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那麼痛了?」白蘇反問。
「還是痛,但的確好點了……」老人連連點頭,眼中恢復了一些神采。
「接下來,你可能要受點累了,你知道怎樣蛙跳嗎?」
「蛙跳?蛤蟆跳?」老人疑惑地看着白蘇。
「是的,就像蛤蟆一樣跳。」白蘇親身示範了下。
「這個我會。」老人說道。「可是……」
「白蘇,你這是想把人往死了折騰吧?就他這個樣子,還能進行這麼劇烈的運動麼?」陳子翰一臉鄙夷。
華言也應和道:「就是啊,白蘇,你這是在搞笑麼?讓人喝下那麼多水之後讓人學蛤蟆跳,這不是在救命,是在害人命吧?」
橫了兩人一眼,白蘇也懶得理會他們,而是看向老人:「老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
老人聞言,重重點頭:「娃子,我信你!」
「好的,在我取下你胸口的銀針後,你就開始跳。在我沒說停的時候,你就必須要一直跳下去。」白蘇正容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畢竟你的身體,受不了一場大型手術。」
「我……我信你,但是我怕我跳不動。」老人嘴角無奈。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白蘇輕笑間,單手輕拂,掃過老人心口那十二根銀針的針尾。
老人胸口消失的紅楓脈紋再次出現,老人精神為之一振。
然後白蘇馬上取下了那些銀針,這是避免老人在劇烈運動時觸碰到銀針,要是扎得太深,傷到他就不好了。
「老伯,你行的。」白蘇笑着鼓勁兒。
「娃子,你是好人。」老人深深看着白蘇:「我聽你的,木頭,放開我。」
木頭看了白蘇一眼,慢慢的把攙扶老人的手給鬆開。
老人先是靜立了一會,似乎在適應自己站立,覺得能夠站穩後,才慢慢地向前試着踏出一步。
僅僅是一步,他的身體就搖搖欲墜,仿佛隨時要摔倒的樣子。
可以想像,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什麼程度。
周邊的人群發出驚呼的聲音,木頭想要跑去攙扶,卻被白蘇一把抓住。
「沒事兒的。」白蘇篤定地說道。
木頭有些懷疑地看了白蘇一眼,卻還是選擇安靜地站在一邊,畢竟只有他知道,他爸爸現在這樣,已經是這麼久一樣最強壯的時刻了。
老人又在原地站了一陣子後,這才慢慢蹲下來,從他扭曲的臉部可以看出,他很痛苦。
「跳!」白蘇喊道。
老人努力一蹬。
人是跳起來了,但是卻噗通一聲摔倒了。q8zc
木頭連忙沖了過去,想要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爸,你怎麼樣?」
「我沒事兒。」老人對白蘇強笑道:「對不起,我沒跳好,我繼續跳。」
「我們回家。」木頭卻是執拗地說道:「他說不定是亂治的呢?」
「木頭!」老人瞪了兒子一眼:「他是好人,我們得聽好人的話。」
木頭被老人瞪了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白蘇,似乎是想要一個保證。
「相信你爸爸,他能行的。」白蘇笑道。
木頭點了點頭,把老人扶着蹲在哪兒,然後慢慢地退到一邊,不過身體卻向前躬着,準備着隨時保護父親。
老人的雙手在地上撐了撐,然後,猛地使力。
又跳了一小步,雖然距離很短,但是很穩。
這個時候,吃瓜群眾開始丟掉瓜皮,熱烈地鼓起掌來,不管這病能不能治好,但是老人這份不向病痛屈服的精神,卻感染了所有的人。
「不錯。繼續跳。」白蘇也很欣慰。
老人雖然渾身都很痛,但是卻很高興,快一年了,他就沒有倚靠自己的力量跳躍過,這讓他找到了生命的力量。
他再次呼氣,然後猛的提力。這一次,比上一次稍微跳的遠了一些。
「好,跳得不錯!」
「加油加油。」
「老人家,兩腳撐開點,這樣容易保持平衡……」
吃瓜群眾都被這老人給感染了,紛紛在身後鼓掌和出謀劃策。
咚!
老人又向前跳了一步,氣喘吁吁地蹲在哪兒,就像缺氧一樣,大張着嘴巴想吸點氣。
「繼續跳,不要停!」白蘇這個時候卻顯得很冷酷無情,在後面催促道。
老爺子把牙齒咬得咯吱響,再次吃力地跳起。
「繼續跳。」
咚!
「繼續跳!不要停!」白蘇的聲音,就如同催命符。
很多人在這一刻,都覺得白蘇實在是冷酷無情,和剛才溫文爾雅的形象判若兩人。
但是沒人敢贅言,這個時候催命的白蘇,和玩命的老人形成了一個很奇怪的組合,透着一種很奇特的態度。
跟命運抗爭的態度。
咚!
「繼續!」
咚!
「再繼續!不准停!」
也不知道老人跳了多少次,他身體裏那微弱的力氣早已經用盡。他之所以還能夠堅持,就因為一點點信念。
相信白蘇的信念,還有……求生的信念。
他每跳一次,白蘇都會在後面催促着他繼續。一次比一次催得急,也一次比一次聲音嚴厲,但是每一次卻給老人帶來了一份力量。
不過到這一次,老人久久的沒有動彈。
在所有人都擔心白蘇把這老人給折騰壞了的時候,老人突然大喝一聲,以豁出生命的力量,雙手和雙腳同時撐地,狠狠地向前撲了出去。
這是他最後的姿態!
他沒有力氣了,真的跳不起來了,可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得有態度。
也就在這個時候,老人突然身子一蜷,跪伏在地上,口中發出恐怖的怪聲,就如同受傷的野獸。
「嘔……」
一團帶着血絲的黑色粘稠物體被嘔了出來,原來,老人是在嘔吐。
一股臭氣衝天而起,不少人聞到這股難聞的氣味,也跟着嘔吐起來。
這個時候,白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而褚舟和黃柏生已經在旁邊議論開了。
「爸,你怎麼樣了?」木頭趴在地上,抱着父親,焦急問道,根本就沒有在意那噁心的臭味。
老人沒有回答他,因為他還在不斷地嘔吐。
一次比一次強烈,撕心裂肺,聽得人肝腸寸斷。
黑紅色污穢堆積的像是小山一般,而在老人好不容易停止了嘔吐時,突然一陣悠長的怪調聲響起,接着是噼里啪啦跟炸爆米花一樣的聲音響起。
老人竟然失禁了,放了一個大長屁後,拉了自己一身。
一股更加惡臭的氣息充斥整個空間。
絕大多數人都瞬間跑光了。
就連白蘇也用衣袖捂着鼻子,不是嫌棄,真是太臭了。
木頭卻是雙目瞪圓地看向白蘇,目光熠熠。
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蘇笑道:「不用擔心,你爸他沒事了。」
「沒事了?」木頭的表情還有些木然,但是眼神更亮,如夜空中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