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普願寺三個字,宋傾城轉頭望向正把煙蒂頭按滅的男人。
普願寺,是江南一帶極具盛名的寺廟。
在陸家的時候,她知道陸錫山夫婦每年都會去,之前為了在功德柱上留個名字,葛文娟難得大方,捐了五十萬,做生意的,在這方面倒是格外捨得。
只是,出乎宋傾城的意料,郁庭川居然也信這個。
郁庭川不知道宋傾城心裏在想什麼,看到她洗過澡穿着寬鬆睡裙,長發很隨意的扎了個丸子頭,五官素淨,瞧着倒是青春洋溢,他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坐過來點。」
宋傾城很聽話,起身坐到男人的旁邊。
剛坐下,郁庭川就摟住她的腰把人帶到懷裏,隔着睡裙,大手撫上來,再開腔的聲音喑啞又性感:「什麼時候買的睡衣?」
宋傾城被他握的呼吸不穩,手指蜷起,在他肩頭的睡衣面料留下抓痕。
聽懂他說的話,隨着他的動作,臉頰泛起紅暈。
想到一千塊,宋傾城還是覺得肉疼,所以那套男式睡衣最終被她從電視櫃裏扒拉出來,重新洗好曬乾收進了衣櫃。
睡裙里,她什麼也沒有穿。
郁庭川順勢低下腦袋,宋傾城克制着,不敢發出聲音,只是垂眼去看抱着自己的男人,能感受到郁庭川的克制,她的雙手,不由地撫上男人後頸修剪整潔的發梢。
吃了幾口,郁庭川就緩緩鬆開她。
「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
宋傾城知道他指讓自己搬去雲溪路的事:「……嗯……明天收拾。」
郁庭川問她:「真的不想辦婚禮?」
客廳里的燈光柔和,宋傾城抬眸去看郁庭川,對上郁庭川的眼睛,一個三十幾歲男人的心思,不是她能看懂的,也不確定,他的詢問是不是隨口的試探,郁庭川平時的樣子,在宋傾城眼裏還是很嚴肅老辣的,這讓她說話前總會忍不住先斟酌一番。
「婚禮太麻煩,而且我這邊也沒什麼人要請的。」
她的言外意,婚禮不過請客吃飯,是沒有用的鋪張浪費。
郁庭川手上搓捏着她的腰:「你外婆最近怎麼樣?」
宋傾城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外婆,還記得上回的尷尬,自己當時不希望外婆看見他,還表現的很明顯。
郁庭川說:「你要結婚,不告訴你外婆?」
宋傾城再次生出被看穿的緊張感,一個女孩,如果真的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到不可自拔,肯定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而不是迴避遮掩的態度……
過了半晌,她才開口:「……外婆一直覺得我年紀小,應該先讀書,要是知道我現在找對象結婚,我外婆的心臟不太好,我怕她一時沒法接受。」
「覺得你年紀小,還給你說相親對象?」
郁庭川打過打火機點煙。
宋傾城想起那回相親在酒店遇到他,原來他也還記得,至於郁庭川怎麼知道是外婆找人介紹的,現在聽他這麼講,恐怕問過老趙。
而老趙,從來沒跟她提過自己的外甥。
這人要想探聽點什麼事,肯定有他的方式,不一定是開門見山的問。
宋傾城發現,自己忽然有些詞窮。
「那次是因為對方說的多了,所以一塊吃頓飯,之後也沒再聯繫……我沒想瞞着外婆,只是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說。」
「那就實話實說。」郁庭川把打火機扔回茶几上。
宋傾城看他說的理所當然,好像並不把這當做為難之事,又見他悠閒的吐出一口煙,更加襯出自己的窘迫,看她一直不吭聲,郁庭川又道:「要不,改天我去找你外婆。」
「別!」宋傾城被嚇得不輕,生怕他真去找老人家。
郁庭川卻像被她跳腳的樣子逗樂,彈了彈手裏的煙捲:「不想你外婆看到我?」
「……沒有。」
宋傾城試圖做出解釋:「就是,先準備一下。」
最後幾個字,有些底氣不足。
這時,門鈴聲響。
宋傾城看了看掛鍾,已經快十點半,她住在這裏,沒幾個人知道,剛好自己快被逼問到語塞,乾脆站起來:「我去開門。」
打開防盜門,一陣悅耳的音樂聲。
看到外面站着的顧衡陽,宋傾城稍稍怔愣,杵在門口沒動。
顧衡陽本來不確定有沒有找對,真的瞧見宋傾城,短暫的深情凝視後,低聲開口:「剛才樓下,碰巧有住戶上來,我就……」
「這麼晚過來,有事?」宋傾城倒沒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住處。
「也沒事。」顧衡陽看着她:「就是……有些不放心你。」
顧衡陽認識慕少安,也算一個圈子的,陸韻萱手腕被割一刀,這事已經傳開,他是在顧清薇打電話時聽到的,他不相信宋傾城會故意傷人,只是越想越擔心,從沈徹那得到地址後,不顧大晚上找了過來。
宋傾城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我挺好的,太晚了,早點回去吧。」
顧衡陽卻已經瞥見玄關處的男人皮鞋。
「裏面有人?」等他反應過來,話已經問出口。
宋傾城是默認的態度。
裏面是誰,顧衡陽心裏大概有數,他也看過報紙上的新聞,知道宋傾城和那人沒斷,曾經勸誡的話,這一刻卻堵在喉嚨里。
宋傾城開口,打破有些僵持的氛圍:「我拿件外套,送你下樓。」
回進公寓,恰巧看到郁庭川往煙灰缸里點煙灰。
「我去送下朋友。」宋傾城跟他交代。
說完,回臥室穿了件外套。
顧衡陽沒進屋,很快,宋傾城拿着鑰匙出來:「走吧。」
電梯裏,彼此靜默。
走出單元樓,宋傾城把人送到車旁,顧衡陽握着車門把手,卻沒急着拉開車門,過會兒又轉頭,望向被風吹亂髮絲的宋傾城:「你們現在住一起?」
「他偶爾會在這裏過夜。」宋傾城沒避諱。
「……」
宋傾城也看向他:「路上開車小心。」
上車前,顧衡陽終究不甘心,又問了一句:「我真的不夠好麼?」
。
把人送走,宋傾城乘電梯上樓。
腦海里,還有顧衡陽最後的那句詢問。
其實顧衡陽對她,真的已經很好,這些年除去沈徹,只有顧衡陽曾經那樣不求回報的對她好過。
然而有些事,不是好就行的。
宋傾城用鑰匙打開門,進屋後發現客廳空蕩,一轉眼看到人在陽台那抽煙。
「還沒睡?」宋傾城脫下外套。
邊說邊回了趟臥室。
等她再出來,郁庭川已經回到沙發上。
「人走了?」
從陽台,能看到樓下的情形。
宋傾城聽他這麼問,還是配合的嗯了一聲,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不管有用沒用,她還是勸了一句:「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說着,她的手摸了摸肚子:「醫生也說,哪怕是二手煙,也會增高胎兒的畸形率。」
郁庭川動作一頓,本來是去點煙灰,改把半截香煙按進煙灰缸。
宋傾城看着他沒再抽煙,心想,果然看重這個孩子。
然後聽到他說:「後天去普願寺,可能會在山上住一晚,帶身換洗的衣服。」
「去拜菩薩?」宋傾城開口問。
「上回的日本客戶里,有推崇佛教文化的,想去普願寺看看。」
「……可以不去麼?」
郁庭川抬頭看她,宋傾城道:「我懷孕,吃不消爬山。」
他說:「不用爬山,轎車直接到門口。」
「你還是讓別人去吧。」
宋傾城剛要起身,郁庭川卻握住她的手壓在沙發邊緣,男人的掌心乾燥,摩挲着她的手指關節:「你不去,日本人那邊我沒法交代。」
「我去了也沒用啊,應該叫懂旅遊的作陪,顏值跟才華並重。」
郁庭川見她轉着眼珠,乾脆把人拉到自己腿上:「不肯跟我上山,跟別人約好了?」
「沒有啊。」宋傾城莞爾。
「那就去普願寺。」
說完,不容她置喙,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宋傾城抿嘴,第一次見識到他的霸道。
夜裏,郁庭川又來了興致,突然翻身撐在她的上方,被子下的手沒閒着,在內褲快被他扯下的時候,宋傾城握着他的手腕阻止:「醫生說過的,懷孕前三個月要節制。」
黑暗中,宋傾城感覺到郁庭川注視着自己,但她沒有妥協。
過了會兒,他從她身上離開。
隔天,宋傾城醒過來,以為旁邊一如既往沒人,結果輾轉了個身,發現郁庭川還沒起來,男人還在熟睡,呼吸平穩,剛才沒注意,自己正枕着他的一條手臂。
這些年,她的睡眠始終不怎麼好。
但每次做完,也許是太過疲憊,往往能一覺到天亮。
宋傾城輕輕翻了個身,入目的除了被子,是男人裸露的胸膛,她覺得他肯定有健身,要不然過了而立,不可能還沒一點肚腩,呼吸間有淡淡的煙草味,對她來說不算難聞,換做以前,並不怎麼喜歡抽煙的男人。
為了不吵醒他,宋傾城輕手輕腳的起來。
走到客廳,她看到是七點多,重新紮起頭髮,去了洗手間刷牙。
冰箱裏還剩一袋水餃。
宋傾城想了想,還是拆了倒進水裏。
然後去陽台,收下昨晚洗的襯衫西褲,公寓有熨斗,她以前沒熨過衣服,動作很小心,以防一不留神就燙出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