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熟料境界不到,被這邱躍進輕鬆將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思緒,攪得散亂如麻。
    卻說,黃思一句話罷,邱躍進也默然不語了。
    的確,調侃別人容易,事若關己,心魔頓生。
    他如黃思一般,從內心深處,對那薛老都有些顫慄了。
    短短兩個月的工夫,他邱躍進使出渾身解數,薛老交手數詞,每每看似緊握了必勝之機,抓住了必贏之局,然到最後,卻總逃不過大敗虧輸,土崩瓦解的局面。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經歷的難以置信多了,遭遇的挫折頻繁了,任誰的信心都會動搖。
    眼下的局面,無論從哪方面想,己方都贏定了,可邱、黃二人這一互指本心,瞬時都不淡定了。
    沉默許久,邱躍進從兜里掏出煙盒,摘出一支拋給了黃思,自己點燃一支,猛烈地吸了兩口,噴的滿室生煙,這才說道:「我前後想過了,這一局贏是贏定了,只不過看贏多少,怎麼個贏法,若是非要弄到曹書記動用至高權力,場面雖然有些不好看,但也能底定局面,不過,這樣贏,終究落了下乘。最好還是某些人能識時務,緊緊跟上,來個堂堂之陣,七比六,鎖定勝局。那樣一來,咱們可就大獲全勝,場面也就好看的多。」
    黃思點點頭,道:「理是這麼個理,可就怕這時務難識,眼下的德江,你我之輩都被那活土匪折騰得心生魔障,要旁人明天辨時,大膽下注,我怕都沒這個膽量。」
    邱躍進搖搖頭。笑着道:「思市長,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你低估某些人的勇氣了。我敢跟你打賭,只要曹大書記放得下身段。捨得出肥肉,在這必勝的局面面前,忠義之輩又有多少呢?更何況這些人又有幾個稱得上忠義之輩,德江政局幾經反覆,城頭變換大王旗,他們誰不是頻繁更換門庭,節操碎了一地,等着看好戲吧。」
    卻說。邱躍進和黃思正爭辯地熱鬧。
    忽的,門被輕輕敲響了,抬眼看去,胡耀華怯生生地站在門邊,掐着聲道:「長,邱書記,打不打擾?如果需要,我在外面轉轉再回來。」
    得了邱躍進的那番分析,黃思正心中高興,胡耀華是他放出去的。觀他眉眼,便知已然得了消息,正好驗證邱躍進方才的這番分析。便連忙招手,道:「迴避什麼,等得就是你!」
    胡耀華溜進門來,小心地將門關上,快速躡着步,到了二人跟前,弓着腰道:「長,邱書記,打聽清楚了。曹書記一上午沒幹別的,就串了幾家門。分別是白部長,夏書記……」
    胡耀華話至此處。卻被黃思搶斷:「還有孫書記,對不對?這個老孫,他還真有臉!」
    胡耀華方要接茬,邱躍進擺擺手道:「定然不會有那位牆頭草,是曹偉書記,對不對?」
    胡耀華心中比出個大拇指,為顧忌黃思麵皮,卻藏住驚嘆,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邱躍進這番分析。
    黃思還待再問,邱躍進卻先解釋出聲:「老孫是根牆頭草不錯,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頂級的牆頭草,有眼色,關鍵時刻也敢一搏,前番,這老傢伙在我們和薛向之間左右搖擺,屢次改換門庭,倒戈異幟,可誰都沒拿他怎麼樣,便是這老傢伙料定雙方惡鬥焦灼之際,都需要他孫某人的力量。」
    「而先前,薛老放出勝負手,要置我於死地,老傢伙原以為薛老這必殺一擊定然得逞,是以,便在背後推波助瀾,甚至往我這艘破船里丟了好大一塊石頭,從他侄孫明處搞來了我在迎仙閣的賬單,眼下,我這艘漏船,多虧蔡書記施以援手,給補救了過來,但他孫某人那份消費賬單一交,便等於和我交下了私仇。」
    「他孫某人又不是傻瓜,自能想到和我之間已然是不死不休,即便我現在親自上門勸說,這老傢伙定也不會回心轉意,如此,他孫某人定會鐵定倒進了薛向的懷抱,這一點,我相信做足了功課的曹書記定也早早想透,換言之,曹大書記即便是去遊說戚喜,孟俊之流,也決不會再對孫明這老傢伙抱有任何希望。」
    黃思連連點頭,認可了邱躍進這番精妙的分析,並笑着道:「那你怎麼斷定第個,就是曹偉書記,不是別人?」
    「道理很簡單,眼下十名常委,曹書記若想勝得體面,也就是不動用最高權力,就必須要拿到絕對多數,咱們這邊,算上曹書記,你思市長,俊明書記,衛國秘書長,也不過才四票,而要拿到絕對多數,就必須鐵拿七票,剩下的自然還要抓住票,而餘下的九位常委,薛向能拿穩的便已有六票,除了他自己外,計有謝明高,戚喜,孟俊,周國良,孫明,共計六票,也就是說,這六票是曹書記挖之難動的,剩下的也只有白啟明,夏衛東,曹偉票可以爭取。」
    邱躍進揮斥方遒,激揚字,哪裏還有半點頹然,絲絲入扣的分析,娓娓道來,儼然政治大家。
    不得不說,邱躍進這些年經由邱鵬舉提點,肚裏還是藏了真才實的。
    「哦?為什麼說這票可以爭取,據我所知,這一段時間,這位可是沒少對薛向拋飛眼,獻諂媚,大有俯稱臣,乖巧伺候的趨勢啊,若不是擠不上槽,這會兒,只怕也都打上了薛系的標籤了。」
    黃思喝一口茶,悶聲說道。
    嘴上如是說,其實,他黃某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畢竟,邱躍進話點到此處,他黃某人再不明白,那真該趁早熄了吃政治這碗飯的心思。
    然,他心下雖然有譜兒,但還是願意聽邱躍進梳理一遍。
    受的挫折多了,黃大市長曾經那自高自大的脾性倒是磨了個乾淨,行起事來,處處不忘小心謹慎。
    邱躍進道:「時移世易,官場上個人的角色變化,豈不是總以政治利益的轉變為轉移嗎,一言以蔽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彼時薛向已然掌控了整個德江,他們位不臣服,難不成還能翻起別的花樣?」
    「說重點,我倒要聽聽你怎麼就認定曹書記能將他們位拉攏過來。」黃思擱下了茶杯。
    邱躍進搖搖頭,「不是拉攏,而是說動,不讓這幾位看見十足的勝機,想要讓他們亮出態,那是難上加難,你我二人都被薛向一直以來的勝勢弄得心生憂懼,又怎麼讓那位,被夏書記的兩張嘴皮輕易拉攏過來了?然,夏書記如果措辭得當,手腕足夠,當能說動此人,而且,以夏書記的老辣手段,只要能夠說動那位,也足以他成事了,常委會上,我相信以夏書記的能力能輕鬆地因勢利導,將這人徹底攬入懷中。」
    黃思道,「那得看夏書記的本事,這位的態,待會兒的常委會上,便能見到。現在我好奇的是夏書記該怎樣籌謀說辭,去跟那隻老狐狸合縱連橫。這麼說吧,換作你是曹書記,這個口你怎麼開!」
    「很簡單,無非是設身處地,擺明利弊!」
    邱躍進聳聳肩,胸有成竹地說道,「如果我是曹書記,我會把其中的利弊跟這位講清楚,跟着薛向走,他們能得到什麼,跟着曹書記走,他們又能得到什麼,講清楚這個道理,我相信對位聰明人而言,已經足夠了!」
    說着,邱躍進便對着利弊,作了番詳細剖析。
    逆境之中,最能磨練人的能力,經過幾番慘痛的打擊,教訓,邱書記亦在飛速地成長,精研利害的他,轉瞬便將兩番選擇的利弊,剖析得分明。
    在邱躍進看來,白啟明位跟着薛向走,乃是迫不得已,因為即便是跟行,他們所能得到的也不過是維持現狀。
    即便是薛向真做出一張大餅來,便要分食,這位得到的也不過是寒羹冷炙。
    為什麼?道理很簡單,不管怎麼排,這位都擠不進薛向這口大鍋的內圈。
    因為這位和薛向都有過過節,而且是不小的過節。
    早些年,白啟明可沒少在人事安排上卡薛向的脖,在薛向主政雲錦之際,這位白部長可沒少卡薛向的脖。
    夏耀東就更離譜了,當年蔡京在雲錦和薛向搞對抗時,為拍蔡行天馬屁,這位夏書記可是隻身殺到雲錦,拼死命保衛那位蔡衙內。
    當時,薛向可是和夏耀東拍了桌。
    至於曹偉,那就更不消說了,薛向死挺蔡國慶,曹偉這公安局長之夢恐怕要做到下輩去了!
    這人和薛向各有過節,且其深重,又沒在第一時間向薛向靠攏。
    更因為人的排名遠高薛向,難以抹開面,低聲下去的尋薛向說和,人和薛向的過節,並未抹去。
    既然有解不開的過節,無論這人怎麼往薛向面前湊合,也終究只是外圍成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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