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嘴沒料到藍小玉會突然出手,好死不死就抽在他身邊,簡直有點泄憤的刻意。
他也是一愣,上一回見面就是不歡而散,這一次又真是「冤家路窄」,他回頭看了眼夜闕君,夜闕君正眯着眼看的是藍小玉。
鳥嘴這晃神,又是一鞭子可以說是盡情的飛到了他耳邊,鳥嘴翻身一閃,躲開了鞭子抽開的力道波及範圍,被這波塵土和空氣的動盪嗆了滿身,也不由有些惱意。
「怎麼?幫了你們還不領情,當然,不像某些傢伙,只知道偷偷摸摸地行事作風。」沒錯,她就是指桑罵槐怎麼了,夜闕君那傢伙,她藍小玉是看穿了,當着她的面好言好語的,背地裏盡做些坑害別人的事。
還冥君,呸,什麼冥君。
怪不得竹老太總是向後看,原來她是在等待夜闕君的幫助而護藍小玉周全,連竹老太都擔心自己的安全,那個傢伙居然這麼鐵石心腸啊!
藍小玉想到昨天晚上,她感覺到的那種陰氣,她以為是夜裏更深露重,而竹老太一口否定了她的錯覺,很明顯,老太太什麼都知道,什麼也都瞞着她。
這點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喂喂,冥後您幹什麼?」鳥嘴咂了下嘴又不好發作,只好壓低了聲,見藍小玉這幅樣子簡直就是殺紅了眼啊,她這小姑娘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
「誰是你的冥後,少認親戚攀關係。」藍小玉冷聲。
「您這樣打散了它們,可就連輪迴道也入不了了。」鳥嘴心知藍小玉的心情,今晚他們鬼差行動並非為了殺鬼,這些怨靈,有些是生前被人所害,有些是死後無地葬身,而成了幽冥之物卻沒有歸所,依舊渾渾噩噩成為孤魂野鬼,在這山頭盤踞哀鳴。
所以才需要他們親自來帶魂入冥,定下生死罪論,好入輪迴再世為人。
「反正留着也是作惡,不如死了乾淨!」藍小玉呸了聲,難道他們都瞎了嗎,剛才這些怨魂可是實打實的要自己的性命來的,還真是雙標啊,藍小玉本就氣上心頭,哪裏管的了和他論是非對錯,直把法鞭抽到了鳥嘴跟前,「少囉嗦,否則我連你一起打!」
黃蜂看到了,手持鋒利短刃就硬是迎了上去,角度恰好的和法鞭碰了個正着,將鞭尾帶偏以讓鳥嘴趁機閃開,但這至臻的道家法器畢竟有的是靈性,黃蜂是個鬼差,怎麼可能和這東西正面相槓,這一碰撞,自己手裏的武器就飛了出去,整個手臂都隱隱作痛起來。
「你發什麼瘋!」不問是非黑白,見鬼就打?黃蜂一直看藍小玉不對盤,上次在小巷裏,是她第一次冒犯,而今晚,已經是藍小玉第二次冒犯了。
「我發瘋?對對對,你們做什麼都對,我幹什麼都錯,既然如此,我這個小女子怎麼好讓你們仰仗,有本事、有本事你自己上啊,沒本事,就別瞎bibi!」藍小玉口不擇甩手揚鞭言,讓她當這個誘餌也不和她商量,你們鬼差這麼牛逼怎麼不自己當誘餌去?!
憑什麼把一個凡夫俗子的小姑娘當槍使,還要不要臉了!呸!
「話不是那麼說嘛,您要是真有危險……」鳥嘴可不想當人家嘴裏口口聲聲的無恥之徒。
「你閉嘴!」
「你閉嘴!」
藍小玉和黃蜂只有在這一點上是無比的有默契。
鳥嘴就哀怨委屈極了,他只好扭過身憑空手裏就多了一把招魂幡,騰身一躍就上了九天雲霄,那幡布「嘩啦」一下從天際直落山頭,上面繡滿了銀絲花紋,乍一看就好像深夜裏九天的銀河都流淌下來。
招魂幡,鳥嘴要直接收魂。
藍小玉見識過,所以她的動作更是快,那鞭子在她手裏舞得是得心應手,在招魂幡落下來之前,她竟然爭分奪秒的試圖殺死那些充滿不安、躁動和怨念的魂魄。
鳥嘴和黃蜂對望一眼,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那水墨一樣的身影早就按住了那小姑娘的手一把拉到自己跟前。
夜闕君的表情即不溫和也沒有惱怒,他看得明白也聽得明白,藍小玉的氣不小:「拿別人的機會來泄憤,很有意思嗎?」他的話語出口卻也沒有絲毫的波動,就像一個旁觀者,可這個旁觀者卻有責備的字眼,藍小玉用術法殺死的鬼魅魂飛魄散,失去一切輪迴的機會。「我以為我們已經談妥了。」
藍小玉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扯,整個人就險些撞在夜闕君身上:「談妥了?你利用我我們談妥了嗎?我說過,你從來都沒有要告訴我緣由的想法,把我當猴子耍是不是很開心?」藍小玉冷冷呵了聲。
談妥了?他在開玩笑嗎,竹家的那個晚上除了這傢伙顧左右而言他以外還有其他認認真真相談的時刻嗎?
沒有。
在他的認知中,只以他自己為中心,藍小玉是個不小心插了一腳也無足輕重的人。
這兩個傢伙一時僵持不下,站在一邊的竹老太就不明所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可真不知道這小兩口啥時候吵的這麼厲害?上回藍小玉還詢問她夜闕君的狀況,不很關心嘛,怎麼這一回卻跟仇人相見似的?
也不知道這一個禮拜都發生了什麼。
夜闕君顯然很不滿藍小玉的口氣和用詞:「得寸進尺。」尤其是仗着他向來由着藍小玉胡鬧的性子就變本加厲,他仰起頭只看那濃雲散去逐漸流露出月華的天空。
「啥?我得寸進尺,你才得寸進尺,你全家都得寸進尺!」今天藍小玉是領教了什麼叫做不可理喻還惡人先告狀,她一定是腦子氣糊塗了——糊塗了——所以才抽着鞭子就揮向夜闕君。
黃蜂眼明手快正要出手攔住藍小玉這等放肆的行為,夜闕君明眸流光的灰燼只印了月光閃爍的分毫,黃蜂就硬是收住了手,夜闕君並不想讓他動手,他看到了,所以退至一邊,但眼神分明跟着那打在了一起的兩個傢伙。
開玩笑,藍小玉的本事他當然不會放在心上,那小丫頭再修煉個百年都未必能傷的到他家冥君,可手中的閭山法鞭就不好說了。
這種道家至臻的法器,碰了多少還是恐傷修為。
他就是護着自家主子又怎麼樣,黃蜂雖然被勒令退下卻依舊是一副趾高氣昂的神情瞪着藍小玉——就這樣的小姑娘,至少他沒覺得哪裏討得了夜闕君的歡心。
那法鞭如練而來的時候,夜闕君反而不為所動只是傾側身形閃避開激起空氣動盪和四周塵土的橫鞭,藍小玉用力過度卻撲了個空,整個身體就朝前沖了出去,手腕就被夜闕君抓住了,傷口因為擠壓讓她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夜闕君這才發現有斑斑駁駁地血跡從自己的指縫裏滲出。
「你的傷還沒好?」夜闕君的眉微不可見的蹙了下,這傷還離上次見到有段時間了,居然還這麼容易開裂流血。
「拜你所賜,」藍小玉沒好氣的才站穩腳跟就要抽回手,卻根本是空使勁,反而更拉疼了傷口,那傢伙也當真是狠心,一點也沒有任何要鬆開妥協的意思,「現在裝什麼好心。」也不知道她是在說雲海寺的事還是剛才夜闕君不知輕重的一抓,所以藍小玉沒掙脫開,反被拉的更緊。
「竹姑。」夜闕君喚了一聲,竹老太趕緊湊上來看那赤-裸-裸-暴露在外的溝壑傷口,她還不免輕咳一聲,老實說,夜闕君一臉鎮定優雅的拽着不停耍彆扭掙扎的藍小玉的樣子,還真像是家長拽着不聽話的孩子。
「這就是你說的被屍傀傷到的?」就着鳥嘴已收回怨靈連污穢陰雲都開始逐步消散下的月下明光,竹老太都是老花眼了,她雖然看不太清楚卻也察覺了什麼,這個傷口藍小玉對她的說辭只是輕描淡寫的不小心。
竹老太「嘖嘖嘖」的搖頭,花白的眉頭一動一動,「都上過些什麼藥?」她捏住藍小玉半個小臂,自戲一看不難發現她的手腕處有一條曲線,生長在皮膚下的曲線,現在的長度已經快要蔓延到手肘的位置,她想起來剛才那些屍蟲根本拿藍小玉沒轍的情況,莫非……和這個傷口有關?
是好是壞,她暫時無從判斷。
至少以藍小玉的能力和孫道陵家裏留下的東西,對付一個屍傀和常和三藏的小把戲那都不該是難事,可這個傷口,根本沒有要養好癒合的跡象,反而,它越來越深,那條曲線不知道是不是始於這腐敗的口子。
「你們要幹什麼?」藍小玉猛得一抽手,防備的看那兩個傢伙,就好像他們會合夥又坑她似的。
「藍丫頭,你上過什麼藥?」竹老太將藍小玉的表現看在眼裏,她理解藍小玉對她也有所防備的想法,只是不由輕嘆,「你這傷口早就該癒合了,為什麼到現在還能流血,你沒有想過和那條莫名出現的青筋有關係嗎?我老太婆再問你一次,誰給你上過藥?」竹老太的神色一改正經起來,她可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命都是自己的,她雖然還不清楚這是什麼症狀,但分析清楚不會有錯。
藍小玉的神色有所游移,她自然知道竹老太的話有道理,她第一次看到那條曲線也不明所以,但是你身體裏莫名其妙出現不相干的東西,鬼知道是好是壞,她這會舉棋不定不知怎麼開口,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藥是什麼藥。
「你根本沒有聽我的話,還在和章白安接近對不對?」夜闕君眼眸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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