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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養這種東西,在遇到尷尬的事情的時候通常會體現得非常明顯。.e.com三江閣
即使范壬表現得如此不通世故,白嫿還是保持了理智,她掩着唇假笑了一下,然後溫溫柔柔地說:「范先生,這件事我們押後說好嗎?今天我是和易先生約好了的。」話說得溫和,綿里藏針。范壬到底是死纏爛打才進門的,現在把真正的客人撇在一邊,怎麼都不是一件有禮的事網遊之小林傳奇最新章節。
「咳,好,好,沒問題。」范壬這才消停了,眼神溜達到易之身上,又復而掃視着白嫿,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場景尷尬,易之越發覺得自己今天過來恐怕有些不對了。他雖然是為了一部有益於揭露社會現狀的小說而來,並非為了一己私心,但是他要問的問題,何嘗不是在挖別人的傷口,讓人難堪呢?雖說易之自忖不算是道德聖人,但有些事情做來總讓人覺得虧心。
見易之半晌不說話,白嫿卻嘆了一口氣,她說:「易先生不說,我幫您說吧。其實今天您來,也是為了問我一些問題的,對嗎?」
她這樣溫和的話語,反而讓易之覺得更加尷尬了,只能僵硬地笑笑,渾身不自在。
「事情總要解決的。我也……沒有想逃避過去。當然我也不希望被人把自己的過去全部翻出來,所以,乾脆我就把我的事情講給你們聽,請你們不要多問。我能說就說,好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易之當然是點頭應下,這已經算是非常給人面子的行為了。而范壬也一反之前咄咄逼人裝瘋賣傻的樣子,沉默地點頭表示接受了這種方式。
白嫿卻在這時陷入了沉默。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催促她,畢竟誰都能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把自己的傷口翻出來讓人看的。即使是已經做好了打算的白嫿,在真正把話說出口之前,還是有着障礙,他們需要的只是沉默和等待,否則,就是對於這個女孩的逼迫。是的,女孩。雖然手握大權,但白嫿至今也不過二十三歲,很多方面,都還算是個女孩。
「我……小時候吧,還沒懂事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了。」剛剛開始敘說,她還顯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是慢慢的,多年女家主的風範慢慢地就展現了出來,聲音變得穩定了很多。只是,她在提起「父親」這個詞的時候,顯得生澀而疏離。
「在父親還沒走的時候,雖然家裏的情況也不算太好,但是也算過得去。我也有幾個好姐妹,算是過得無憂無慮吧。後來,父親就……了。如果是其他家庭,以我們當時家庭的情況,也勉強過得去,不會到後來那種情況。但是我們家是勛貴出身,不是一般的家庭,所以父親是必須要風光大葬的,不然就是丟失了體面,就為了這個,家裏面借了很大一筆債,總算是讓父親風風光光地走了。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也一落千丈了。」聲音里有着淡淡的怨氣,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死,如果她不是勛貴家庭出身,也不至於落到那種艱難的處境。
易之聽着白嫿的敘述,從字裏行間的細節里卻體會到了更多沒有說出口的東西。「父親」這個稱呼,多多少少顯得生分。白嫿這樣出身的家庭,越是沒落,越是容易抱着舊日的榮耀不放,這樣的稱呼本身就是禮節的一種,是固守的陳舊的榮耀。而同時,這個稱呼也是一種距離,在白嫿還不懂事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去世了,她實際上對父親是沒有多少親近感的,所以在之後為了父親而讓整個家庭陷入那種困難的處境的時候,白嫿自然就升起了怨氣。
白嫿的敘述沒有停止,她好像害怕自己一旦停止說,就在沒有勇氣說一些話一樣,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藏在心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傾倒了出來:「母親帶着我和妹妹,勉勉強強地過日子。但是畢竟出身不一樣,因為我們是勛貴出身,所以很多別人能做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能去做的。當女工也好,給人當家庭教師也好。只要母親去做了,我和妹妹馬上就會被人看不起。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很難,真的難。想盡辦法要找不傷顏面的辦法過下去,明明都到那種程度了,還必須顧及面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還欠着父親葬禮時借的債,把家裏的東西賣得乾乾淨淨,最後還是過不下去。」
「不怕你們笑話,我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吃一頓飽飯。都不敢去想吃白米飯的飽飯,有雜糧糊糊野菜草根什麼的湊合在一起能吃一頓飽飯我都滿足了。那種滋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真的,餓,太餓了。母親老給我說什麼我出身高貴,是勛貴家的小姐,但是我過得還不如別人家的侍女,我真的不明白,什麼勛貴出身,有用嗎?」
這就是大時代來自末世的你。易之聽得心裏發冷,卻不由浮起這樣的想法。這就是大時代,風起雲湧,無數人站到高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法跟上時代的人卻只能苟延殘喘,抱着已經被人遺忘的光輝慢慢消磨。在舊時代,勛貴自然是統治階層的人,就算有沒落,也不算太厲害。但是在這個資本主義漸漸興起,金錢展現着它的權威的時代,大批的舊貴族因為無法跟上這樣的時代潮流,被狠狠覆滅。如白嫿所說的這樣的家庭,絕對不止她們家一個,死守着過去的榮光,卻只能等待消逝。
「我們的情況都成了這樣,以前那些交好的人也開始不往來了。」說到這裏的時候,白嫿的臉上是冷笑,「人就是這麼現實,世界上總是錦上添花的人比雪中送炭的人多。如果是這樣,其實我也不會如何,我一向聽母親的話,她說了我是什麼身份,我就要守着這個身份過。就算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其實當時就算我想做點什麼不一樣的事情,母親也不會答應的。」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我十一歲的時候。當時憶娥才四歲,現在她早就不記得那件事了。」白嫿掩飾一樣地抬起手,壓了壓睛明穴,不引人注意地擦去一點濕潤,「家裏沒糧,沒錢,什麼都沒有,母親想盡辦法才弄到錢,就去買米。那點錢夠買多少米?連一斤米都不夠,就一個量米的杯子那麼一點米而已。捨不得吃,真的捨不得吃,母親就把一勺米倒在小碗裏,倒上水,放在火上面煨着。等到做好了,先讓憶娥吃。因為太窮了,母親連奶水都沒有,所以憶娥總是飽一頓飢一頓的,特別瘦,皮包骨頭的。」
「她那么小,那麼乖。我就記得她當時說:『我不餓,姐姐吃。』我白嫿這輩子都記得這句話。」白嫿的眼眶紅了,不自覺地仰起臉想要讓眼眶裏的淚水倒流回去,到底沒忍住,猛地別過頭去不讓易之和范壬看見,默默收拾了臉上的狼藉。
易之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者說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蒼白的。有些事情,不是經歷那一切的人,是無法評判的。
「我能像我母親那樣撐一輩子,但是憶娥還那么小,怎麼可能一輩子也這樣過。」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白嫿終於轉過頭來,說話的時候卻還帶着鼻音,「所以,後來母親就給我定了一門親事。她也算看開了,雖然對方出身不好,但是至少能讓我們家好過點。至少不至於讓憶娥再說那種話。」
話究竟是沒有說完的。十一歲的白嫿,懂事是懂事,但究竟是個孩子,為了家庭,為了妹妹而犧牲自己的幸福,說是甘心,到底會有怨氣。只是白嫿知道自己母親的無奈,所以此時說起來,下意識迴避了中間的事情。她是埋怨自己母親的。為什麼要固守着所謂勛貴的榮耀,為什麼要犧牲自己保全自己的妹妹?但是她理所應當要懂事,這些問題最終只能被咽下。
「我家有地位,他家有錢。從那以後我們的情況就好多了。雖然說一群人說我們墮了出身,抹黑了勛貴,但是有什麼辦法?他們要是在我們那種情況下還能怎麼辦?」
「後來,公公婆婆因為風暴走了,我丈夫雖然不着調,但是在生活上也沒有虧待我多少。過得還算行。」
省略的話語裏,依舊有着生活的苦水。十幾歲的少女,原本懷抱着對愛的渴望,本該是天真的時候,卻承擔着家庭,承擔着責任,承擔着太多原本不應該她承擔的東西。勛貴出身,但窮困的家庭並不能為她帶來多少幫助,反倒會因為家庭的窮困而受人非議。
「再然後,我丈夫意外過世了。我就學着掌權,到了現在。」
「易先生,我是為了憶娥好。我希望她一輩子都沒有多少波折,平平安安衣食無憂地度過。早一點嫁了也免得她受到非議。畢竟我這個嫁到這種家庭的姐姐,能給她錢卻沒辦法給她名聲。」白嫿的話語誠懇,她很愛自己的妹妹,怎麼會不期望妹妹好呢?
易之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這一家人的事情,他說什麼都是錯。白嫿是為了自己的妹妹好,但是白憶娥想要追求自由就是錯誤的嗎?這種沒有任何人是真正錯誤的情況才是最麻煩的情況。他無法開口說白嫿應該讓白憶娥自由一些,卻又覺得白憶娥的追求是女性解放的必然。
「謝謝白小姐重生一一王者歸來txt下載。」這時候,范壬卻突然開口,他站了起來,道了一句謝,然後恬着臉說:「那我和易先生就不打攪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說完,一把拉起易之,將他往外拖。
易之糊裏糊塗了,但是范壬抓住他的手勁出乎意料的大,他竟然一時掙脫不開,居然就這樣被拉出了門。
易之剛想問范壬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卻被對方一句低聲的耳語給弄得咽下了自己所有的話。
因為范壬說:「我是龍組的。」
所謂龍組,一聽名字就知道又是某前輩的惡趣味產物,換個名字就是所謂的國安。這個部門在明國的權利可是非同一般,這個瘋瘋癲癲的范壬居然是龍組的?不會是他在忽悠人吧?
直到范壬一路拖着易之走進了一家茶館,在角落坐下並叫上了茶之後,范壬方才放開了之前緊緊鉗住易之的手。
「你——」易之想問。
此時的范壬一反之前不懂進退的樣子,神情鄭重地說:「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了易先生。」
「沒事,沒事。」易之下意識地這麼回答。
「有些事情我不能細說,但是易先生,請您不要和白家小姐靠得太近。當然我說的是今天見的這位白家小姐,而不是您的學生。」
易之沒有問為什麼,有些時候,少問會比較好。
「其實這件事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所以還是告訴您一些吧。」看着易之,范壬嘆了一口氣,「白家小姐涉嫌泄露國家機密,將很多不應該外泄的技術外泄,同時她在向國外販賣不允許販賣的物資。此外,她還向海外轉移大批資產。」
「白家小姐之前講的故事都是真的,不過,她做的這些事情也是真的。她給白憶娥小姐選定的那個家族,本身也有點不乾不淨的,但是因為和皇族關係密切,所以不大好動。不是我說,易先生,您作為一個文人甚至是社會學家,的確是很聰明的。甚至於您在國家等等方面的見識都比我們多。但是到底您算是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
易之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其實一直以來易之都頗有些自得,他的眼界認識實際上是超越這個時代的人的。在很多事情上,他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今天和白嫿的一番對話,原本易之是懷抱對白嫿的同情的。但是現在這個自己以為不懂事的范壬的身份嚇了自己一跳,他說的事情再度讓自己覺得有些難堪了。
他還想着白嫿是多麼難過,辛辛苦苦到了這個地步,心裏覺得過意不去,現在范壬卻告訴自己,自己被「欺之以方」了,更深層的事實是自己不知道的。這種落差,還真是……
簡直噎得他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白憶娥說的話,改編自我大姐和大哥真事,有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大姐是姐姐,是姐姐讓給弟弟吃這樣。
人性何在啊!我在微博上說再不更新就剁手,一群人居然表示準備了菜刀還準備了作料泡鳳爪啊!
好吧,其實有的姑娘知道的,這一年多時間裏我家裏亂成一團,個人受了很大的影響。所以基本上玻璃心程度上升了很多,經常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覺得非常難過,自我放棄。所以寫文中間我斷更好幾次。基本上都是因為情緒控制不住的問題。不過現在我的玻璃心時期總算過了。這段時間一直沒更,先是玻璃心了一段時間,然後因為家裏的問題抑鬱症了,接着期末考試來了,假期到了之後又犯懶了。中間夾雜幾次本來打算復更然後發燒之類的就跑去休息了。總而言之,純粹是我這個人死玻璃心所以情緒代入寫文搞成這樣子,很對不起看文的大家。從今天開始我盡力這本書完結之前不斷更一天。歡迎監督,呃以及我已經半個多月消失於各種可以聯繫到我的地方了,有事請在微博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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