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警察用擴音器喊着,讓四眼馬上放了孩子,繳械投降。他手機也響了,是樓下的警察領導打來的,四眼聽對方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他開始越來越焦躁,他不停的撓着自己的光頭。忽然他電話響了,進來條短訊。是一個陌生號碼發的,打開一看,上面寫着,
「自己擔着,家人會幫你照料好。不然全都完蛋!」
四眼看着這條短訊,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是某個受過自己錢財的領導發來的。想了半天,四眼給樓下的警察打了電話,告訴他們給自己半個小時時間,半個小時後會給他們一個答覆。
四眼給徐迪清打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四眼的口氣比平時要溫柔許多,他說道,
「清清,兒子呢?幹嘛呢?」
徐迪清一提到兒子,她也開心的笑說,
「還能幹嘛,淘氣呢唄……」
四眼哦了一聲,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看着遠處的車流和人群如同螞蟻一般,四眼好半天才又說,
「清清,你一定要照顧好咱們的兒子。他長大了以後無論幹什麼都可以,但千萬別讓他踏上江湖這條路,聽見了嗎?」
徐迪清有些納悶,四眼怎麼突然和她說這些。她忍不住問說,
「老公,你怎麼了?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事情了?」
四眼撒謊說,
「沒事兒,你別瞎猜了。我說的話你要記得,要是有一天我不能照顧你們娘倆了,記得,有什麼事情你就去找小虎。你不用管我們兩人是不是斷交,這些和你還要兒子都沒關係……」
徐迪清已經感覺到不對了,但她知道四眼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說,問也是沒用的。
放下電話,四眼心裏踏實不少。他想了一會兒,又給馬小虎打了電話。馬小虎正在公司忙乎着,見四眼給自己打電話,他想了一下還是掛斷了。但四眼卻很執着,電話又一次響了。馬小虎這才把電話接了起來,他對着聽筒冷冷的喂了一聲。
「小虎,我還以為你不會接我電話了呢……」
馬小虎沒做聲。四眼繼續說,
「小虎,這輩子我有幾件事情沒做夠。其中一件就是和你當兄弟沒當夠。哎,這輩子是不可能了,下輩子吧!」
馬小虎也有些奇怪,他反問說,
「四眼,你喝酒了?」
四眼微微笑着,他長嘆一聲,
「小虎,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有件事情求你……」
馬小虎問他說,
「什麼事?」
四眼慢悠悠的說,
「以後麻煩你幫我照顧好清清和孩子。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我不希望我兒子重蹈我的覆轍……」
馬小虎忙問他說,
「四眼,你怎麼了?」
四眼立刻說,
「小虎,你先聽我說完。這輩子我四眼欠你的太多,我也知道四眼身上的毛病一大把,我自私,貪婪。但小虎,我希望你告訴哥幾個,多記得四眼的好吧,不好的地方能忘就忘。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好了,我也不多說了。小虎,要是有來生,四眼還想做你的兄弟……」
四眼說到這時,眼淚已經涌了出來。但他馬上抬頭,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馬小虎剛要說話,就聽四眼那面電話已經關機了。
四眼拿着電話,猛的朝樓下扔了過去。樓下的警察嚇了一跳,以為是爆炸品,忙朝後躲開。
四眼低頭看着小男孩兒,小男孩兒早已經止住了哭泣。四眼掐了掐他的臉蛋,微笑着說,
「小傢伙,去吧,下樓吧!」
小男孩兒仰着頭,天真的說,
「叔叔,你和我一起下去吧!」
四眼呵呵笑了,他這是發自肺腑的笑。他在小男孩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
「聽話,快下去……」
小男孩兒一走。四眼拿着手槍,慢慢的舉到自己的太陽穴上。他把身子轉到東方,那面正是職高的方向,他又朝遠處看了一眼,眼中滿是對着世界的留戀。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
第一次打架,第一次逃學,無數的第一次在眼前來回盤旋着。兄弟們的樣子也像電影一般,輪番出現。有小虎,有耗子,有大智……
每一個人都笑着沖他招手,仿佛又回到了那純真的校園時代。
隨着「砰」的一聲槍響,四眼慢慢的倒下了。在倒下那一瞬間,他還是睜開了眼,再一次看了看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四眼就這樣走了,帶着對妻兒的牽掛,帶着對兄弟的內疚,帶着對着世界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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