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很安靜,成瑾一手握着剛剛從禁府帶出來的簽,另一隻手被塗之郁緊緊抓着,她低頭看了幾眼她,又抬起頭看簽。&樂&文&小說 {}.{lw}{xs}.{com}
「我睡了多久?」塗之郁忽然醒了過來。
成瑾把簽丟進垃圾桶,估算了一番:「一小時。」
塗之郁壓着床坐直,揉了揉頭,「未慕她。」她頓了頓:「出來了?」
「嗯。」
她咬唇,「有時間和我聊聊嗎?」
話音落,臥室又陷入了安靜中,成瑾低眉看她,沒有從她眼中看出陌生的樣子,才回答她。
「半小時。」
她們很少這麼坐着安靜地聊天,說實話,塗之郁還蠻珍惜的,要是這聊天內容換成另一種更開心的東西,這整件事放進回憶里,還是能值得好好紀念的。
她嘆了口氣,問了句:「我好看還是未慕好看。」
成瑾聽了笑,眉眼彎彎地摸塗之郁的頭:「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問題上?」
塗之郁鼓嘴:「你回答就是,不許說我們長的一樣。」
「你無非就是想要我說你更好看。」
塗之郁癟嘴:「那你說不說。」
成瑾點頭:「你好看。」說完她補充:「來自真心。」
塗之郁抿嘴笑,又問:「你覺得未慕好還是我好。」
「你好。」
「你更喜歡未慕還是我。」
「我只喜歡你一個。」
塗之郁笑,很好,沒有掉進她的陷阱里。
再問下去就顯得她無理取鬧了,塗之郁湊近了一點,伸出一根手指說:「我現在把我認為的事實說給你聽,你看看哪裏有錯,哪裏需要補充。」
成瑾:「好。」
她認為的事實,從她被成瑾帶進來那天就在猜測,偶爾的空露補充一點,但她不敢多說,有些也不太知曉,只能靠猜,這次從禁府出來,塗之郁仿佛把從前的那些碎片一塊一塊地拼湊了起來。
「你的師傅,是我和未慕的母親,是勾族的上一任橋主,經何的父親是禁府的頭,也是我的父親。」塗之郁看着成瑾:「到這裏,有錯嗎?」
成瑾示意她繼續。
「勾族有規定不能動情,所以。」塗之郁看着成瑾:「我的母親受到了懲罰?」
成瑾補充:「你和未慕,師傅一直是以撿來小鬼的身份寄養在勾族,只有未慕知道自己是誰,後來被發現,師傅的魂被削了,現在在寧河底下受罪。」
塗之郁點頭,這一串都明白了許多,還有一點,她最疑惑的一點。
「那為什麼,我現在才20歲?還有,我從前一直在哪裏?」
成瑾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只問:「聽過紙嬰嗎?」
塗之郁有所聞,大概是在肚子裏的雙胞胎,一個會吸掉另外一個的所有養分。
她這麼一說,塗之郁便懂了,她大概就是那個被吸掉所有養分的人。
「多年前,我聽聞有禁府這個地方,當時師傅已經打算讓我任下一個橋主,我對一切時都處於一種新鮮的想要探尋的狀態。」
那時的成瑾十分的驕傲,勾族從來沒有一個像她一樣,通過所有的考驗,並一直居高不下。
正值禁府不定期的開門,她把這件事告訴未慕後,本想着讓未慕幫她看着,可沒想到,最終的結局是她才進去沒多久就被退出來,未慕被吸了進去。
從那之後,未慕再也沒出來。
很久,成瑾才明白,是因為未慕體內的勾族血,才讓她被吸進去,同上次塗之郁無緣故進去是一樣的道理。
成瑾一直覺得對不起未慕,但這份對不起也不是很強烈,她只是想着要把未慕從裏頭弄出來,而且私心,她不是很想當這個橋主,更何況現在有了塗之郁。
塗之郁聽完後唏噓,她看着成瑾淡然的目光,忽然覺得她的驕傲是她值得擁有的。
她靠過去問了句:「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母親不讓未慕當橋主,而是你一個外人來。」
成瑾淡淡:「未慕動情了。」
塗之郁愣,結巴道:「誰,誰?」
成瑾一臉不在乎的樣子說:「我。」
塗之郁:……
只有成瑾會把這種事這麼心安理得地說出來了吧,剛才她也只是猜測,但是現在,知道這種情況的話,似乎一切都有點變味。
成瑾看着她的樣子笑,「所以呢。」她摟住塗之郁的腰:「別人喜歡我,你也要生我的氣?」
塗之郁偏頭:「我說我生氣了嗎?」
成瑾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扳回來:「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生氣了。」
塗之郁哼了一聲:「你這樣我哭給你看。」
成瑾無所謂:「好啊,沒見過你哭的樣子,快哭給我看,我好好安慰你。」
她的好好安慰說的很輕,這種情況,塗之郁不應該想到其他東西的,但她還是想了,而且想得很歪。
可能是成瑾太久沒有不正經了吧,忽然這麼的,塗之郁有些愧疚。
所有的謎團就在這個半小時內全部解了開來,塗之郁覺得有些好笑,她這麼久一直在想着這些,竟然是這麼簡單又這麼複雜。
兩人出門後,客廳已經準備好,未慕坐在沙發上悠然自得,嘴裏吃着東西,空露那邊已經按照成瑾之前說的,又把客廳重新整理了一番。
塗之郁遠遠看着未慕,或許是心有靈犀吧,未慕也轉頭看她,她們倆的對視,總是能擦出奇怪的火花。
這是她的姐姐,她還喜歡成瑾。
塗之郁越看越覺得奇怪,明明到現在話沒說三句,卻覺得未慕異常的熟悉,照理來說,她們不應該有前世的才對。
畢竟曾經被母親當作橋主培養過一段時間,雖然那段時間母親廣撒網,但該懂得的未慕都懂得,空露弄好後,她上前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什麼毛病。
她笑了笑,丟了一塊橘子到嘴裏,拍拍空露的肩膀,笑着說:「挺機靈的,我今天救了她,要不你們以後跟我吧。」
空露頓了頓,抬頭看了眼成瑾。
從前,成瑾也是這麼和她說的。
畢竟未慕是她現在的恩人,空露不好說不好聽的話,只是說了句考慮,就朝着成瑾走了過去。
水七的現狀很不安全,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成瑾的意思是越早越好,雖然救她的辦法有很多種,幾乎都是偏門,但是那麼多重,能存活的幾率都很小。
成瑾從那些方法中歸結了一種最安全的,也是時間最長的。
就是把水七的靈放到菩提花里養着,菩提花一直是夢鬼的花,大家都知道它的功效利於睡眠,其實一開始是由夢而結成的,後來流落到了民間,變成了菩提花,數千年過去,大家都只觀賞,卻忘了它最原始的功能,聚靈。
水七的靈如今已經很散,成瑾的意思是讓未慕用她的血,幫水七聚一聚,接着放在菩提花里。
花開則成,花滅則亡。
這大概也是冒險,但除了這個,沒有其他辦法。
塗之郁同往常一般,在身邊站着,偶爾地幫忙遞點東西,此刻,水七被綁在了椅子上,放在客廳圍城的紅繩中央,未慕半跪着她坐着,她不用時鐘,閉着眼睛算着時間,幾秒後忽然睜開了眼,拿了根木頭點燃,放在手腕的脈下燒了幾下,接着拿刀割破了手指。
大顆的血從她的指尖滴下,很快的,小瓶立馬被盛滿,未慕將瓶子拿了起來,跪着忘水七的方向走了幾步,倒了幾滴血在她的腳丫上。
那血沒有散開,卻凝成了一塊,接着慢慢變成黑色。
未慕勾唇一笑,忽然回頭看了眼塗之郁。
這一眼非常平淡,但塗之郁卻讀到了她內心的話。
她在說,你這個沒用處的傢伙,看到我的本事了嗎?
塗之郁咬牙,腰卻被成瑾摟住,成瑾對她搖搖頭。
未慕接着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血給水七喝下,剩下的時間,大家開始等待。
未慕從紅繩中出來,空露遞給她一條濕毛巾,她擦擦手,淡淡地說了句:「我餓了。」
空露明白地會了句:「想吃什麼,我去買。」
未慕餘光看着塗之郁,「成瑾喜歡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塗之鬱憤憤。
未慕哪裏是會餓的人,無非是給她示威,從禁府出來那刻,就在給她示威,顯示自己的本事。
此前她也賭氣地問過成瑾,為什麼她不行,非要未慕,按理來說,她也是勾族的,而且流有禁府的血,有什麼區別。
說完她就覺得不對,本想改口說自己不應該這麼任性,但成瑾卻說,不是因為她不熟悉的原因。
她說這件事有風險,要是中間有一點的差錯,那麼未慕就完了。
塗之郁愣了愣。成瑾還說,未慕是知道這件事的。
塗之郁唏噓,這幾個,為什麼都把自己的命看得這麼輕。
那麼回報呢,塗之郁後來問。
回報是什麼,大概就是像50年前那樣。
現在水七喝下了未慕的血,已經認了主人,想必空露也是要跟着未慕,這就是回報。
成瑾解釋完笑,看着塗之郁:「我快要一無所有了,你還跟着我嗎?」
塗之郁偏頭,假裝猶豫,最後說:「不跟了。」她眉眼彎彎,「以後你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