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童子體力難繼,不再言語,昏昏睡去了。樂-文-
疾行的馬車帶來不小的顛簸,李翊賢怕這顛簸弄疼了玉童兒,於是把身子向後仰仰,讓玉童兒能夠完全倚靠在自己身上,並且牢牢的抱着他,盡力讓他覺察不到顛簸。
就讓玉童兒好好睡會吧,想來這些日子他也並不能安心的休息。
李翊賢靜靜的看着玉童兒的睡顏。
眉眼都尚未長開,帶着孩童的稚嫩和些微成人的稜角,如若皮膚不是白的如此徹底,神情不是這樣柔弱,估計會是一個英氣十足的少年;眉心的硃砂淡了一些,但還是沒法擦除,流汗也絲毫沒有影響,估摸是用什麼法子把染料滲進去了。
他的相貌算不上傾城絕色,但他的氣質和舉手投足間的寡淡出人意料的吸引人,他是可以坐在那裏讓你看上一個時辰也不覺得厭煩的尤物,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就僅僅是抱在懷裏把玩都極為有趣。
他白色的長髮,白色的睫毛,沒有血色的唇,都象徵着他的脆弱和純潔,但要說純潔,他實質上早已沒了,可乍看之下還是讓人覺着他應當是沒經過人事的。
但你若因此小瞧了他,保管會吃大虧。
他不但不純潔,而且工於心計,善於做戲,曾經對付過他的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好結果。
比如雯公主,已經被降為了縣主,崔能兒被他殺了,曾石離奇消失,姚美人沒了專寵,就連自己都被軟禁在行宮,更別提那些因他被革職和死於非命的大臣了。
他究竟想要什麼?想要幹什麼?
李翊賢很好奇,也很期待。
直覺告訴他,玉童兒並不想害他,不然不會私下與他接觸,提前跟他說朱家的安排,他明確的知道被軟禁一事並不怪玉童兒,而且玉童兒自己也經歷了一番生死浩劫,差點沒能再出來。
再等等吧,等他料理完了登基的事,再好好的研究研究玉童兒。
「殿下……」玉童子發出呢喃不清的呼喊。
「我在。」李翊賢撫了撫他的額頭,發覺他身子有些熱。
「冷……」
李翊賢把他抱的更緊了一些。
「帶我走吧,去沒有人的地方。」玉童子微微的睜開眼,趴在太子的肩上,貼着他的耳邊呼着熱氣。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能走到哪裏?我父皇一定會將你找出來的。」
「是……」玉童子的語氣很哀傷,「您將來也是皇帝……」
這話音話意,仿佛當皇帝是件很不好的事情一樣。李翊賢也只是聽聽,並沒放在心上。
玉童兒不懂得宮裏的事,更不懂得他們爭權奪勢為最後得到的是什麼,玉童兒還是太年幼,被朱家控制,又想要與他親近,即便面對雯公主時絲毫不遜色,但那也是他的小孩脾氣使然,他自己不是也講,那丫頭只要在旁,他為了氣她也要故意跟父皇拉着手麼?
「殿下在想什麼?為何不說話了?是玉童兒說錯什麼了麼?」玉童子看着太子若有所思的臉,有些緊張。
那種痴言痴語他知道太子不會聽,更不會答應帶他走——就是帶他走他也不會走。他不值得太子拋下皇位不要去流亡天涯,他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更加的符合自己心無城府的樣子罷了。
可是太子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他說的太過痴傻,引來太子的膩味了?
「沒什麼。」李翊賢回過神來,輕啄他的額頭,「你燒起來了,我幫你傳太醫來。」
「不!」玉童子抓住太子的衣襟,竟半直起了上身,「不要叫大夫……我常這樣……」
「常這樣更要叫太——」
「那太醫便知道我的事了!自從被陛下破了處子之身,我常這樣……殿下您……懂得嗎……」
「我也蓄有男寵,但並沒人如你這般虛弱,你年紀小,長此以往必定陽虛腎虧,得好好調調。」
「您有男寵?」玉童子只聽了前半句,臉就扭到了一邊,咬着下唇直直的看着前面。
「是。」
「放我下去。」
「玉童兒?」
「我不要你把我當做男寵。」玉童子努力抬手去捶太子,「放我下去。」
「那你要我把你當做什麼?」李翊賢起了逗他的心思,「當妻子?」
「當一個萍水相逢的可憐人。」玉童子被太子捏住了手腕,知道掙不過,就沒有費那個力氣,而是竭力把腰向後仰,試圖離太子遠一些。
「你不可憐,你明明握着大齊朝的現在與未來,你這個位子是多少人艷羨不已的。」
「可是……反正我……你……我不要。」玉童子你啊我的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太子卻笑了,把他重新摟進懷裏,撫着他的白髮,像哄孩子一樣輕拍他的背。
太子是否有男寵,當他是什麼,他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可他要讓太子以為他吃醋了,這樣便可將那個找大夫來的話給轉移出去,他今日剛進馬車,太子未嘗不是帶着殺意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必須要上趕着奉獻給太子,讓太子以為他對他有情。
如果不是太子威脅了他,他本來不準備殺了太子的。
男人都以為得到了他的身子,他就沒了貞潔,就死心塌地,就處了下風。
不,他本就是男子,有什麼貞潔好言?他們這麼以為便這麼以為,從他這裏得到了什麼,玩弄了他什麼,都要拿命來償。
希望太子真的會憐惜他扮演的這個「玉童子」,不然欺負他越多,中毒也會越深。
當然最好,希望太子不要講什麼愛上了他,他不會信的。
「我懂得,我不會當你與他們是一樣的玩物,你比他們要聰明狡猾的多。」李翊賢把玉童兒的頭擺在自己肩上,「你適宜讓人拘在屋裏慢慢研究。」
玉童子還沒來及去問這個「拘在屋裏」是什麼意思,外面又起了新的動靜。
先是馬車突然停住,而後聽見外面一片慌亂,有太監跑向玉童子所在的馬車,隔着車門報道:真君不好了,陛下咳血了,請您立刻去看看。
李翊賢把玉來真君抱到車門跟,玉來真君伸出去一隻手擺了擺,示意外面人退下。
「你先過去,我隨後再到。」李翊賢把玉童兒平放在車廂里,小心翼翼的將衣裳給他整理好,再把他的長髮用手指梳順,「這事太突然了,我本意是讓你好好休息一會,你可還撐得住?」
說沒有一絲心疼是假的,他才剛被自己折騰過,又起了高熱,正需要被人哄着睡上一覺,可現在卻要強撐着回他父皇身邊,再得這樣的好藉口自由又不知是何時了,想想也實在可憐。
玉童子本來乖乖的躺在那裏任太子給他穿衣,猛然聽到這話,點點頭,眼淚登時湧出來幾滴,太子幫他拂去了,他動動嘴唇,囁嚅抽泣着說:「殿下……救我……」
聽了真想讓人替他除了那個折磨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