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童子是在後半夜醒來的,他醒時只覺得渾身熱的厲害,濕膩膩的很不舒服,手腳麻的沒有知覺,頭疼欲裂,這頭疼甚至掩蓋了一湧來的腹痛。
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混沌……玉童子不知道自己後來都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姿勢,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他昏過去之前,大概是被狗皇帝給……
呵,真不愧是坐擁天下的人。
原來自己也只是他這天下中的一份子。
明明他已經那麼誠心的求饒了,明明他的身子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的脆弱,還要這樣的折磨他?
狗皇帝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的吧,他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自己。
朱貴妃竟然為了這樣的人的寵愛,給自己用了藥。
沈洵心裏一片悲涼。
他已經什麼都沒了,父母,兄弟,師長,甚至還有他未過門的候家小姐,通通死在了狗皇帝手裏,而自己,沈家唯一留下的血脈,竟然花了兩年時間,將自己變的比女人更美,然後以女人的方式,被狗皇帝給寵幸了。
恨意無邊無盡的蔓延上來,幾乎再次將他逼昏過去。
殺了狗皇帝……殺了狗皇帝……以自己的身體為誘餌……要他身中奇毒,無藥可治,死得其所!!
哈……哈哈……
若是他死了,他定然要吩咐道童將他魂魄打散,屍體燒盡,挫骨揚灰!
他不配,也沒臉面對九泉下的親人了……
好熱,難以抑制的嘔吐感從腹部深處向上湧來,他不管怎樣的壓制都壓制不了這股難受的感覺,他試圖挪動手腳,可他的手腳完全不聽他使喚,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覺的十分惶恐,他拼了命的想要動一下,結果卻只有脖子和頭給了他反應。
沈洵努力挪了挪頭,可他稍微一動,下面忽然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劇痛,緊接着便感覺到有股熱流從後面涌了出去。
「嘶……」沈洵還是沒能忍住,痛呼出聲。
「玉童,玉童你醒了?」
沈洵感覺到身下的墊子上下顛動了一下,緊接着他被人攔腰抄起,剛剛的還麻木不知的四肢這會兒變本加厲的向他叫囂着,指責他讓它們受到了那麼過分的刑罰。
「陛下……疼……」玉童子的聲音小小的,帶着微弱的哭腔,聽着讓人心疼。
「玉童,玉童你瞧,你落紅了,這是你為朕落的紅,朕會好好待你的,今日委屈你了,可若不這樣,你我就不能……」
沈洵聽不見他自稱朕,也不在意他喚了他玉童,若是被那個粉紅衣裳的人知道了身份,說到底麻煩的也不是他,他根本不在意;可他聽見了,狗皇帝說他為他落了紅。
那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像個真正的女人一般,為他流了處子之血?
他為什麼會這樣,他的身子為什麼會如此下賤,他身為男人,居然會流這樣的東西?
他與女人還有什麼分別?
「玉童你別動,我給你看,我給你看。」李柄敖將手伸到玉童子眼前,這事他已經與鴇相公津津樂道了許久了。
自從他在玉童身上得勝歸來,鴇相公也將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沒想到玉童會給他這樣的驚喜,玉童的身子不僅妙趣橫生,而且比他任何一個妃子都要乾淨,不堪一擊。
像他的姚兒一般,往往要掏干他的力氣才能讓她盡興,但玉童,只要他稍稍用力,他就支持不住昏了過去,他在他身上,找到了許久沒有的隱匿的快樂。
玉童子真乃世間難得一見的尤物!
試問還有哪個帝王如他這般受上天厚待?
這都是因為他的勞苦功高,所以上天要賞賜他啊。
沈洵勉強睜開雙眼,淚水將他的睫毛都黏在了一起,他模模糊糊看見的,是皇帝沾滿了血的手。
是他的血,是他被狗皇帝所玷污而留的血,是他以身侍奉仇敵而流的血!
狗皇帝身上掛着他全家幾百人的血債,他們的血,都似這般被他嘲弄,狗皇帝甚至欣喜,因為他可以輕易的殺了他們全家,甚至還可以這樣玩弄他,他卻妄圖憑藉一己之力而傾覆這天下,他真是可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沈洵再也忍不住,躺在皇帝懷裏乾嘔起來。
他今日幾乎沒有進食,又被折磨的肝腸寸斷,除了些酸水,他什麼也吐不出來,可他小腹不受控制的涌動令他全身都跟着顫抖,鋪天蓋地的痛楚席捲而來,無辜受到牽連的後庭又潤濕了皇帝一片衣裳,而這片血紅的痕跡正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玉童,玉童,你別嚇朕,快,叫……」
「陛下……」沈洵的思緒已經游離,他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已經聽不清皇帝說了什麼,只看見他醜陋的雙唇一張一合,可他僅憑的意志又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皇帝喚太醫來,「陛下,不能,不能叫太醫。」
他喘了口氣,不顧皇帝的大呼小叫,「若是太醫來了,就會發現,我與陛下的事,啊……皇后娘娘……會知道……玉童是……是仙人……只要回觀靜養就無事了……」
沈洵感覺到皇帝已經站了起來,身邊嘈雜起來。
「陛下答應我……不准叫太醫……」
「把我交給我徒弟……」
玉童子始終沒聽到皇帝應聲,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就這麼昏過去,他想盡了一切法子叫自己清醒些,可都無濟於事,他的思緒還是昏昏沉沉下去,好在皇帝很快上了車,碌碌的車軸聲讓玉童子有了盼頭,身邊皇帝和那個粉紅衣裳人絮絮的說話聲沒有斷過,玉童子也無力去分辨他們說了什麼,他在心裏不停的數着數,從行宮到這裏來,一共走了一千零二十聲數,他現在不過數了五十幾聲,他的路,還長着。
馬車迎着晨光熹微,從畫舫一路往行宮飛馳而去,驚起了一溜臥在牆根子上的麻雀。
行宮的宴席到半夜才撤,陪席的大人們也早在行宮裏預備好的屋子歇息去了,今日原定的還有視察糧倉和屯田等安排,但太子說,若是父皇明日不去,他們就不必起那麼早,橫豎等他醒了便可。
誰都沒想到皇帝會在清早匆匆歸來,而且身後還跟了個穿的跟戲裏丑角一般的男人。
皇帝抱着玉童子去了偏殿,那裏早已有數個道童和一名道姑等候。
原來昨日中午,玉萊觀的徒弟們不見了師傅,也是着急的不得了,四處托人打聽也不知道玉來真君去了哪裏,真君座下的道姑直問到了李德藍那裏,哪知道這位有名兒的總管太監竟也從晚上開始起就沒了皇上的蹤跡。
他們又趕快將事報給了太子爺,要不是御前行走張大人聽李德藍說了這事,去跟太子爺耳語了兩句,太子叫他們不要再找,恐怕昨夜就要鬧出大案子了。
鳴音隱隱約約知道她家少爺為何一整天音訊全無,小朱公子也派人傳了話,可她沒想到少爺被還回來後會這樣的慘,比上次鶬池「遇刺」之後的情形還要慘上一百倍,慘上一萬倍!
少爺被狗皇帝硬抱在懷裏,手垂在一邊,腰也塌着,一點力氣沒有,白髮和衣領交纏着,原本玉白的臉現在浮上了兩抹不正常的紅暈,長長的白睫毛上掛着淚珠兒,雙眼緊閉,嘴邊溢出了白沫,還微微囁嚅着,像是夢吟。
她好看又溫柔的少爺啊……狗皇帝!!!
「仙人身體不適,又不肯傳太醫,非要把自己交給你們,你們有什麼法子,快說!」李炳敖信道家的法術,但是不怎麼信玉童這些個徒弟,畢竟他們若是有本事,那該早就使出來了。
「懇請陛下先將師傅放下來,師傅這是精元虧損,只要補上了就好。」道姑一邊出面解釋,一邊吩咐人去將紫紗籠抬來。
皇帝估計也是沒什麼別的好法子了,依言將玉童子放下,看着他的徒弟們將他抬入紗籠。
好燙!鳴音只是抬了少爺的胳膊,就明顯感覺到少爺的體溫異於常人,竟然發了高燒!
她聯想到鶬池那次,雖然少爺嘴上說着不在意,可她知道那都是少爺安慰自己,少爺怎麼會不在意?少爺是最在意君子名節的人,她為少爺準備冰魄時看到少爺身上斑駁的痕跡時,少爺眼裏的躲閃,和少爺浸藥時偷偷搓那些痕跡的動作,都說明了少爺對這事,絕不像他表現的那樣風淡雲輕。
可那次身上留下了好幾個印子,也沒有像今日這樣高燒,鳴音想知道,狗皇帝究竟是怎麼樣玩的她家少爺,會把人弄到神志不清高燒燙手的地步??
「鳴……」他仿佛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是他貼身的丫鬟嗎……身體好重,又好輕,他不記得自己數了多少聲數,他只知道自己終究堅持住了沒昏,可鳴音的聲音,是他的幻覺嗎?
「少爺。」鳴音聽到呼喚,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借着搬動少爺時的遮掩悄悄回答。
「別請……太醫。」玉童子聽到這聲少爺,終於放心的昏了過去。
「哎。」鳴音的眼眶裏蓄滿淚。
她家少爺用冰魄浸體,脈象早就逆亂,若是大夫來了,只怕會有所懷疑,這就是說,她家少爺,要硬生生的抗下這場高燒!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什麼道術,更不會用道術給少爺治病,以前那些都是騙老皇帝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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