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輕輕嘆息一聲:「他嘔心瀝血為了大明社稷,到頭來竟然要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想來有些讓人心涼……」
話音剛落,天啟帝龍顏大怒,他粗重的喘息着指着張嫣:「你懂什麼?為了大明社稷,誰都應該捨身赴死,何況是世代沈沐皇恩的崇國府!你到底是回護什麼,難道真如崔呈秀所說,王之正對你仰慕,你也有些心動了……」
天啟帝剛說到這裏,便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過分了,急忙停住。
可是張嫣卻聽得很清楚,她臉色很難看,長長嘆了一口氣:「原來是聽了崔呈秀的一面之詞,原來夫妻這麼多年,妾身還沒有一個崔呈秀更能讓皇上信任。好,既然皇上這麼說,那就讓張嫣先走一步吧,這樣也免得讓皇上擔心,您百年以後我會跟王之正狼狽為奸,把持朝綱,篡奪朱家江山……」
頓時夫妻二人陷入了談話的僵局,一時間倆人只是對坐不語。
天啟帝知道自己說的太過了,畢竟她還是信任自己的妻子的,他覺得張皇后這麼溫婉明媚的女子,不可能會違背他的意志,於是他先屈服,面色緩和下來,然後輕輕拉着張嫣的手道歉:「皇后,對不起,朕說話有點過了,崔呈秀的話朕當然不信,可是你要了解朕的苦衷,朕從登基開始,就沒好好管過國政,致使國家糜爛不堪,朝局敗壞,現在要走了,起碼要把朱家的江山順順噹噹傳承下去,你就讓朕放心行嗎?」
張嫣終於不願意再給天啟帝交心了,她從同情可憐這個多病多災的年輕皇帝,逐漸開始有些反感,這是她對皇帝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啊!她的心如同死灰一般點點頭:「好,好,皇上您吩咐吧,妾身遵旨就是。」
天啟帝滿意得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看起來小藥瓶很精緻,乍一看還以為是存放精美丹藥的小瓷瓶。
他攥在手裏打量了一會兒,然後遞給了張皇后,拉着張皇后的手把小瓷瓶輕輕放進她的手心:「皇后,這裏邊是一種慢性毒藥,到了信王繼位,朝綱在握,你就把王之正請來,他喜歡你,肯定不會懷疑你,屆時把這個放進酒里,毒至死亡,會有一個多月時間,症狀類似於風寒,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死因。這個秘密只有你我知道,連信王都不需要告訴他,他們是表兄弟,我怕信王下不去手!」
張嫣接過毒藥,只覺得心裏陣陣寒。她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皇上,您怎麼能讓妾身做這件事……妾身是個女人啊......」
天啟帝突然變得冷酷無情說道:「崔呈秀說過,王之正平時最仰慕的女人就是你。王之正好女色,你這樣的美貌和氣度,他怎麼可能不動心?他狡猾如狐,別人肯定害不了他!只有你做這件事,他必然不會有所戒備,所以我最放心!」
張嫣有點生氣的說道:「崔呈秀,崔呈秀,崔呈秀是什麼人,您怎麼能信任崔呈秀說得話!」
天啟帝無奈的嘆了口氣:「崔呈秀說的話即便不能聽,朕也看得出來,有幾次他為了你可以說是奮不顧身,那次魏忠賢要害你父親,他冒着魏忠賢識破他心思的風險,愣是護着你父親,朕就有些懷疑,但現在用人之際,除了他,沒人能守得住局面,保住信王順利登基……」
張嫣冷冷一笑:「原來這樣,原來皇上真的還是懷疑妾身會喜歡上他,怕臣妾與他勾結作亂?!」
天啟帝突然臉色鐵青喘息加重:「朕說了,為了社稷!為了社稷!朕信任你,但是不信任他王之正!朕知道你不會背叛我,可是你一個婦道人家,信王一個十八歲少年,你們能斗得過老謀深算的王之正?屆時假設王之正謀亂,挾持信王,逼迫於你,天下就要易主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朕也要把它扼殺在萌芽狀態,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張嫣知道,要勸阻天啟帝已然不可能了,天啟帝是偏執狂,她了解。
她只好把小瓶子放進懷裏,做了最後一次努力:「皇上,如果如您所說,王之正喜歡我,等到他真的有不臣之心,我假意委身於他,然後藉機與他同歸於盡!這樣也免得誤殺忠良,不行嗎?」
天啟帝堅定的搖搖頭:「不行,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你未必會得手,走得越高,人的防備心就越強,他對你的新鮮感一旦過去,你就難以迷惑的了他。必須防患於未然,聽到了嗎?如果你不照做,將來到了地下,列祖列宗和朕也不會原諒你!」
張嫣被逼到這一步,實在沒有一丁點迴旋的餘地,她只好木然點了點頭:「妾身遵旨就是。」
天啟帝看張嫣終於同意了,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倔強的女人,他軟硬兼施,耗盡心力,終於使得張嫣屈服。他猛然一鬆氣,居然覺得頭暈目眩,撲通一聲栽倒在軟塌上。
張嫣嚇了一跳,急忙大聲喊到:「傳太醫!」
太醫手忙腳亂一通診治,天啟帝終於甦醒,他無力的看着床榻旁的張嫣:「記住朕的話。」
張嫣點點頭問太醫:「皇上病情……」
太醫搖搖頭低聲說:「皇上只是思慮過重,不礙得,皇后娘娘不必擔心。」
這時候,司禮監王體乾走了過來,看到皇上躺在榻上,急忙跪下問安,天啟帝
緩過來勁,讓丫鬟把他扶了起來:「不礙得,朕只是有點累了,怎麼了?」
王體乾躬身說道:「皇上,內閣輔黃立極求見,說有要事相商議。」
天啟帝抬抬手:「好,讓閣老進來吧。」
張皇后也躬身要退下,天啟帝拉着她:「皇后,你不必迴避,黃閣老來說的事情,你也聽聽吧。」
張嫣已經聽了王之正說過要重整鎮撫司的事情,她也知道黃立極來是要說這件事,天啟帝說讓她不必迴避,可見天啟帝心裏也明白怎麼回事,於是點點頭,坐在了天啟帝床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