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正在卻是擺了擺手說道:「李兄,不要這樣子嘛,令郎才十八歲,弱冠之年,能夠為父分憂,上陣殺敵,已然是很棒了,這不是戰場了,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這是酒場!」
王之正話音剛落,李精白就擺擺手說道:「侯爺,李岩這孩子就是太倔強執拗,我就不喜歡他這一點!從小就是這毛病!你看看人家黃宗羲,同樣是弱冠之年,卻已經跟着您征戰多年,您兒子如果跟李岩這樣您也生氣!」李精白氣呼呼坐下來喝悶酒,李岩卻兀自一副死不悔改得模樣。
王之正呵呵一笑說道:「李岩,在戰場上,對於主帥命令的違抗,就是對士兵的性命不負責任,古往今來多少戰敗都是因為主帥與屬下達不成一致造成的?你想想,什麼是好的軍隊,用兵法說,叫做如身指臂,如臂指手,就是說像指揮自己的手一樣指揮部將!你如果覺得主帥失誤,要在下了戰場再違抗,再提意見知道麼?」
李岩爭辯道:「可是侯爺,自己以來,殺降兵的結果就是每人敢投降!」
王之正盯着李岩教育道:「你說的對,但是打仗不能遵守教條,確實在兩國交戰,殺降兵會造成你說的結果,可是賊寇不是敵國,他們只是一群流竄的殺人犯強盜,你想想,這些強盜都是雞鳴狗盜之徒,如果放虎歸山,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種田做買賣?不會!他們會再次嘯聚山林為非作歹,這就像是毒蛇齧指,必須壯士斷腕!再加上我們有優勢兵力足已全殲他們,能剿滅而不剿滅這才叫有意養賊!」
李岩有些微微的理解了,他低着頭不說話。
王之正又復看着李岩說道:「打仗,不能過於遵守兵法教條,要根據具體的案例做具體的對應方案,這方面你要多學學黃宗羲!」
黃宗羲卻只是淡定的舉起酒杯喝了一口說道:「侯爺,我可不喜歡打仗,如果不是為了順應侯爺的號召,我才不會參與這種事呢!」
王之正哈哈大笑道:「你黃太沖就是這麼喜歡說實話!」
李岩看看黃宗羲,想起來剛才在戰場上他瘋狂砍殺降兵,對王之正的命令完全服從,沒有任何懷疑,這樣的結果確實是能打勝仗,於是他想通了,站起來給王之正躬身施禮道:「侯爺,我想通了,確實您說的是對的,如蒙不棄,請收李岩為徒!」
說罷,他作揖到底然後恭恭敬敬的等待王之正的回覆。
就在大家都以為王之正會考慮收徒的時候,不成想王之正卻一揮手說道:「起來吧,我可不願意收徒,我也從不收徒,你像打仗,可以到陝北前線或者遼東前線投軍,陝甘總督楊鶴,參議洪承疇正愁手中缺將,我寫一封舉薦信,你投奔楊鶴去吧。如果你想去遼東,我給袁崇煥大人寫一封舉薦信,你投奔袁督師亦可!」
李精白一聽王之正讓兒子到前線,急忙阻止道:「犬子還年輕,我想讓他在身邊歷練歷練。」
李岩確實興致勃勃的說道:「在下願意到陝北平叛,請侯爺給楊總督推薦!」
李精白知道拗不過他,於是點點頭說道:「你既然有報國之念,本官也不阻攔!」
王之正呵呵笑着說道:「李岩打仗奮不顧身,而且勇猛精進,只是欠缺經驗,畢竟年輕,歷練十年必是一代英豪!我現在早已不過問世事,如果不是恰好路過蕪湖遭遇謀害,也不願意插手地方事物,平心而論我並不喜歡打仗,這次江南之行,要就是遊山玩水,其次是幫扶張溥兄組織復社,僅此而已。」
王之正一路上逢人就說自己不問世事,就是怕引起崇禎帝的猜疑,讓他覺得這個「厲害人物」確實只是在逍遙度日沒有野心。
因為王之正說的多了,隨從人等,朋友至交都逐漸理解了王之正的心態。
李精白舉杯問道:「侯爺正在而立之年,恰逢男兒建功立業之春秋,為何就要放棄功業,頤養天年?」
王之正呵呵一笑說道:「我跟你們不一樣,我生在錦衣玉食之中,長在鐘鳴鼎食之家,與魏忠賢鬥法,已然耗盡心力,實在不想再勞心勞苦,你們應該也知道,天啟六年以前,我從沒有做過任何事,都是遊手好閒,吃喝玩樂,後來見到家父愁眉不展,當今皇上又多次訴苦說魏忠賢將欲傾覆天下,為禍多年,民不聊生,官不聊生,這才不得已遵父命,浪子回頭,開始着手剷除閹賊。我跟你們不同,剷除閹賊對你們來說,只是人生仕途的開始,對於我來說,我的任務已然完成,今生就是打算繼續作我遊手好閒的富貴閒人,閒雲野鶴,呵呵呵!」
王之正又重申了一遍他的人生觀,童應秋趕忙舉杯逢迎道:「侯爺真乃是當代布衣宰相李泌也!」
李精白也不甘其後:「侯爺豁達疏闊是非常人所及!」
王之正擺擺手:「別侯爺,侯爺得喊了,崇禎元年之前,我就已經要求皇上削去我通侯爵位,我本是公府世子,還做什麼侯爺!」
在旁邊許久沒說話的張溥舉着酒杯對王之正說道:「侯爺呀,本來計劃月中就到達金陵,而今已經到了月中,我們明日就抓緊時間啟程吧,再不啟程就又要被耽擱了!」
王之正看了看張溥,笑問:「張溥兄,你是不是怕我再路過哪個縣再參與當地的事務呀,我告訴你,我可不打算下船了,一口氣坐到金陵!」
張溥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非是我怕侯爺參與地方政務,只是我也想抓緊趕赴金陵,聽說各地各社的領袖而今已然在金陵匯集起來了!我怕耽擱的太久了不合適嘛!」
王之正點點頭,說道:「行,那明日就抓緊啟程!」
說罷,他盯着童應秋笑道:「為了上岸剿賊,我們可是把船丟棄了,童大人,船的問題可別忘記了呀!」
童應秋趕緊拱手說道:「侯爺,自打您登岸以後在下就準備好船,這次這個船,可是我們蕪湖縣的官船,我依然交待過,把你們送到金陵!」
王之正得意的說道:「太好了!蕪湖縣的官船親自想送,張溥兄,這可比我們那烏篷船快多了!」
張溥嘿嘿笑着對童應秋拱手:「童大人,可要謝謝您的美意!」
童應秋一擺手說道:「不但官船準備好,而且一路上的飲食,僕從都準備好了,這路上可不能讓侯爺受委屈!」
王之正一聽,樂的開了花:「是麼?那太好了,記住,把毛峰,黃茶都給我準備些,還有酒也弄來三五壇來!」
童應秋一拍胸脯:「放心吧侯爺,都已經安置好了,您就等着路上享用就是!」
王之正哈哈大笑,然後端起酒杯說道:「既然童大人什麼都準備好了,諸位也不必操心了,來來來來,我們一起舉杯,慶賀一下這次的剿賊勝利!」
眾人一看王之正舉杯,都趕緊舉起酒杯拱手相敬,然後齊刷刷一飲而盡!
李精白笑着說道:「侯爺,我已經具表呈奏這次侯爺剿賊的全經過,您的功勞我全都呈遞上去了!」
李精白話音剛落,王之正猛地一拍桌岸嘆息道:「你這是給我製造麻煩,我給皇上說過我是來江南巡遊,你卻把我帶兵剿賊告訴了皇上,皇上必然會以為我參與地方事物!」
李精白不解的問道:「這是侯爺的功勞呀!」
王之正呵呵苦笑道:「功勞要多大才叫夠,如今已然有不世之功,你再給我戴高帽,會把我給壓死的!」
李精白急忙搖手說道:「侯爺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