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檐的意思,我明白了。」戚雲恆將臉貼靠在歐陽胸前,用手臂將他抱得緊緊,「你我之間的憂患不在於彼此,亦不是誰辜負了誰那樣簡單。」
「你明白就好。」歐陽低下頭,在戚雲恆的髮絲上親了親,「妃嬪,妾侍,這些女人對你我而言全都算不上什麼。即便你今後有了新歡,皇夫這個封號也不可能如皇后一般說讓賢就讓賢。」
「確實不能。」戚雲恆失笑,抬起頭,自嘲道,「若我想再換個皇夫,那文武百官恐怕就會想把我也換上一換了。」
「所以啊,咱倆之間其實不會怎麼樣的,頂了天也就是如旁人家的夫妻一般相敬如冰,沒準哪一日便又破鏡重圓。」歐陽抬手在戚雲恆的鼻尖上颳了一下,「所以,今後也別說什麼辜負不辜負。對我而言,那都是小事,真正會困擾我,讓我憂慮的,只有生與死若你坐不穩那把椅子,抓不住這天下的權勢,以至於鬧出生死攸關的大事來,那我才真的是要恨你一輩子!」
「若真有那麼一日,我自己都會恨死我自己的。」戚雲恆笑了笑,接着便手臂一撐,翻過身來,把歐陽重新壓回身下,一臂撐在他的頸側,一手撫上他的臉頰,「重檐,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麼事?」歐陽挑眉問道。
「不要再去碰觸那些女人。」戚雲恆凝視着歐陽的雙眼,「我的後宮裏絕不會有寵妃,你的院子裏也不要再添姬妾可好?」
「聽起來,我很吃虧呢!」歐陽眨了眨眼。
「我……」
戚雲恆正欲再言,卻被歐陽抬手捂住了嘴巴。
「開個玩笑,不要當真。」歐陽嘻嘻一笑,「放心吧,我不會拿那種你根本做不到的事來做條件的。而且,我原本也沒有再去沾染女色的打算。我以為,我把金珠她們留在宮外就是最好的表態。」
「青樓妓館也不要再去了!」戚雲恆抓住歐陽的手腕,追加了一個條件。
「好好好,再不去了。」歐陽失笑,忍不住吐槽道,「你也不想想,以我如今的身份,怎麼可能再去那種地方?那不是把把柄往別人的手裏送,作死嗎?」
戚雲恆也想擠出一絲應景的微笑,但終是沒能成功。
「重檐。」戚雲恆低下頭,再次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歐陽頸間,「若你再碰那些女人,我……我一定會忍不住把他們全都殺掉的!」
說得好像你我之間會有人在乎她們的死活一樣。
歐陽心中腹誹,嘴巴卻得繼續安撫。
「說真的,與其逼着我不再碰女人,你還不如多在床上賣些力氣,讓我今後再也想不起女人。」歐陽抱住戚雲恆的腦袋,迫使他抬起頭來,「陛下以為這主意如何?」
戚雲恆沒有回答,但喉結卻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貼在歐陽身上的小雲恆也明顯有些蠢蠢欲動。
「不會是做不到,不行了吧?」見戚雲恆不吭聲,歐陽故意問道。身體也壞心眼地扭動起來,把貼靠在他身上的小雲恆撩撥得愈發血脈噴張。
「怎麼可能!」戚雲恆立刻將歐陽的手腳壓住,免得他再煽風點火,「朕不過是在考慮,該以何種姿態侍奉皇夫,才能將皇夫送上極樂,不思人間。」
「這還用考慮嗎?」歐陽猛地使了個巧勁,將戚雲恆從身上掀翻,使兩人的上下位置掉了個,然後便跨坐在戚雲恆的腰腹之間,笑眯眯地繼續說道,「我喜歡在上面,首選當然是……觀音……坐……蓮……」
…………
……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三的早上,戚雲恆和歐陽全都沒能早起。
一直到魏公公不敢再等待下去,小心翼翼地進來喚人,兩人才雙雙從睡夢中驚醒。
戚雲恆今天要宴請朝中大臣,時間雖然定在中午,但很多事早早就要準備起來,大臣們也不會在同一時間入宮。
一聽說時間已然有些晚了,戚雲恆趕忙從床上跳了下來,披上衣服,和魏公公走密道回了泰華宮。
歐陽也沒能繼續賴床。
戚雲恆前腳剛走,莊管家後腳就溜進了內室,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歐陽床邊,低聲說道:「採買早上帶回了府里的消息胡家四兄弟回來了,請您儘快回府一趟。」
歐陽立刻坐了起來,「把桃紅和柳綠叫進來,我這就動身回府。」
回京之前,胡家四兄弟被歐陽派出去打探前朝太傅嚴永昌、繼國公嫪信以及楊德江這三個人及其家族的動向。歐陽本以為他們至少要花上一兩個月才會查出結果,沒曾想,這些傢伙這麼快就回了京城。
穿戴妥當,歐陽沒再浪費時間去吃早點,直接和莊管家一起坐上馬車,出了夏宮。
看守夏宮的禁衛早就得到了戚雲恆的諭令,不得阻攔歐陽及其身邊人進出夏宮,只是每次出入都要畫押記錄,註明緣由。
歐陽上一次出宮的時候有戚雲恆陪伴,這些規矩便被悄悄省略。但這一次沒了虎皮,歐陽也不想給這些從沒招惹過自己的禁衛找麻煩,便讓莊管家過去填了個事急歸府做理由。
簽字畫押之後,馬車順利駛出了夏宮。
然而歐陽這邊剛一出宮,一名宮人就鑽進了通往皇宮那邊的另一扇門。
當魏公公從安插在夏宮的眼線口中得知歐陽回了宮外府邸並將此事稟告給戚雲恆的時候,戚雲恆正端坐在泰華宮裏享用早膳。
得知歐陽突然出宮,戚雲恆不由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皺眉問道:「可是歐府出了什麼變故?」
「並未聽聞。」魏公公答道。
歐陽的府邸里全是用了五年以上的舊人,戚雲恆派過去的眼線沒能混入府中,只好潛伏在周遭窺探,對府里發生的事情也很難迅速掌握。
「讓他們仔細盯着,切莫再生出興和帝那樣的事來。」戚雲恆今日脫不開身,沒法親自出去看個究竟,只能先讓手下人看緊,別叫皇夫一去不返甚至不知所蹤。
「諾。」魏公公領命退下。
雖然命令魏公公下去安排,但戚雲恆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然而仔細一想,又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若歐陽真有甩開他的心思,之前就不需要回京,昨夜也不必與他推心置腹,做到那般程度,今日出宮更不會如此這般地不加遮掩。推想起來,十有8九是他府里的寶貝侄女惹出了什麼事端,這才急匆匆地將他叫了回去。
這樣一想,戚雲恆的心便落下了大半,殘留的那點不安也被他克制地壓在心底。
正如歐陽昨夜所言,無論皇帝還是皇夫都不存在退位讓賢的可能,他們倆個越是想要天長地久,百年好合,他們就越不能捨棄頭頂的封號,身下的位子。只有真正做到一言九鼎,生殺予奪,他們才能肆意恩愛,無懼人言。
戚雲恆深吸了口氣,將思緒拉回到今日眼前。
參加今日宮宴的大臣並不全是戚雲恆的心腹。其中一些只能稱之為能臣,是因其功績或者聲名才被戚雲恆接納為臣子。還有一些能力不明,立場不定,只因其姓氏出身有着連橫合縱的重要意義,這才被授予官職,躋身朝堂。
一段時間之後,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包括如今的心腹近臣,免不了會被另一些人取而代之,淘汰出局。
但今時今日,他們還都是戚雲恆掌控天下、穩定社稷所必不可少的重要棋子。
略一沉吟,戚雲恆又把魏公公叫上前來,命他將今日宮宴時的席位重新調整一遍,把原本按品級排序的席位一分為二,文武分開,武將在左,文官居右。
如今的習俗乃是以左為尊,戚雲恆這樣一安排,明顯是將武將的地位置於文官之上。
魏公公雖然也是武將出身,但基於忠誠,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陛下,這樣安排的話,會不會引起文官們的恐慌乃至……」
「你先把位置排出來,到底怎麼坐,屆時再說。」戚雲恆淡定地答道,「還有,派人出宮去迎一迎朱邊、霍丙申、米粟和三位國公,讓他們在赴宴前先到乾坤殿裏坐一坐,朕有些事情想和他們敘上一敘。」
華朝建立之後,戚雲恆封了三位國公,四個侯爺,全部都是跟隨他征戰天下的武將。至於文臣,即便是最為勞苦功高的朱邊也只得了個伯爵,餘下的大多都是只封官而不封爵。
三位國公中的魯國公和秦國公乃是戚雲恒生父衛國公的舊部,早年的時候,就是他們兩個最先與戚雲恆取得聯繫,將他迎回軍中。戚雲恆能有今日,他們兩個稱得上是第一功臣。
而另一位翼國公卻出身草莽,原本領着一夥山賊當山大王,只因連續劫走了戚雲恆手下的兩批糧草才引起了戚雲恆的注意,終是在這人第三次打上糧草主意的時候將其生擒活捉。那時的戚雲恆正缺兵少將,翼國公段有柴搶劫糧草的事雖然讓他惱火,但這人的手段才能卻也使他拍案叫絕,於是便派人過去遊說,終是將段有柴收入麾下。而段有柴也沒有讓戚雲恆的賞識落空,十年下來,大大小小的陣仗打了無數,硬是靠着戰果和軍功躋身到了和魯、秦兩位國公比肩的位置,成了軍中草莽派的頭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