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刑警拔出腰側的警棍就想抵抗,這不怪他,人最正常的反應就是抓着東西糊上去,所以周鴻卓糊了個空,他整個人就從那鬼物的身體中穿了過去,狠狠摔在了地上,但周鴻卓雖然受驚也是心思明白的很,知道金蓮燈不能滅,所以伸着手哪怕不給自己一點緩衝也要保證蓮花不着地。
「呯」的一下,發生的太快,藍小玉光是聽着了聲音就覺得疼。
周鴻卓翻身見那魂體的眼睛突瞪,白貓這時候躍在了垃圾箱上正歪着腦袋看他,綠色的那隻眼瞳搜索着什麼,不停的上下左右亂轉,而藍色的那隻就像被定格一般的牢牢鎖住他手中那盞金蓮花。
這貓的面部表情就顯得格外的詭異。
轉而白貓脖頸子一探,那鬼怪目中精光閃爍,整個眼睛就像變戲法似的「噌」得變的幽綠幽綠,這可真特麼跟電視劇里的鬼一個樣了,撲上來就能把人給啃死的那種。
藍小玉比周鴻卓還要急,這些遊魂本來只是遊蕩,活人接觸了並沒有什麼大關係,它們平時既不會招惹人也不會逗留在一個地方太久,卻在這刻突然像被鮮血和慍意感染了變得如此猙獰。
周鴻卓恐怕有危險。
她立馬掏出紅繩跳將起來,一把勒住了那鬼物的腰身,周圍那些還未消散的鬼怪也被這嘶叫所吸引,紛紛朝這邊走來。
「還不快躲起來?!」藍小玉朝呆若木雞的周鴻卓大喊,那老刑警爬起來時腿肚子直打顫的險些又摔一跤。
藍小玉這一分神之下,手腕就被那鬼物給抓住了,那鬼的手幾乎也是扭曲了360°從肩膀上彎曲了下來,這要是個大活人,骨頭八成就給拆下來了,景象甚是可怖,力道也是沒輕沒重的,當下一個烏青烏青的鬼手印就赫然出現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靠!」藍小玉翻身從它背後躍過掏道符籙貼在從背包里抽出的小桃木劍上,扣住那鬼物的手腕對着它的小腹就捅了下去,這玩意現在邪行起來了,不收了它就是自尋死路。
這一劍藍小玉當然是捅得毫不猶豫,誰知那鬼物也反手掙脫開她的鉗制一把扣住了劍身,上了符的桃木哪裏是這些玩意能觸碰的,藍小玉都覺得這鬼物膽子真不是一般的肥——
就在那雙方都制住桃木劍時,那劍身驟然一亮,如同正邪一瞬間的碰撞壓制,居然「鏘」的有股力道將雙方都彈了出去,那鬼物更糟糕,一瞬間就幾乎被桃木劍拔出的動作給徹底鋸成了兩段,連喊都沒喊出聲,就煙消雲散,頓時彌留一股陰冷的氣息。
但藍小玉被這力一反彈,腳下打滑,踩在一塊圓不溜丟的小石子上,整個身體就側傾了下去,小腿在路邊自己插着的樹杈子上「撕拉」一下扯開道血條,簡直後背頂心能立馬吐出三升血來。
娘的,真特麼疼!
真是失策在這種突發情況上,藍小玉跳着腳爬起來,眼睛瞟到周鴻卓好歹是躲到邊上的樹後一雙眼就干瞪着她,看到藍小玉似是不能力敵,他眼見着也想衝出來幫把手。
可那傢伙這會哪裏還能幫手,自身都難保好嘛,這種事情上幫倒忙倒是一流的,藍小玉使勁沖他搖了搖頭,周鴻卓的任務,現在先保住手上的金蓮燈,這才是關鍵。
這群小鬼,就應該交給藍小玉處理,藍小玉這會正拍着胸脯呢。
周鴻卓的臉色一下就僵了,伸手不停的指指點點,嘴巴里要喊出什麼又不敢發出聲,然後乾脆做起了鬼臉。
我去,他還嫌氣氛不夠?
藍小玉沒看懂,只覺得周鴻卓現在連話也說不清,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粉末狀的東西全撒在手中的紅繩之上,一勒,粉末就在空氣中被緊繃的觸感所撣,氤氳了一層空氣,她一扭頭正要將後面那些傢伙一網打盡呢,誰料得轉身就是對幽綠的白眼抵在自己的額頭上,猛然的悚涼從腦袋上就跟電流般通了下去。
臥槽!什麼鬼!
藍小玉當然沒料到會有鬼物爬到了自己背後來,周鴻卓的暗示就不能再明顯一點嗎?!她嚇的一聲驚叫下意識就向後仰去,免不了是再摔個大西瓜。
周鴻卓看不下去了,絕望的一拍腦門,這小神棍,能耐不是沒有,就是有時候盡整點抽風的事兒!
藍小玉控制不住身體的走勢就朝後給摔了下去,眼看着今晚上她難以倖免於難了,突然,有什麼力道從腰際卷過。
更像是摟住了自己的腰,一個翻身就離開了那群鬼怪的範圍。
「藍小玉,如果遇到危險都這麼魯莽行事,你能有幾條命活到天明?」
藍小玉本來一顆心懸在半空,聽到這聲音又是興奮又是安心,她一把抓緊對方的袖子,簡直就跟抱大腿一樣再不肯撒手:「夜闕君,救一下你夫人不要那么小氣啊!」她開始挺受用這傢伙的各種態度和語氣,調侃也好,取笑也罷。
「那你最好有命做我長長久久的夫人。」夜闕君撩了衣袍輕輕撣了下,語氣倒沒什麼調笑的意思,他眼神一略,直掠過所有的魂體鬼怪,視若無睹一般直看向角落裏那隻白貓,始作俑者。
那白貓只與他對視了一眼,背後的毛都瞬間暴怒一般的豎了起來,頃刻眼中重的瞳孔立馬熄了半亮,連尾巴都莫名的耷拉低垂下來,掉頭轉身就想跑,仿佛見到了什麼令它不應該見的畏懼的存在。
「作惡的東西。」夜闕君口中不屑,衣袖一揚,藍小玉並沒有看到什麼東西激射而出,只聽到對面一聲悽厲慘叫,與此同時是什麼被釘嵌入木頭的聲音。
那白貓已經被釘死在一棵香樟樹樹幹上。
它的脖子裏扣着一枚鏈甲銅環,環上還套有六個小環,貓血就沿着樹幹流淌下來。
誰知白貓一死,那些鬼魂就變了樣,幾乎回復到之前的死氣沉沉,甚至不再有任何動靜,對於看得見幽魂的人來說,就仿佛滿大街都矗立着一具具沒有聲息的屍體。
一動不動,毫無生氣,甚至你不知道它會不會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鳥嘴,帶它們回去。」夜闕君根本是懶得自己動手。
藍小玉壓根兒就沒看見鳥嘴是從哪冒出來的,她剛才明明只看到夜闕君一個傢伙,當然,她拒絕承認只要這傢伙在,她很難注意到旁的東西。
鳥嘴的速度很快,像是在一瞬間的事,他頷首接令「唰」的一下幾乎是點踏般如影隨形飄忽不定,藍小玉還沒看清楚他怎麼行動的,就發現那些鬼怪的手腕上都已經被扣了細小的鐵鏈子,每隔一小段就掛有一隻古銅小海螺,這種海螺名叫「慈航」,一種在冥界獨有的屬於佛制名字的器物,將遊魂帶離生的世間,死的邊緣,輪迴與投胎,入世與出世。
那慈航銅螺一被扣上鏈子就從螺口開始發出仿若被熊熊烈火灼燒的狀態,銅質轉紅,似代人所受地獄酷刑般。
蒼穹之上莫名就落下了無數的白錢黃紙。
藍小玉抬頭去看,這世間的道路如今就真的成了黃泉之路。
她心頭莫名一顫,竟有種前所未有的切身體會……她的夢境,何其相似。
她,分明曾經經歷這樣的事情,而如今,已不自知。
藍小玉愣神間,突然,頭頂一白,一張極其巨大的白色帆布就被鳥嘴引導着從頭頂張羅過去,仿佛要把所有的鬼怪都收囊其中,那樣子真像是青蛇電影中,法海收服白娘子那般。
哦,鳥嘴,就是沒那麼帥氣罷了。
藍小玉忍不住吐了個槽。
於是這像袈裟一樣的白色帆布,鼓鼓囊囊的從天而降覆蓋於所有的鬼魂之上,在它們的身形沒遮蔽前,所有的鬼怪都似是流露出了生前至死亡的面貌,或從優雅轉為蒼老,或從可愛轉為病態,或從完整的轉為支離破碎的。
生與死發生在頃刻間。
藍小玉看的膽戰心驚,帆布如同落幕一般遮掩上一切,鳥嘴連同那些形色百態的鬼怪都瞬間了無蹤跡,滿大街只剩下隨着夜風不斷滾動飄飛的紙錢和點點快要湮滅的星火。
我靠,這整一齣戲完,藍小玉有些忍不住直呼痛快,怎麼鬼抓鬼就跟人抓鬼那麼不一樣,要是人也可以直接來這招不知道該多省事。
陰差有招魂幡,仙家有乾坤袋。
招魂幡乃是一些鬼差收魂攝鬼時常用的,而乾坤袋就是仙家降伏妖魔的道具。
這還是藍小玉第一次看到他師傅口中說的,鬼差的招魂幡。
那啥,比她們耍的那些,可叼多了啊。
躲在樹後的周鴻卓什麼都沒看到,就看到那些妖魔鬼怪於消失前那最驚恐錯愕的樣子,他嚇得一個扭頭,「呯」的撞在香樟樹上,整個身子一灘,就暈了過去。
暈了過去,暈、了、過、去!
藍小玉的眼角一抽,急得跳腳:「燈燈燈……!」很好,那玩意「哐啷」摔在地上,屍油全潑了出來,星火明明滅滅了跳了兩下。
這真是大風大浪都見過了,結果陰溝裏翻船啊。
藍小玉大叫趕緊從周鴻卓手上把金蓮燈解下來,然並卵,那星火連「呼啦」都沒有就熄了。
藍小玉嚇得面如土色,這可好了,三魂失了兩魂,其中一魂還是被自己人給玩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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