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被我老爹用毛巾包着,他將那東西遞到我手上,其實,看着那東西用毛巾包着的樣子我就猜到了。
毛巾里包着的絕對就是我爺爺的那柄銅製煙袋鍋。
我拿在手裏,這東西有些分量,我看着老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爹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這時候也在看着我,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我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本來是非常親近的父子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爸,對不起,這事我不該瞞着你!」我還是開口了,其實,我真的很害怕親人之間這種突然出現的隔閡,這讓我的內心十分難受。
而這時候,老爹卻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凡娃,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做法沒錯,但是楊家莊的事情你可能不了解,我能夠理解你爺爺的謹慎。不過,這次是你大意了,吳九爺他們那幫人從山東大老遠過來,他們可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放棄。你爺爺的煙袋鍋你拿着,好好保管起來,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現在,我估計吳九爺他們那一幫人應該在挖你爺爺的墳,不過,他們什麼都找不到!」
沒錯,老爹的確已經去把我爺爺的煙袋鍋給挖了出來,吳九爺過去肯定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啥都挖不到!
「可是難道就讓他們繼續去打擾我爺爺嗎?」爺爺才下葬第一天,就連續被挖墳兩次,這在農村是非常不吉利的,我老爹應該補我更清楚這點。
「放心吧,他們打擾不到你爺爺的!」老爹臉上卻蕩漾出幾分神秘。
「是那個稻草人,可是吳九爺他們那些人,爸您應該也知道,一個稻草人根本嚇不到他們吧?」吳九爺這個人一看就是精通異術的人,從昨天晚上的經歷就不難看出,他的能力或許能跟我爺爺不相伯仲。那稻草人冷不丁的是能夠把人嚇一跳,但是連我都能識破,更別人吳九爺那隻老狐狸了。
「稻草人不是為了嚇他們,是為了嚇其他的村民,吳九爺不怕稻草人,但是楊家莊的村民們怕!」老爹說道。
不過,老爹的話就更讓我摸不着頭腦了,村民們又不是傻子,大半夜去我爺爺墳地幹啥?
或許是見我一臉疑惑,老爹就自己解釋了起來。
「吳九爺暗中在村中散佈了消息,也拿錢收買了一些人,而且,他還說你爺爺的隨葬品當中有寶貝,誰能拿出來交給吳九爺,能保他們一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真的沒有想到,吳九爺竟然暗中買通了村民,讓那些村民去挖我爺爺的墳,真夠奸詐的。他這樣的行為,再次讓我想到了李愛國,我真的擔心十年前的事情會再次出現。
「你知道一直追着你和苗老師的那個人是誰嗎?」老爹突然這麼問,倒是挺讓我意外的。
「是不是吳九爺的人?」我問道。
「不是,是咱村裏的,就是王家的那個混混,王根!」老爹說,我想明白了,看來那王根可能就是被吳九爺買通的其中一人。
「是他?」我根本沒想到,沒想到一個村,王根竟然還要向我和苗小玉下毒手。不過,想起苗小玉剛來的那天晚上,王根和幾個混混對朱大年的那種態度就知道,王根那傢伙根本就沒啥人性。
老爹點了點頭。
不過,一般我們村里人都很迷信,特別是我爺爺這種有神秘色彩的人物,他們看到穿着壽衣的稻草人肯定就會嚇得屁滾尿流。相信吳九爺也不可能利用村民將我爺爺的墳給刨開,這樣說來,我倒是放心了一些,可是還有吳九爺他們自己,為什麼老爹就不擔心呢?
「爸,吳九爺他們不親自動手嗎?」
「他們當然要親自動手,你我剛剛所想到的,吳九爺應該也能夠想到,他現在應該在挖你爺爺的墳。」老爹這話說的很輕巧,好像吳九爺他們去挖我爺爺的墳,跟我們楊家沒啥關係似的。
這我不能忍,爺爺剛去世,剛剛入土,老爹過去挖了一次墳不說,老爹是我爺爺的親兒子,他自然懂禮數,不會對我爺爺不敬。可吳九爺那幫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挖墳若是找不到東西,說不定會對我爺爺的屍體怎麼樣。
「爸,要不這樣,您去叫下我大年伯伯,喊他百八十個村民過來,大家拿上鋤頭鐮刀什麼的,咱全都都過去把吳九爺他們那幫人給圍了,咱這麼多人,我就不相信他們敢動手!」我這麼說道,吳九爺他們只有十幾個人,他們就算是身手再厲害,那麼多村民過去,他們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想法是不錯,不過,沒那個必要!」老爹坐在我床邊,還是穩若泰山。
「怎麼會沒有必要呢,爸,我爺爺可是你親爸,您不管他我這個親孫子去管!」我說着就有些急了,起來就準備朝外邊跑去,我去喊朱大年,爺爺幫了他那麼多次,我就不信他會坐視不管。
老爹卻在這個時候一把將我拉住,他的力氣很大,我沒法掙脫。
「慌啥呢?」
「還不慌,都火燒眉毛了!」我老爹的脾氣挺怪的,有時候特容易衝動,但有時候卻慢的讓人着急。
「凡娃,你坐下,你老爹我自有安排,就算吳九爺他們過去,也不過挖開一座空墳而已,碰不了你爺爺一根汗毛!」
老爹讓我坐下,示意我沒事。
「啥,怎麼會是空墳?」我一時間沒明白老爹的意思。
老爹讓我坐好,他將這件事給我詳細的介紹了一遍,說實話,當我聽完之後,真覺得我老爹再也不是我過去以為的那個老爹了,他真聰明,怪不得他能穩若泰山。
我甚至突然覺得,他跟我爺爺挺像的。
是這樣的,在我將煙袋鍋塞到爺爺壽衣裏邊之後,老爹同樣利用一些辦法將我給支走。早晨的時候,老爹說要準備上午我爺爺出殯的事情,他派我去叫村長朱大年。
那時候時間還挺早,到我家幫忙的村民們都還沒來,家裏挺冷清。
而靈堂里就剩下我老爹一個人,他就趁着這個機會將我爺爺的遺體給調了包。事實上,後來我所看到的入棺,只是我老爹將一具稻草人給扛進了棺材裏。因為我們這裏的習俗親兒子一定要背着去世的父輩入棺,我老爹正好利用這個,爺爺穿着壽衣,手腳都裹在壽衣裏邊,臉也蓋着,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爺爺下葬,其實是葬了一具稻草人。爺爺真正的遺體被我老爹和朱大年一起在另一個地方給葬了下去。那個地方有着我老爹和朱大年事先準備好的墓坑和棺材,他們兩個晚上出去,並不是為了挖墳,而是為了給我爺爺真正的遺體下葬。
其實,我爺爺生前為自己選的陰宅就是在那個地方,西山坳那裏根本都是我老爹所做的掩護。
煙袋鍋是我老爹早就從爺爺的遺體上取了出來的,所以,這柄煙袋鍋才會在他的手上。
「爸,可是我爺爺託夢給我,說要讓我把煙袋鍋壓在他的後背下,爺爺說這個非常重要……」
老爹卻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你爺爺給你託過夢,當時他的計劃是讓那柄煙袋鍋隨他入土為安,可是現在他無法入土為安。」
「但是,我爺爺不是已經葬在安全的地方了嗎?」我繼續問。
「那個地方,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啥問題,但不能代表吳九爺他們就找不到!」我老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