝通,啊,你一隻公雞就是跑進女澡堂那都沒事,我一個大姑娘進和尚們的私人後殿已經不對了吧。」她拍了那孽障的屁股一把,「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再說從這兒走,鐵定被人給逮住,更別說進去找魂了。
藍小玉正跟那公雞較勁呢,突然肩膀上被人一拍,「啊!」她尖叫一聲,頓時嚇得她三魂七魄都出了次殼。
「小居士,」是剛才那位和尚,「您在此處做何?這裏是不允許寺外人員進入的。」他垂目看了看藍小玉懷裏的公雞,「您剛才,是在和它說話嗎?」他挺不解的。
「你說孽障啊……」藍小玉指着那大公雞,沒想到那公雞已經一副呆滯的表情縮着腦袋從嗓子裏發出兩聲渾濁的咯咯聲,連眼睛都了無生氣一般。
一看就是一隻病得不輕的智障雞。
臥槽,藍小玉內心暗罵,裝傻充愣它認第二絕對沒雞敢認第一。
「它……它智障了,」藍小玉乾脆扯天扯地扯大謊,管你信不信,「我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拔大,這輩子最心疼的就是它,你看,所以讓我帶它來廟裏開開眼見見佛,」藍小玉還有模有樣的湊到小和尚身邊,「我奶奶啊最信這種了,她知道你們雲海寺名氣大效果好,」她說着就還有點羞羞臉的,「我正好想來求個姻緣簽不是……」
原來這才是重點。
小和尚就笑了起來:「小居士面相和善定是良緣之人,我送您出去。」他一甩手,藍小玉只好乖乖的往前走。
可這不是正事還沒辦成?
「小師傅,請問常和三藏在不在寺里?」要說涉及到鬼魂之事,整個雲海寺都沒常和三藏來的理解的多,她總不能拽着個小和尚就說,我在找魂,那魂很可能就在你們寺里,她覺得她一定會被護寺武僧用十八銅人陣給打出去的。
小和尚頓了下卻沒停下腳步:「常和大師這兩日不在寺中。」
藍小玉其實算得上吃了個閉門羹,直到出了寺廟的大門,她摸了摸孽障的腦袋:「你是不是也覺得咱們應該另闢蹊徑?」她藍小玉什麼不多,鬼點子很多。
「咯咯,咯咯咯」大公雞點了點頭,又突然搖頭,「咯、咯、咯」還搖得比剛才在廟裏都凶。
「你又點頭又搖頭,你抽風了啊,是你說要進去的,現在又不想了?」藍小玉正要去揪它的大紅雞冠,那孽障全身一軟就跟裝死似的索性攤在藍小玉胸口上。
等等……藍小玉這才猛然覺得不對勁,這背後都有點涼颼颼的,該不會……呵呵,藍小玉乾笑了下:「夫君您來怎麼不通知一聲……」
要命,她這會才像被逮個正着的樣兒回過頭瞅着一臉並不像是心情好的夜闕君。
「看來夫人也從來沒把為夫的話放在心上。」他的眼神落在藍小玉懷裏的公雞上,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它的脖子就跟提溜似的,將它從藍小玉懷裏扯了出來。
那孽障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嚇的不輕,整個脖子被那鬼物掐住吊在半空,它卻連翅膀都不敢撲騰,拽住也不敢蹬。
夜闕君並沒有看這幾乎要被他掐死了的公雞,反而盯着藍小玉:「藍小玉,我說過你不應該來雲海寺。」他的態度仿佛從一開始就不和善,不知是因為藍小玉屢次不聽話還是為了救李想。
「喂喂喂,你要把它掐死了!」藍小玉急得要去托住公雞,「那是竹奶奶借給我的,你快放手!」她眼見那孽障真要被夜闕君給掐斷氣了,夜闕君的眉目甚至連動也沒有一分的挑動。
仿佛在說,死不足惜。
「是它引你來雲海寺的?」夜闕君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兩分,「小孽畜,滾回老家去。」他揚手一甩就把那公雞給扔飛了出去。
「啊——」藍小玉一聲驚呼,喂,這麼一扔那孽障豈不是死定了?!
然後她一臉懵逼的看着大公雞展開雙翅,竟然要飛不飛的安穩穩落在遠處的階梯上,頭也不回的撒丫子跑路了。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只會飛的公雞,絕壁是妖孽無疑。
她才想到這呢,手腕就被夜闕君給拽住了,不由分說往下山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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