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個連風拂枝葉都屬於最大騷動的地方,沒有野兔在草叢中穿梭的簌簌聲,沒有虎豹踩過掉落樹枝的嘎吱聲,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一絲一毫。這裏有的,只是沒有絲毫生機的黃土,和一棵棵枯黃枝椏猙獰的樹木遺骸。
秦慕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明明剛剛還在商業區,一恍神竟然出現在這樣一個拍恐怖片都不需要佈景的地方,簡直算是穿越中最倒霉的一件事,命運之神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秦慕發現了一個比出現在這個恐怖的地方更恐怖一萬倍的事情:她無法離開這片恐怖地帶,因為她沒有手,也沒有腳。
是的,幾秒鐘之間,秦慕發現自己從一個活生生的,能跑能跳的人類,變成了,一棵樹。
在發覺自己變成了一棵樹的恐慌之後,看到身上的枝葉還是翠綠富有生命力的,讓秦慕沒來由的慶幸了一番,雖然從生物變成了植物,但自己好歹還活生生得活着,總比看着自己的軀幹枯萎腐爛強,更何況沒準腐敗的樹木會有蟲卵在自己的身體裏慢慢生長。
想到蟲子,秦慕發現地上連螞蟻都沒有,更不要提其他的昆蟲。
「難道我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生物?」秦慕這樣猜疑着。
身為一棵樹的感知世界的方式和身為人類完全不同,此時的秦慕,能感受到身體下部的每一根最細小的根莖的狀態,它們並非像自己了解的樹木一樣,像四周探索,而是團成一團,根莖球的中央,是一顆通體透紅的晶體,沒有規則的形狀,卻也沒有稜角。說是死物,卻能感受到熱量與生命力從中蓬勃湧出,而自己的根莖明顯在從中汲取養分,說是活物,這塊晶體絲毫沒有能自主活動的跡象,看樣子也不像能溝通的樣子。
秦慕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要呆在這樣的監牢裏,想越獄都沒有辦法,樹木動輒便活百十上千年,難道自己要一直這樣困着,期盼着哪天身體死亡才可以結束漫長的幽禁?
在秦慕苦惱的時候,一座山嶺外,一位模樣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在叢林中艱難跋涉。阿諾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相信家族密室里那張破羊皮紙,出來尋找什麼鑰匙,赫格拉家族最後一位繼承人恐怕就要死於不知道哪位瘋子祖先寫下的胡言亂語了。
原本以為這是找到傳說中鑰匙,根據它一生萬物,萬物歸者的魔力,肯定能讓自己重新修行魔法,成為了魔法師,才能保住家族的爵位、如果變成了子爵,赫格拉家族最後的封地——奧林城,就要被國王收回了,家族世世代代居住的城堡沒準會變成哪個當紅權貴的別院,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把握。
叢林裏面越來越寂靜了,阿諾德已經不能靠自己半吊子的體術來打兔子來給自己加餐了,雖然只能啃又干又硬的麵包,但有異象總比一切如常好。
天色已經越來越晚了,阿諾德已經要走不下去了,過度消耗的精神力使自己腳步虛浮,暗暗頭痛,還好這裏是叢林,即使精神力力清空,自己的怪樣子也不會被別人所見。
要休息嗎?阿諾德已經決定翻過這個小丘就在找個避風的地方睡一覺,快步走了幾步,卻在山丘頂上看到了令自己咋舌的一幕。
前方就是密林的盡頭,如同被死星格赫羅斯曾經光臨一樣,土地漆黑,寸草不生,只詭異的佇立着寥寥幾棵連枝丫都稀少的樹,這幅景象讓阿諾德不由想起那張羊皮紙上的一句話:這裏是至死之地,這裏是至生之地。
還休息什麼!阿諾德因為興奮,原本已經消耗殆盡的氣力瞬間充滿全身,不論這死地有多恐怖詭異,在他眼裏都是希望之光,腳踩着干硬焦黑的土地,兩步並作一步就往前趕了起來。
一棵有着靈魂的樹,一個破敗家族的少年,這場在十幾萬年前就註定的相遇,終於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