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上回和慕苒語見面,是在郁老的葬禮上。
過去四個多月,慕苒語依然留着一頭短髮,只是瓜子臉更加消瘦,帶帽兜的t恤和休閒短褲,偏學生風的穿着,讓人一眼就看出她還只有十七八歲。
鞏阿姨帶着慕苒語出現在柵欄外,宋傾城仍坐在草坪邊。
jo着,她深吸了口氣,看着宋傾城鄭重道:「說到底,我們慕家並不欠你什麼。」
「不是我們逼你有私生女的出身。」
「也不是我們逼你去幫人頂罪去藏毒,哪怕你媽媽改嫁給我爸,你那些過去,也沒有理由全部歸咎到慕家頭上。」
這些話,慕苒語說的抑揚頓挫。
宋傾城沒有惱羞成怒,只是微彎唇角:「你說的沒錯,慕家確實不欠我。」
從始至終欠她的,是宋莞這個母親。
是宋莞,不喜歡她這個女兒,是宋莞,把別人的女兒視若己出,也是宋莞,為救幼子不顧她這個女兒的死活。
哪怕慕逸陽的身體不好,從出生到現在,卻不缺父母的疼愛。
十五六歲的年齡,遇到青春煩心事,慕苒語身邊有關心她的母親開導呵護,而她,外公過世,外婆年邁多病,沒人來教她怎麼做一個天真無憂的小女生。
身體發育,看到同學開始穿內衣,她依樣畫葫蘆的偷偷出去買,第一次來例假,她肚子疼的要命,不敢告訴外婆,結果月經映紅校褲和板凳。
如果她的身邊有母親,又怎會在成長的路上那樣形單影隻?
可是,當着慕苒語的面,宋傾城不想歷數這些,對方是幸福家庭出來的,自然不懂這些『人間的疾苦』。
況且——
她沒有和別人比誰更慘的癖好。
慕苒語還沒想好怎麼反駁,宋傾城又道:「剛好,我也不欠你們慕家什麼,這樣一來,我們各不相欠。」
說着,宋傾城把目光投向鞏阿姨:「我先上樓,客就不送了。」
慕苒語目送宋傾城的背影消失在別墅的門後,就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因為充分感受到宋傾城的無情,這樣的無情,比任何諷刺和責罵都來得不留餘地。
從雲溪路八號園出來,天色還沒徹底暗透。
慕苒語走在路上,漫無目的。
她中午買了機票從北京飛來南城,沒有吃午飯,這會兒有飢餓感。
不知走了多久,看見街邊有一家蛋糕店,慕苒語走進去,選了塊年輪蛋糕,取出一百元的紙幣讓店家找零。
身後,傳來工作人員用甜美的聲音說『歡迎光臨』。
又有人進店裏來買東西。
慕苒語站在收銀台前,一手拿住收銀員給的零錢,另一手接過紙袋,換做以前,她很少這樣親力親為買蛋糕,身邊總有『伺候』的人,可是近兩個月以來,慕逸陽的身體每況日下,家裏的氛圍可想而知。
「我還以為甜甜圈賣光了,原來還有。」
女人的聲音透着高興,爾後又道:「季涼城,你想吃哪個口味,六個太多我吃不完,幫你也買兩個。」
慕苒語的心跳微頓,轉過身,看到的果然是季涼城。
他雙手抄袋站在冷藏櫃前,身邊站着個穿職業套裙的年輕女人,幹練又漂亮,女人用手勾了勾耳邊的髮絲,舉手投足間,是輕熟女的優雅,正和季涼城吐苦水:「國慶加班,工資還不翻倍,我們老總也是摳出了新高度。」
季涼城忽然偏頭,看嚮慕苒語所在的位置。
四目相對,是無言的靜默。
季涼城身邊的女伴,跟着回頭,看了眼慕苒語,輕聲問季涼城:「你認識?」
收回自己的目光,季涼城說:「算認識。」
是輕描淡寫的語氣。
慕苒語聽得一清二楚,眼眶酸澀難當。
「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女人開口。
不等季涼城回答,慕苒語低頭,匆匆走出了蛋糕店。
路邊停着一輛白色保時捷。
慕苒語認出來,就是季涼城的車。
只不過現在,原本屬於她的副駕駛室,現在換成另一個女人來坐。
離開前,慕苒語終究沒忍住自己的情緒,拿出那塊年輪蛋糕,狠狠砸在保時捷的擋風玻璃上。
就在這時,女人的驚呼聲傳來:「你在幹什麼?」
緊接着,季涼城付完錢從店裏出來。
慕苒語撿起地上的石頭,再次砸向擋風玻璃,接連砸了三次,季涼城疾步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冷聲呵斥:「你發什麼瘋?」
「我就是瘋了!」
慕苒語的眼淚掉下來:「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說着,她把手裏的石頭扔向那女人:「搶別人的老公,你不得好死!」
季涼城吼道:「你鬧夠了沒有!」
慕苒語的手被甩開,她腳下不穩,整個人跌倒在地,季涼城卻沒再多看她一眼,攬過那個女人的肩膀,護着女人上車,然後自己也坐進駕駛室。
看着絕塵而去的轎車,慕苒語哇的大哭出聲。
……
慕苒語離開後,宋傾城上樓去看兒子。
沒多久,jo點事,不過,我們有些意見不合。」
宋傾城不想把大人世界的糾紛告訴孩子,所以,回答的時候,只是一筆帶過,過了會兒,她問jo,我要來南城看弟弟,要送弟弟禮物,他告訴我,男孩子都喜歡變形金剛,讓我把變形金剛給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