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麼知道的?」小林次郎看到哥哥將馬燈熄滅,便停止了划船,從後面走過來詢問緣由,正好聽到父親的判斷,於是出言詢問道。
「那艘船上有發動機馬達的聲音,那是大船和政府的小艇才能夠裝備的,據我所知出海作業的大船要到後天才能回港,而且那些大船從來沒有單獨航行過,所以說那艘肯定不是咱們的這裏的漁船。」小林宏次解釋道。
「爸爸,前段時間政府不是發佈一項警示,說南面天皇陛下的軍隊可能有少量偷渡到咱們沿海,讓咱們多加留意,你說那艘船會不會是天皇陛下的軍隊?」跟在小林次郎後面的老三向來心思比較縝密,很快就想到了父親的擔憂。
「我猜十有八欸九是這樣,我才要你大哥將馬燈熄滅,要是讓他們發現咱們這艘船,咱們就危險了。」小林宏次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小林一郎問道。
「咱們的船先停下來,等他們過去咱們再走。」小林宏次說道。
「爸爸,政府這次開出的賞格可是一萬中元,夠咱們幾輩子用了,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小林三郎心有不甘的說道。
「別說是一萬的賞格,就算是十萬,咱們也有錢沒命花,天皇陛下的軍隊雖然被趕到了南面,但要報復咱們肯定是沒問題的,再說咱們這艘破船也跑不過人家那艘火輪,你小子少打這個心思!」小林宏次用煙杆敲了一下小兒子的頭,然後非常嚴肅的對三兄弟說道:「你們三個記住了,今天夜裏看到的事情都要給我爛在肚子裏,回家後一個字都不要提!」
「哦,我們知道了。」三兄弟雖然對父親的謹慎小心稍有不滿,但依然應承道。
「好了,那艘船走遠了,我們也該回家了。」小林宏次在看不到前方那艘火輪船上的燈光之後便開始安排兒子繼續划船。
正當小林宏次的三個兒子輪換着駕駛漁船回港的時候,海面的風浪開始變得越來越大。天空中也開始下起了朦朧細雨,隨後細雨逐漸變大,不過片刻的時間變成了傾盆大雨,前行的漁船在風浪和大雨中也變得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這個時候小林宏次也不敢繼續坐在船頭吹海風了,他招呼有點慌了手腳的大兒子一起將被海風颳得滿滿的船帆降下來,並且命令二兒子和三兒子繼續划船。
漁船的風帆在繩索松下來的那一刻緩緩地降了下來,但是這只能降低了海風帶來的顛簸,隨着海浪的不斷起伏。漁船依然處於左右搖擺之中,稍有不慎就有船毀人亡的可能。
作為一個在海上打魚幾十年的老漁民,小林宏次也經歷過幾次這樣大的風浪,在應對上比自己的三個兒子沉着冷靜的多了,他一邊在暴風雨中操控着左右搖擺的漁船,一邊指揮着三個兒子怎麼樣搖槳。
或許是小林宏次的好運在他出海的時候就消耗殆盡,海上的風浪並沒有因為小林父子的齊心協力而有所感化,反而更加的肆虐,並且隨着海浪的愈加狂烈,小林宏次也越來越操縱不了這艘漁船。頃刻間漁船被後面趕來的海浪拍翻,小林宏次父子也掉進了海里。
小林宏次在掉進海里的瞬間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一塊破碎的甲板,在海浪中隨着甲板的起伏一上一下,隨後他大聲的在海面呼喊道:「一浪、次郎、三郎,你們……阿噗,你們在哪裏?」
海上的風浪完全掩蓋了小林宏次的聲音,而整個漆黑的海面完全看不到遠處的境況,不過小林宏次依然沒有放棄,一邊與海浪做着鬥爭,一邊繼續尋找自己的三個兒子。到最後連他的嗓子都沙啞了。
人力終究有時而窮,小林宏次雖然擁有着父愛的加持,依然無法做到與天斗其樂無窮的境界,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在精力耗盡時被海浪淹沒了。
「額……」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小林宏次終於從昏睡中轉醒,不過或許是之前在海浪中耗費的體力過甚,整個身體沒有一點力氣,而且全身的肌肉都處於酸痛狀態。
「爸爸,你終於醒了!」在小林次郎剛剛睜開眼皮的瞬間。耳邊便傳來了大兒子的驚呼聲。
「一郎,我們……我們這是在……在哪裏,你的……你的兩個弟弟怎麼樣了?」小林宏次費力的開口詢問道。
「爸爸,我們都在這裏!」
小林宏次的話音剛落,他的眼前便又出現了兩個腦袋,這兩個腦袋雖然顯得非常狼狽,但他依然還是認出了那正是自己二兒子和三兒子。
「天照大神保佑,咱們都平安無事!」小林宏次心有餘悸的祈禱道。
「可是咱們組的船被海浪打沉了,咱們怎麼和租船的公司交代?」小林三郎情緒低落的說道。
「只要人沒事就行,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將政府租給咱們的十幾畝水田轉租出去,肯定會有人出高價錢租過來的。」小林宏次輕聲安慰了一下情緒低落的兒子,然後接着說道:「快扶我起來,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山本老爺的私港,我和二弟、三弟因為被韁繩纏在了一起都被衝到這裏來了,我們醒來到處都沒有找到父親就想着借山本老爺一條船去救父親,但是整個港口卻沒有一個人看守,所以我們就私自將停在港口的一艘漁船劃了出來,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你,好在你當時將自己綁在甲板上才沒有沉到海里。」小林一郎解釋道。
「我們現在是在山本老爺的港口?」小林宏次詢問道。
「是啊,下着這麼大的雨,咱們又渾身濕透了,正好這裏看守港口的人住的房子裏有乾柴和爐子,咱們就借來暫時避避雨,然後烤乾身上的衣服。只不過用了一些乾柴罷了,大不了等回家後咱們再將乾柴雙倍還給山本老爺,畢竟都是一個甲的,相信這點情面還是有的。」小林一郎回答道。
「只能這樣了,不過好在山本老爺向來以和善待人。要是換了以前的佐藤老爺,肯定會趁機訛詐咱們一番。」小林宏次口中的佐藤老爺就是剛剛因為窩藏逃跑的預備役士兵而被抄家槍斃的那個地主,他家那廉租的土地就是拜佐藤老爺與政府對抗所賜。
就在這時,房子的後面再次傳來了馬達的聲音。並且在風雨之中隱隱夾雜着談話的聲音,於是父子四人都停下了話頭,互相望了一眼。
「難道是山本老爺的大船回來了?怪不得整個港口都沒有一個人,看來都是去準備卸貨了。」小林一郎猜測道。
「山本老爺的那些大船吃水都深,這樣的海浪完全有能力應付。不可能為這點風浪提前回來。」小林三郎心思敏捷,很快就意識到大哥話中的漏洞。
「三郎說的對,山本老爺的大船不可能這個時候回來,不然他這一趟出海可就賠了。」小林宏次慢慢的將身體由躺着變成了坐臥,然後有點恐懼的說道:「這艘船不僅不是山本老爺的從大船,而且它恐怕也不是回港,而是要出港。」
「出港?為什麼?」小林一郎疑惑的問道。
「爸爸,你是說這艘船就是咱們之前遇到的那艘運兵船?怪不得整個港口都沒有一個人,估計山本老爺害怕事情泄露將那些人都調開了,也就是說與天皇陛下勾結的就是山本老爺!」小林三郎驚懼非常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山本老爺可是出了名的心向執政政府,為此他還受到執政大人的親自表揚,怎麼可能會幫天皇陛下做事!」小林一郎反駁道。
「三郎的話恐怕是真的,山本老爺之前所做的一切估計都是用來迷惑政府那些官員的,其目的自然是要為天皇陛下的反攻做內應。」小林宏次語氣倒顯得有點平靜。
「爸爸,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嗎?」一直沒說話的小林次郎突然插嘴道。
「這肯定不行了,不說咱們與山本老爺本就同屬一個甲的,將來事發肯定要連累到我們,就說眼前天皇陛下的軍隊一旦與政府的軍隊打起來。咱們肯定要殃及魚池。」小林三郎反對道。
「三郎說的沒錯,咱們這次是逃不掉了,不過這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只要咱們將這件事報告給政府在這裏的駐軍。那一萬中元的獎勵可就歸咱們了,到時候咱們或許可以請求政府換個都不認識咱們的地方生活,天皇陛下的人不一定能夠找到咱們。」小林宏次說道。
「可是山本老爺與軍隊的連長大人是好朋友,他會相信咱們的話嗎?如果他認為咱們是信口胡說,反而將咱們交給山本老爺處置,那咱們全家可就完了!」小林一郎顧慮重重的說道。
「照目前的情況看。天皇陛下的軍隊肯定不是政府軍隊的對手,山本老爺的事情不可能會成功的,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為以後的榮華富貴放手拼搏一把,這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賭駐軍的連長大人會相信我們的話。」小林宏次語氣堅定的說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
「爸爸,怎麼了?」小林三郎聽到父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出言詢問道。
「爐火!快把爐火滅了!」小林宏次驚恐的說道。
「嘭!」房間的大門被從外面一腳踢開,一名青年持槍闖了進來,對屋內的小林父子說道:「現在才想起撲滅爐火是不是有點晚了,都不許動,誰動我打死誰!」
「我勸你最好不要開槍,我們政府的軍隊就在附近巡邏,讓他們聽到槍聲你們的事情可就敗露了!」小林三郎經過短暫的失神之後,反過來對持槍青年威脅道。
「你們這些大和民族的敗類,不僅心甘情願的接受支那人的統治,還要向支那人檢具帝國英勇的軍人,你們的恥辱肯定會被載入史冊的!」那青年因小林三郎的威脅顯得非常激動,隨後他將槍口指向小林一郎說道:「你去講他們三個都綁起來,不然我開槍打死你!」
「我……」小林一郎被指着他的槍口下的腿腳全軟了,一屁欸股蹲在了地上,自然無法執行那持槍青年的命令。
「快站起來,不然我開槍了!」那青年依然用槍指着小林一郎繼續威脅道。
「這位軍爺,你看我哥都被你的槍嚇得站不起來了,怎麼還能綁我們,不如將幫人的任務交給我?」小林三郎用身體擋在了持槍青年的槍口前,語氣有點顫抖的請求道。
「你去綁人也可以,不過要讓我知道你敢耍花樣,可要小心你的腦袋!」持槍青年看小林一郎委實不濟,也就不再強行讓他去綁人,不過他對這個主動提出要求的小子並不是太放心。
在漁港內最不缺的就是繩子,在這間房子一處角落裏現在就躺着一卷纏好的麻繩,小林三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牆角將那捲麻繩拿起來。
小林三郎的每一個動作的顯得戰戰兢兢,像極了一個驚懼非常的被挾持者,然而就在他拿着繩子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向持槍青年猛地一撲,而持槍青年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立即扣動了手中的扳機,隨後清脆的槍聲穿透了風雨的轟鳴,一顆子彈正貼着小林三郎的臉頰一飛而過,並且在他的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快點過來幫忙!」小林三郎顧不得自己臉上的槍傷,一邊與持槍青年搶奪步槍的操控權,一邊呼喊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幫忙。
除了小林三郎外,場內最為鎮定的當屬小林宏次,他對自己的小兒子非常的了解,自然知道小林三郎不可能乖乖的聽命綁人,所以在異變突起之下,他就從床欸上一躍而起,用盡全身的力量撲在持槍青年的身上。
有了父親的榜樣作用,小林一郎和小林次郎也忘記了恐懼,迅速加入了戰團。
持槍青年雖然是一名訓練有素的軍人,但依然無法抵禦四個人的圍攻,很快就被小林父子制服,而那條麻繩就成了綁他的工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