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能過來一趟嗎?」我急匆匆地把地址報給了輔導員,他也沒問出了什麼事,只說了一個「好」字就掛斷了電話。
爺爺的臉色很難看,踢了一腳地上的狼藉就大喇喇地堵在了門口。
剛才我有想過跑出去,但當時他離門的距離比我近,現在更沒辦法跑了。
一想到他剛才摟我腰,我就覺得噁心。
輔導員不到十分鐘就趕了過來,敲了半天門後爺爺才不情願地開了。
他用輕蔑的眼神將輔導員上下打量了一遍,陰陽怪氣地開始惡人先告狀:「你是她老師?你們學校教的什麼學生,讓她等我孫女回來都不願意,還鬧脾氣把我家東西砸了。」
輔導員連連賠不是,走到我跟前後悄聲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氣得全身都在抖,恨恨地瞪着朱彤爺爺——我教的女孩叫朱彤,氣憤地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遍。朱彤爺爺在我敘述經過時,總是打斷我的話用髒話罵我,一直說我血口噴人、不要臉。
輔導員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可能是因為剛才我說的話沒有證據,他忍了一會兒才強壓着怒氣問朱彤爺爺:「這些東西怎麼着也不需要一兩萬,如果協商不了,我覺得可以報警,那樣對大家都公平。」
爺爺一下子跳了腳,指着地上一個花瓶就嚷嚷:「這是我兒子從國外買回來的,怎麼就不值一兩萬了?小姑娘勾引我不成,還砸壞我家東西,怎麼就……」
輔導員沉了臉:「大爺,你剛才不是說她不願意等你孫女回來才鬧脾氣的嗎?現在怎麼又變成勾引了?既然談不妥,我看還是報警吧。」
他說着就掏出手機打110,朱彤爺爺急了,趕緊上前搶他手機:「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是吧?你是她老師就故意幫她啊?拿證件出來給我看,誰知道你是不是她老師!」
當時我的腦子有那麼一會兒是無法思考的,等回過神來時,輔導員跟朱彤爺爺已經吵起來了。
我趕緊打通了朱彤媽媽的電話,請她能回來就儘快回來一趟。
她可能聽到家裏在爭吵,問我什麼情況,我想了想,直接告訴她:「我剛準備報警,請您快點回來。」
我要是直接在電話里說朱彤爺爺吃我豆腐,她可能會偏幫着爺爺狡辯,到時候浪費時間不說,還解決不了問題。
朱彤媽媽趕回來時,朱彤也正好從同學家裏回來了,她看到客廳里的架勢後愣了下,皺着眉頭一聲不吭地就回了房,還把門摔得很響。
朱彤媽媽還算講道理,讓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她講了一遍,可中途朱彤爺爺又開始顛倒是非黑白,她忙頭大地制止了:「爸!您少說兩句。」
她聽完經過後,很嫌棄地看了朱彤爺爺一眼,但並沒有承認他有錯,只是拿出計算機把摔壞的東西價格加和算給我們看,包括茶几在內一共六千多,其中有一部分還沒摔壞。
朱彤爺爺臉上沒面子,嚷嚷着花瓶很貴之類的話,還恬不知恥地說是我勾引在先,輔導員氣得爭辯了兩句。
就在這時,朱彤咬牙切齒地沖了出來:「爺爺你老不羞吧!姐姐年輕漂亮勾引誰不好,非要勾引你這樣的老頭?你要點臉行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次……」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媽媽推進了房間,母女倆爭執了一會兒後朱彤媽才出來,她把上個星期的家教費結算給了我:「走吧,以後不用來了,摔壞的東西也不用賠了。」
我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憑什麼朱彤爺爺做錯了事,到頭來反而像是我在搖尾乞憐?要不是輔導員及時趕了過來,我說不定還要被他……
我越想越後怕,輔導員想拉着我離開時,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連句道歉都沒有嗎?」
可我底氣不足,雖然特別生氣,但我的聲音還是不夠大。
不過朱彤媽媽還是聽到了,她不耐煩地抬頭看看我,沒說話。
朱彤爺爺哼哼唧唧地回了房,再也沒出來過。
輔導員嘆着氣把我拉出去了,路上還跟我說道理:「這種醜事他們怎麼會承認,你爭了那口氣也沒用,小女孩的媽媽還算講道理,這種事情被反咬一口的也不少。以後進入社會你就會發現很多事情都不公平,今天就當吃一塹長一智吧……沈希?哎,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睛很酸,因為心裏憋的那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我知道輔導員不希望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對我、他還有學校的聲譽都不好,畢竟這個老頭不知羞,誰知道他會在暗地裏怎麼抹黑我們?
我吸了下鼻子,沒允許自己流淚:「對不起,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他乾笑了兩聲,沒再接話。
聽說我下午還有一個孩子要教時,他讓我把另一家的地址告訴了他。中午他非要請我吃飯,期間不停地給我做思想工作,希望我不要因為朱彤爺爺的事而有心理陰影。
下午那個小孩子是小學生,我本來是帶着恐懼進去的,但看到他媽媽一直在不遠處陪着,我這才徹底安了心。
離開他家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一出小區就看到了輔導員,他居然一直在等我!我心裏暖暖的,由衷地跟他道了謝。
不過他卻很感慨:「沈希,你比同齡女孩子成熟,我很高興你能這麼堅強。」
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如果沒有遇到莊先生,我也堅強不起來。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撲到他懷裏,痛快地釋放委屈,可我只能想想。
當天晚上我特別想跟莊先生通電話,但最後還是把心事都發泄在了日記本里。
晚上八點多,趙雅如突然給我來電話了,劈頭就讓我叫莊先生接電話。
我狠狠地愣了下:「雅如姐,你是不是喝酒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我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女兒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法聽得我特別揪心,我過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雅如姐,孩子哭了,是不是餓了?」
「關你什麼事,那是我女兒。」趙雅如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老公呢,是不是去找你了?出個差用得着這麼久嗎?都三天了!」
「雅如姐,我跟莊先生沒見面,請你別多想。」
她沒再說話,最後長嘆了幾聲就把電話掛斷了。
當晚我的腦海里一直在自動播放女兒的啼哭聲,疼得就像是心口上被剜了一刀,恨不得立馬飛到她身邊抱抱她哄哄她。
雖然朱彤爺爺沒能把我怎麼樣,可我還是做了一夜的噩夢,那張帶着猥瑣笑容的臉把我嚇醒了好幾次。
本來以為朱彤爺爺這件事不過是個小插曲,可我沒料到這件事對我的影響挺大,竟然一連好幾個晚上都在做同樣的噩夢。
可能我夜裏說了什麼夢話,林文佳私下裏還安慰過我好幾次。
周五那天我剛去教室上晚自習,莊先生突然打電話過來了:「希希,你在哪?到你們學校東門來一下。」
我的心立即開始狂跳,完全忘了平時的客套:「你來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我都來不及收拾書包就發了瘋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東門。
平時從東門進出的人少,我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倚在車邊的高大身影,不過我衝到離他大概十米遠的地方就頓住了身子。
我忽然有點不敢上前,不知道他看完我的那本日記沒有,應該已經發現了我的所有秘密吧?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裏,我所有的糾結矛盾都被他看進了眼裏,這讓我感覺很難堪。
但是再次見面的喜悅卻帶起一陣陣電流般的酥麻在我心底激顫着,我感覺自己快要站不住身子了,只痴痴地站在原地看他。
莊先生似乎終於等不住了,抬腿朝我走近兩步:「希希。」
我所有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衝上去就撲進了那個讓我無比貪戀的懷抱,他的懷抱就像我的避風港,只要抱住了,我就感覺特別踏實安全。
莊先生連摟帶抱地讓我上了車,等開到一個僻靜處後才突然摸上了我的臉:「瘦了,這段時間沒好好吃飯嗎?」
累積了將近一個星期的委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發酵膨脹。所以我緊緊咬着唇直搖頭,根本就不敢出聲,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哭出來。
可莊先生好像已經知道了點什麼,鬆開我們的安全帶後直接把我摟進了懷裏:「有人欺負你了?跟我說說,是上個禮拜的事嗎?」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情緒顯然很不穩定。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我偷偷地吸了吸鼻子後,才帶着一絲哽咽告訴他:「莊先生,沒發生什麼大事,我很好。」
可能是因為沒經歷過那種事情,其實我到現在還不能釋懷,一想起當時的情況就覺得委屈。我仔細想過朱彤的話,她爺爺明顯是個慣犯,可能揩過不少異性的油,真是臭不要臉!
但是我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等意識到我們現在的舉動不妥時,趕緊輕輕推開了莊先生。
可我的臉卻猝不及防地被一雙大手捧住,我剛瞪大眼看過去,莊先生的唇已經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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