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薛向有了主意,抬手看看表,已近下班時間,簡單收拾了下案頭,出得門來,跨上自行車,向月壇公園駛去。
    他和那中介胖約好,下班之後,在月壇公園正門相見,去看房。
    過北街郵局,薛老進去數分鐘,拿着一張郵寄單回來,小心將郵寄單在口袋放了,又跨上自行車,直奔公園。
    到得地頭,卻是不見矮胖人影兒,薛老將車停了,蹲在公園門前的花壇上抽煙。
    夕陽緩緩而落,晚風徐徐吹來,陽春月,春意盎然,植被繁盛的公園,從門口望去,佳木成蔭,草豐茂,鬱鬱蔥蔥,處在公園門口,似乎此處的風都裹着濃濃涼涼的氧氣分,較別處涼浸,舒暢。
    支煙抽完,還不見矮胖人影兒,薛向有些焦躁,張望片刻,暗罵晦氣,便待上車,西北方向,一個身材圓潤的胖,風一般從街角轉了出來,薛向眼尖,一眼便辨出正是那胖中介,心正念道,「這傢伙還算敬業,知道來晚了,跑得飛快。」
    念頭未落,街角又轉出四條漢,各色面目猙獰,手中持棒拎磚,急急而奔,嘴中呼喝有聲,正是在追趕這矮胖。
    那矮胖瞅見薛向,心頭大喜,直直奔了過來,在薛向身側,停了腳步,指着奔在最前的刀疤臉呼喝道,「駱老五,你他媽的夠了啊,不就是截了你個客,可我事先怎知道他一女兩嫁,和頭酒老也擺了,你還不依不饒,就別怪老不客氣了。看到沒。我身前這位,我小舅,西城公安局法制科科長。先前不願跟你狗入的計較,不過是想。都是外地討生活的,不容易,和氣生財,你狗入的既然要找死,老就成全你。」
    說完,便恬臉沖薛向道,「小舅,以前。你說了,沒大事,別來麻煩你,今天,你老外甥遇到麻煩了,這幫兔崽是打狗也不看主人,今天,你可得替外甥做主啊,這群癟犢欺負人了。」說着,眼角已然溢出淚來。
    憑空多出個十大幾的外甥。薛老簡直要絕倒。
    雖然一眼可辨,眼前是怎樣一齣戲,薛老還是對這矮胖的表演功力震撼了。要怒便怒,欲悲即悲,就沖這一手,進八一製片廠,都綽綽有餘。
    駱老五盯在薛向身上掃描半晌,粗着聲道,「你真是西城公安局法制科科長?證件拿出來。」
    他不關心薛向是不是矮胖的小舅,只關心薛向的身份。
    原來,他和矮胖身份。出身俱是一樣,皆是外地入京討生活。現如今也幹着中介的行當,矮胖前幾天翹了他個活兒。被他抓住了,又因着矮胖素來麻利,是他的強力對手,今次抓着把柄,便得理不讓人,要趕絕矮胖。
    如今跳出薛向這麼一位,看二人長相甥舅關係,定是矮胖胡謅,可此人不避不讓,為矮胖出頭的架勢,總是真的,因此,高清此人身份,便是當務之急,若真是公門中人,別說是科長,就是小民警,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薛向俊目一瞪,喝道,「證件?你問我?那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大白天的,打打殺殺,京城治安,都是你們這幫人搞壞的,都別走了,跟我去所里說去吧。」
    「這,這……」
    駱老五立時就軟了,其實看薛向的裝扮,派頭,以及那幹部標配的錳鋼自行車,心裏早就信了薛向的身份,再見他發怒的派頭,實在驚人,霎時,便嚇傻了,支吾半晌,不成言語。
    他是混下九流的,雖不撈偏門了,可搞中介,如今也不算正經營生,最是怕得罪官面上的人,一個不小心,就得被當成盲流,抓了遣返。
    矮胖卻是大喜,梗着脖道,「駱老五,這下怎麼說,平日裏,忍你讓你,真當老衙門裏沒人啊,我小舅都說了,讓去派出所,怎麼,你敢抗法?你老窩在哪兒,老可是知道。」
    說來也是巧了,恰好在他來赴薛向之約的上,撞上駱老五堵截,心生機智,便引着駱老五一夥兒,朝月壇公園奔來了。
    他是個眼睛亮的,通過前番的接觸,料定薛向不是普通老姓,又想着薛向左右還須他引着看房,至少找到房前,斷不會容駱老五將他弄了去。
    且他為溜須薛向,故意自降輩分,十多幾的人卻恬臉稱薛向為小舅,卯足了勁頭討好薛向。
    果不其然,引着駱老五撞到槍口上了。
    駱老五真是嚇傻了,壓根兒就沒想過逃跑,便是逃出四九城,他還能去何處呢,總不能四處流浪,再做盲流。
    啪啪啪……
    駱老五對着自己的刀疤臉,便是一通猛抽,轉瞬就抽得紅腫了。
    薛向懶得看他耍江湖做派,也不願攙和他們的事兒,揮手道,「行了,討生活誰都不容易,只要不走歪門邪道,各憑本事吃飯,誰也別埋怨誰,你們的梁,今天我撞上了,就由我解了,都走吧,我還得去看房呢。」
    「是是是,您忙您忙。」
    駱老五如蒙大赦,飛奔去了,速之快,連超數輛公交車,輕煙一般沒入胡同口去。
    矮胖跺腳道,「小舅,您怎麼這樣啊,有道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您這把我撂在半截,回頭,駱老五尋我麻煩,外甥我可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薛向揮手道,「別套這近乎,我可沒你這麼不着調的外甥,趕緊着辦正事兒吧,若是這事兒辦不利,我就告訴駱老五,我可你沒啥關係,隨意他收拾。」
    刷的一下,矮胖面如土色,摧眉道,「您一定跟我開玩笑。」
    「是不是玩笑,試試便知道。」
    這人最好蹬鼻上臉,薛向沒心情跟他墨跡。
    矮胖連道「不敢」,又說,「房我相好了,按您的要求,安靜,雅致,獨門獨院,更難得的是,這院前靠大街,背抵海,風水絕佳,做生意的住了,勢必大發,當官的住了,步步高升,簡直就是絕,看得人可多了,還是我眼疾手快,先繳了定金,小舅……哦,同志,保管您一萬個滿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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