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好久不見 106，楊子華發現蹊蹺

    不得不說女人天生就是神經敏銳的人，接下來的幾天，顧雲琛一直照常上班。

    我們雖然住在同一個房間，可是我卻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每天都會通電話，他也真的做到不會讓我找不到他。

    可是習慣了他的陪伴之後，現在每天對着空蕩蕩的餐廳，總覺得有些奇怪。

    我的厭食症似乎已經好了，胃病在大家的照料下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我每天睡到八點鐘，之後跟顧雲琛派到家裏的團隊一起做設計圖，下午的時候，我會帶上管家煲好的湯去醫院看楊子華。

    楊子華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還是一樣的笑，可是有幾次我突然襲擊的時候，我看到他一個人默默的難過。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懂得，原來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難以言喻的傷疤。

    這道傷疤害人不淺，最主要的是，我們都在各自舔舐傷口，哪怕是自認為最親近的人，也並未真的將那個秘密告訴對方。

    我一點也沒有要拆穿楊子華的意思，若是真的被我撞到的時候，我也會退回去幾步，之後裝作正在咳嗽或者是正在跟門外的護士打招呼，總之每一次進去的時候。楊子華都已經調節好情緒了。

    或許他已經知道我已經發現了，可是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不說出來，今天，也是一樣。

    進去的時候楊子華已經閉上了眼睛，可明明前一刻我還看到他在自暴自棄的對着自己沒有了一隻手的右手發飆。

    「子華。」

    楊子華像是剛剛看到我的樣子，也習慣性的朝我身後望去，「怎麼，顧雲琛沒來？」

    「他最近忙得不成樣子，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呢。」

    他點頭，然後有些好奇的朝我的飯盒中看過來，「今天做的什麼好吃的？」

    「今天的不一定好吃，但心意一定是在的。」

    楊子華微微挑眉，有些好奇的朝我的飯盒中望了過來，我今天提了兩個保溫盒，都是嚴嚴實實的樣子。

    「意思是，今天的飯菜其實是你做的。」

    我嘿嘿一笑，「為了緩解管家的工作壓力，而我今天有剛好有時間，順手就做了。」這麼說完，我突然抱着保溫盒退後一步，「吶。事先說好啊，我可不是一個經常下廚的人，做的東西也未必好吃，可看在我難得做一次的份上。今天的東西你必須全部吃完。」

    楊子華有些好笑，「萬一你做的是毒藥我也必須吃掉。」

    「去去去，我還會害你不成？」這麼說着，我已經打開了其中的一個保溫盒，一共三層，是三個小菜和兩碗米飯，楊子華一看就皺眉了，「我哪裏能吃這麼多。」

    「又不是你一個人吃，我難得做一次飯，難道全都給你麼？想的美。」

    聞言，我看到楊子華眼中閃過一抹亮光，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就想到了他手機中我的那個號碼。

    不可能的人

    心下一慌，我差點將飯菜打翻，楊子華只有一隻手了，但是哪個小桌子的能力還是有的，醫院裏邊原來沒有這樣的桌子，是我覺得楊子華吃飯不方便又暫時不能下床，所以讓顧雲琛臨時買來的床上電腦桌，很小巧，而且還是摺疊式的，收拾起來也方便。

    我將飯菜都放了上去。「可樂雞翅，素炒青菜，紅燒牛肉。」

    楊子華眯眼，「你每天都跑醫院，除了工作之外，跟我待在一起的時間可要比顧雲琛長多了，他就不吃醋麼？」

    聞言，我心裏一個咯噔，表面上卻像是聽不懂的樣子，我將一碗米飯直接遞給了楊子華，「怎麼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呢？」

    這麼說完，我白了他一眼，「顧雲琛都忙得不可開交了，他有多久沒來看你，也就有多久沒有回家了。」

    這麼說完，我給他拿了勺子，又將另外一個保溫盒打開。楊子華有些好奇的湊過腦袋來看，「這黑漆漆的是什麼鬼？」

    我再次瞪了他一眼，「黑魚，黑魚懂麼？據說對像你這樣的人來說可好了，很貴的啊，等你好了以後，可要記得把這段時間的菜錢給我、」

    楊子華將腦袋收了回去，然後拿起勺子趴在桌子上就開始吃自己的白米飯，他試探着弄了一下青菜，可是左手加勺子能夠弄起來才是奇怪了呢。

    「好不起來了。」他突然說。

    我正在給他盛湯的手微微一頓，然後暗自咬牙，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巴掌。

    「楊子華你」

    楊子華抿唇，突然就笑了，「我的意思是，顧傾城你是死的麼，就在我身邊也不知道給我夾個菜，你就讓我這麼吃白米飯啊。」

    我瞬間回神，對着他的碗中就夾了好多菜，「怎麼不夾了？你現在就是我的老大，餵你都成。」

    楊子華冷哼一聲，「哼哼，我自己又不是不行，要你餵了做什麼？」

    末了，我又聽到楊子華說，「顧傾城，以後吃飯給我筷子吧，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不一定會用，可我總不能一輩子依靠你們吧，不能拿手術刀的話，我總得學會自己吃飯吧。」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突然好想哭、

    「給你可以，但是你可不能半途而廢，或者是剛剛開始就覺得煩躁哦。」我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咽下。

    楊子華啞然失笑，他說。「所以你確定你現在是在跟我說話，而不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

    我也被他逗笑，「楊子華，顧雲琛之前跟我說，冬天到了的話，春天就不會遠了，雖然說我們現在確實都遭遇了一些難以想像的挫折，可是活着就比任何的事情都重要對麼？」

    「十歲之前，我一度覺得自己就是這江城的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我被所有人護着寵着愛着，走到哪裏，我都是眾人注意的焦點。是記者最寵愛的對象。我一度以為自己會這麼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一輩子，可是呢十歲之後我，一夕之間，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最愛的爸爸媽媽進了監獄，我最信任的人移民美國，我的閨蜜，也就是髮小也跟隨父母徹底離開了我的視線」

    「那一陣子，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意義可言，可是在我最迷茫最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我遇到了夏璟年，不論他之後對我怎樣，可那個時候。比起進福利院，他算是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十五歲之後，爸媽出獄，雖然條件艱苦，可我總覺得自己的幸福時光又要回來了，所以我倍加珍惜，可是光珍惜有什麼用呢？一年之後，他們再次離開了我，而且這一次，是永遠的離開。」

    「因為悲傷過度，我失去了記憶，我重新回到了夏璟年的家裏，他告訴我，我欠下了他兩個億的債務，他供我讀書，讓我上學，他免我驚慌，免我苦難，他給了我一個家，讓我得以安心，然而一切的事情其實都是早有預謀，在同齡人都還無憂無慮的過着自己的高中或者是大學生活，自由自在的想要談談戀愛說說情的年紀，我被他丟進了曼夜城，我被迫跳舞，在無數形形色色的男人的目光之下，我瘋狂的扭動着我稚嫩的身體，每天累得要死不活，回到學校之後，還是要認真的學習，那個時候啊，我覺得自己挺爭氣的，因為我就算在這樣的環境下依舊沒門功課都是優，我依舊是學校的年級第一名，我依舊拿着學校給予的高額獎學金，我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只要自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那麼我終究會成為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我一定可以飛出那個骯髒的地方，重新綻放，重新蛻變成我夢想中的白天鵝。」

    「我想的很美麗，可現實總是喜歡給我一個大嘴巴，迎頭痛擊，我避無可避，我得到的所有獎學金，得到的所有表演費，得到的所有小費。最終也一分錢都沒有落在我的手中，他們都盡數去了夏璟年的兜里。」

    楊子華從未聽過我的這些過往，夏璟年不會說，顧雲琛其實也並不是完全知道，所以此刻突然聽到，他整個人都是蒙圈的，而他的表情，也隨着我說的話而十分生動的變化着。

    事實上，沒有誰願意將這些過往，將這些不為人知的，可恨的，甚至是羞恥的傷疤揭開給別人看，可是為了能夠讓楊子華重新站起來，我只好賭一把了。

    我說，「我以為自己五年的時間已經賺了不少的錢，可是夏璟年告訴我，那些錢除了我的吃住行學費什麼之外，根本就所剩無幾，為了讓我儘快還清，他為我准本了一場十分盛大的宴會，並且準備用我的初夜大賺一筆，他問我願不願意。」

    我勾唇。徑自說道，「你說其實這種事情，哪裏有有選擇的餘地呢？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我以為我的人生會因此墜落到谷底。可是事實證明我其實還是幸運的，因為我在拍賣的那天晚上遇到了顧雲琛」

    「你被拍賣的那一天，顧雲琛跟我說他看到了一個跟安然很像的女子，甚至覺得就是，所以他去了。我得知你的身份是」

    「是曼夜城的小姐？」

    楊子華側頭，有些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是，我得知你的身份之後，還因此跟他吵了一架，我覺得他一定是舊病復發或者是想安然想瘋了，我當時甚至後悔，為什麼要同意他回來。」這麼說着。楊子華重新回頭看着我，他問，「那麼。然後呢？」

    「然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的人生就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我終於離開了夏璟年的身邊，顧雲琛甚至悄悄幫我還掉了兩億的債務，成為自由人的我，終於也擁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可以去顧雲琛的公司上班，甚至十分驚險的通過了考核期，雖然這中間有無數人的算計，但是我依舊覺得我是幸運的，因為我認識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李方媛。」

    聞言，楊子華再次皺眉。

    李方媛這個名字，並不是他想聽到的。

    「後來的事情呢，你幾乎都已經知道了，我回到了顧雲琛身邊，有了他的孩子，被迫離開，之後又回來」

    楊子華皺眉，突然就十分認真的看着我，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有些不自然的抹了一下鼻子並且停下了正在說的話。「怎麼了？」

    「顧傾城，你老實說，之前被我們那樣誤解和對待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的難受？」

    我啞然失笑，「那些事情啊，其實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我想那個時候我的心一定就跟你現在一樣，拔涼拔涼的。」

    我本來是想說個笑話的，可是楊子華並未因為我說的話就真的笑了、

    空氣變得有些靜謐，我只好轉移了目光，我站在窗邊，看着外邊的大雪，思緒卻不知道已經飛到哪裏去了。

    很久之後，我才終於轉身看着楊子華，「子華，我能做的，也只是這樣了。

    「對於將你害成這樣，讓你失去了手臂這件事，我真的覺得無比愧疚，可是我真的改變不了什麼，所以，只好自私的要求你振作起來。」

    順着我的目光，楊子華也朝窗外望去，他說，「前面幾天，甚至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其實都在為自己沒有了手這件事情感到難過，因為只要一想到今後自己再也不能拿手術刀，再也不能幫助別人，我整顆心就疼得抽搐。」

    「可是，當知道你的故事以後，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居然連一個女人都不如，你受到了這麼多的磨難尚且相信生活，我只是斷了一隻手而已，居然就這般頹廢，跟你相比，我真的覺得自己太墮落了。」

    我微微一笑，裝作不在意的挑眉，「知道就好，要知道我可是為了讓你早點好起來都挖心挖肺了，你要是在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哭鼻子或者是自暴自棄什麼的，我就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聞言，楊子華一愣，然後有些尷尬的轉身，「你都知道了。」末了，他居然又有些生氣的詢問，「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護士說的？難道我就不能有點自己的小情緒麼？」

    「得了吧，你還小情緒呢，不過這次你可是誤會你們這兒的護士了呢，悄悄告訴你啊，每一次你悄悄掉眼淚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楊子華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

    「你傻唄，哪有人正常走路的時候腳步聲會那麼大的，你以為你們這個地板是木頭做的啊？又或者說，你真的以為我每次都能遇到路過的人或者是護士並且都跟他們打招呼的？楊子華，不是說你可是非常優秀的畢業生麼？我拜託你長點兒心好麼？你見過有誰每次打招呼都是自言自語的、」

    楊子華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吃了起來，他說，「這不是有小情緒了麼，一時間便也沒有想那麼多。」

    「算了，反正我足夠大方，不跟你計較、」

    我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可是吃飯吃的好好的楊子華突然就抬頭看我。他問，「顧傾城，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怎麼感覺我錯過了什麼？」

    我抿唇，也在思考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可是想了半天之後發現什麼都想不起來，於是我微微皺眉，「沒有吧？」

    楊子華將嘴裏的菜盡數咽下，我試了一下，雖然是冬天，但是在封閉性很好的有着空調的屋子中，飯菜還是溫熱的。

    於是便也沒管了。

    楊子華卻突然想起來了，他說。「顧傾城，你剛才是說，你並不是故意將我害成這樣的，你還說你為這件事情感到愧疚。」

    我猛地捂住嘴巴，暗自責怪自己居然白痴到將這件事情也說了出來。

    「顧傾城，你老實跟我說，難道是我出車禍的這件事情，還另有隱情麼？還是說你知道了什麼？」

    我連忙擺手，「瞎說什麼呢，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隱情、你不是都親自看了新聞了麼，警察已經公佈了，這件事情純屬意外。大貨車司機為了多賺錢接連很多天白天黑夜的工作，最後睡眠嚴重不足的他在轉彎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對面的車子，直接就將你撞了出去了啊？」

    「不對，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肯定有事情瞞着我。」

    我抿唇，「怎麼」

    「怎麼不會，你的電話呢？借我用一下，我要重新看一下那個新聞，當時整個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電視裏邊放了些什麼我也沒有仔細看。」

    「我出來的着急，沒帶手機。」

    「顧傾城。你心裏有鬼、」

    「嗯？」

    「我剛才明明看到你的電話了。」聞言，我條件反應的查褲兜中摸去，待接觸到楊子華的目光之後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給我。」

    我站了起來，因為楊子華還躺在床上，他的雙腳雖然沒有斷，但是也骨折了，此刻還吊着，我知道他不可能過來搶，於是只好離他遠一點兒。

    「顧傾城，你是怕我發現什麼麼？」

    我慌忙擺手，「子華你想太多了，現在是和平社會，你是醫生，一直以來從事的工作也都是救死扶傷這樣的，哪裏會有人想要傷害你？」

    「確實是文明社會。可你爸媽不是照樣被人陷害了麼。」

    「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但是我還是想要知道真相，你自己想清楚了，是你自己主動告訴我，還是我自己打電話給顧雲琛。」

    我抿唇，依舊不肯將手機給他。

    「那好。我自己問顧雲琛，你知道的，對於我，他從來不會有半點隱瞞。」

    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又想到顧雲琛現在那麼忙不能隨便打擾，更加不能說這種事情讓他分心。我只好求饒，「好了好了，給你就是了。」

    我將手機遞給了楊子華，慌亂中忘記解開密碼，楊子華卻是順手就解開了，我訝然，「你怎麼了」

    「你那麼愛顧雲琛，密碼肯定是跟他有關的東西，我只記得他的生日，就隨手輸了，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麼簡單。」說話間，楊子華已經打開了手機。屏保

    是我跟顧雲琛的合照，雖然都是很簡單的照片，也並沒有什麼親密動作，可背景是顧雲琛的房間，而那張照片，很顯然是他睡着的時候我躺在他身邊偷拍的。

    我看到楊子華眼眸微閃，可是想要抽回來就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想必楊子華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裝作漫不經心的就將瀏覽器打開搜索當時的新聞了。

    事情過去本就沒多久，到現在位置還是江城的頭條，楊子華很快就找到了，整條內容看完。他便將手機遞給了我。

    他說，「我並不專業，所以光從這個新聞當中我什麼也看不出來，我知道你們也不是，所以你們從視頻中看到的東西肯定也跟我一樣。」不等我反駁，他便又接着說道，「既然這樣，那麼顧傾城。到底在這段時間還發生了什麼。讓你那麼肯定是你自己虧欠了我呢？」

    我抿唇不語，試圖將視線岔開。

    楊子華微微皺眉，隨即接着說道，「你不說就算了，我自己去查。」

    這話可把我嚇得不輕。上次也是因為他說要自己查之後才出事兒了的，接下來，我不信希望類似的事情在發生，再者

    他知道了其實也還好，這樣的話他自己也可以稍加防備。

    想清楚之後，我就直接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他。「要是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都是夏璟年做的。」

    「為什麼呢？」

    「在你住院期間，夏璟年曾經來過，雖然他並沒有直接說這件事情跟他有關，可從之前的那些經驗中來看。我跟顧雲琛都覺得是他、」

    「是他的話你們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